[柔术爱好者文章迁移] 我的老师诱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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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从4岁开始跳舞,跳到12岁。那一年,我们少年宫排一个大型专场,音舞曲艺等各个班级都停止了正常的训练,没有休止的排练节目。我们4个舞蹈班的孩子全上,共是n个群舞。从节目开始排练起就是无休止的对形、对形、还是对形。每天在无聊中累的一身汗水,几个月来,想到排练厅就发愁,想到老师就脑袋大。别人放了学都在玩,只有我在劳苦的流汗,心里那个不平衡啊。实在受不了拉! 哎呦——我可不可以不排练?我可不可以不跳舞?
我妈说,舞蹈不是个很有好的职业,咱改学钢琴吧!在任何事情上都喜新厌旧的我立刻与我妈一拍即合。从此,我再也不用去排练厅辛苦的练功,再也不用在排练上耗时间了。我可以坐在家里——弹钢琴!就象为我们伴奏的钢琴老师一样,优雅的弹出美妙的音符。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那时候我认为我们舞蹈专业的就是劳力者。我终于摆脱劳力者的行列了,哈哈!但是我的美梦立刻破碎了。钢琴的枯燥是比练功还要折磨人的。我由每天在排练厅练功变成了每天坐在家里练琴。直到我考进音乐系钢琴专业。走进学校第一天,大家在宿舍相互介绍,整理床铺,这时看到我们宿舍对门是舞蹈系宿舍,一个个挺拔而轻巧,看着这些久违了的老同行,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再看看自己,天啊!我清瘦的身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圆润?我现在的身体,在舞台上跳舞是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象!我看到课表上每周有一节形体课,心里一阵激动。
走进舞蹈系的练功房,换上练功鞋,扶着把秆;哦!舞蹈,不知不觉我离开它6年整。这6年中我偶尔也会想起它,可只是一晃而过。
“大家好,从今天起由我来带大家形体课。你们是音乐系的学生,具有良好的乐感,虽然没有舞蹈功底……”后面的话我已听不清楚,脑子完全陷入了遐想,完全沉浸在跳舞的欲望中。音乐起——5,6,7,8——我熟悉的一绷脚背,见鬼!抽筋了!还抽的特厉害,舞蹈老师见状蹲下身用力握住我的脚面向回一勾,又环动了几圈,轻轻给我按着。“还痛吗”?她慈爱的问我。我恨不得钻到地缝中去,学了8年舞蹈一出脚就抽筋!真没脸啊。不过接下来的课堂老师很快发现了我有基本功。课间她捏捏我的胳膊说:“条件不错,感觉也好,就是再瘦点就好了。”我脸一红,心想这老师怎么砖戳人痛处啊?突然,她捞起我右腿就向上抬,直给我搬到耳朵根上,痛的我呲牙咧嘴又不敢声张;“你的软度很好啊,有弹性,多少年没有练过了?”我痛的都快发不出声:“6年~”。“你以后有空就来跟我们专业课吧,我带的班是2008级2班,上课时间是~~~”我拼命的点头,快支撑不住了。她放下我的腿,对我笑:“记得来哦!”拎着录音机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痛苦的揉着我那早已生锈的韧带。
第二次形体课,地面、把杆、中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遥远,“擦地(芭蕾术语)要注意绷脚,脚指尖延伸;然后脚指、脚掌、脚跟,一截一截落下……”。这些话从小就天天听,这个简单的擦地动作我曾经天天做,可我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认真过,舞蹈老师的讲解不再是讨厌的500只苍蝇在飞,而是天籁般细细润在心里。“为什么没有来我班里上课呢?”舞蹈老师问我,我不知怎么回答,怔怔的望着她,“今天晚上就来练晚功”她不容分说。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去排练室练功呢?老师那么热情的邀请我,而我又非常想继续跳舞。晚上,我正坐在琴房发呆,有个女孩推门进来了,“你是晨露吗?于老师叫你和我们上课。”于老师?我才知道形体老师姓于。
“于老师好”我说。于老师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翻,直看的我发毛,最后瞪着眼睛说:“你好大的架子啊,请了两回请不到,还要我亲自去请你吗?”“我~~~我~~~~我去换衣服!”我逃进了更衣室,心里跳个不停。前两次的形体课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我万分痛惜当年放弃了舞蹈,是啊,我一进排练室就见了老情人一样心痛。这些年来,除了练琴就是考学,有时候心里空落落的,却不知自己将往何处去。我打电话对着我妈嚎了半天,嫌她当年让我放弃舞蹈,我妈莫名其妙中。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年少无知啊!也许于老师就是上天带给我的转机,我终还是要跳舞的。我对于老师充满了感激。
于老师班有个傲气的女孩功最好,外形条件绝佳,是老师的宠儿,好苗子,舞蹈系的“角儿”。说到舞蹈这行,讲究捧角儿,天分高条件好的学生会得到比别人多的多的优待,上课在前排、基训课老师要求格外的严、排剧目也是主要角色。而条件一般的学生只能按部就班的上课,跳跳群舞,看着老师给“角儿”排练。这是旧式教学的陋习,但本人深得此陋习的好处。我从小就是根正苗红的好苗子,从来不知道站在边上是什么滋味,从来不知道站在后排是什么感觉。以至于那次专场的一大堆群舞弄的我对舞蹈兴趣全无终于溜号。这就是心理素质差的表现。现在别人的排练厅上课,理应站在“旁听”的位置。于是我在最后一排的边上盘腿坐好。于老师满教室的搜寻着,目光落在我身上,前面同学纷纷回头看我,我扭头看旁边的人。 “看什么呢?你,到前边来。”于老师说话一向是温柔而不可违抗的口吻,我乖乖地站起来,到第一排边上坐下。“到这儿来。”于老师指着中间位置。中间是那个傲气的“角儿”,她侧过脸,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又扬着下巴把脸扭回去。不情愿的向旁边挪了几寸。咦?居然挑衅于我,又不是我要来抢你地方的!中间就中间,我特不客气的在她身边坐下,别人都盘腿,我故意脚心对脚心,双膝冲旁打开紧贴地面,霸道的把我们俩之间的空间都占了。“角儿”没动。不动就不动吧,待会儿做动作的时候我可不会让着你。音乐开始,“角儿”才又象旁挪去。哼,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科班出身,你们这一班不定多少半路出家的呢,居然在这里装架子。我最讨厌人装架子了!于老师站在窗台边,背光,看不清她的脸。但她一定在注视着我俩的小动作。
“赵莎莎,到前面,把上节课动作做一遍。” “角儿”同学起身。什么??赵莎莎!她不是我们少年宫舞蹈班的吗?她和我不是一个班,但和我一样是老师的宠儿。原来是她啊,小时候就那副德行,把自己当作公主一样傲慢。现在可算修成正果了。不过认出童年的伙伴还是比较惊喜,我低低对她说:“你是少年宫的吧?我也是啊,你记得我吗?”她也有点惊奇地看着我,
“我们一起跳过《金色小鹿》!”
“哦~”她冲我笑笑,矜持的说:“是你啊~”然后迅速上下扫了我两眼,冒出一句让我想掐死她的话:“你怎么成这样了?”她没说我胖,但她就是这个意思。这个猪头,会不会说话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跟这套组合是小caks,毕竟有童子功嘛。我看到于老师赞许的目光。
“赵莎莎,晨露,你们俩做一遍。”舞蹈老师就是这样,那么多做不到位的同学不顾,却要把做的好的抠个没完。我和赵莎莎没了刚进教室的剑拔弩张,配合比较默契。
下课了,我正要进更衣室。于老师拦住我:“等等我有事对你说。”她关上排练室的门,拉着我的手走到前边,一脸严肃的说:“我在排一个独舞,你愿意跳吗?”我有点不知所措,虽然我对自己颇有信心,但毕竟第一次来这里上课,于老师为什么看上了我?不是有赵莎莎吗?她应该比我更优秀。
“你的气质非常适合这个独舞剧目,希望你尽快练习基本功,因为这里面有一些技巧动作。这样吧,以后每天晚上来练晚功。”黄老师一字一句的说。
我简直受宠若惊,连连说好。不对!好什么好,晚上还要练琴呢!
“我晚上得练琴,老师……”我小声说,生怕被于老师认为我不识好歹。
“那就练早功也可以,以后早晨6点来排练室。给你钥匙,自己去配一把。”于老师说着就往下卸钥匙。
“于老师!”我不知怎么表达这种知遇之恩,紧紧拥抱于老师,然后斗志昂扬的走进更衣室。同时,我的自负大大地膨胀了起来。
翌日,天刚亮我就起床,带着练功服走出宿舍。下了一夜小雨,校园里湿漉漉的,偶尔几声小鸟叫打破寂静的清晨。我呼吸着带着青草香的清凉空气,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原来早起感觉这么好啊!凡和我住过宿舍的人都知道,我早晨的贪睡是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不到最后一秒终绝对不起床。叫我起床比杀我都难,大声吼我当没听见,被揭了被子我会一翻身钻到床单下面继续睡。因此大学四年几乎没吃过学校的早饭。此时,踏着清晨的露珠走向排练室,我觉得就象走向春天一般幸福。我即希望快点走到,又想享受路上的美妙。我低头看表:5:30,晨跑的人还没出来呢。湖边传来老人吊嗓的声音:“夷————————呀——————”
我推开舞蹈系那两扇厚重的大门,径直走向排练室。我听到跳跃落地的声音,难道这么早有人来练功?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门,看到赵莎莎在练技巧。天啊!她简直不是人,那一个个倒踢紫金冠,一个个大跳,一个个空翻,简直做的标准极了,要高度有高度要速度有速度要脚背有脚背,张弛度,空中位置,姿态,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空中停留的时间那么久,仿佛会飞一般,哪里是舞蹈练功啊,简直就是个飞檐走壁的女飞贼!好变态啊!我一跳,身体好象挂着沙袋,地心引力吸得我很快落地,还是重重的。郁闷!郁闷!心绞痛!比技巧,我是真玩不过她啊,我跳舞动作漂亮但是基本功不够扎实。我给自己定下了计划,一定要苦练基本功,不能输给她!虽然我是个常立志的人,该计划当然没有实施暂且不表,当时确实是豪情万丈,大有玩命之势。
我躺在地板上休息,和大地亲密接触,看着高高的天花板,窗外的阳光撒进来,交织在我眼中,梦幻般把我带到了如痴如醉的舞台上。好久没有享受那种迷人的感觉了~排练室的木地板有点旧了,有的地方漆都脱落了,斑斑驳驳的。我喜欢这陈旧的地板,我想亲吻它!正当我醉眼迷离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于老师的脸,高高在上微笑着看着我。
“啊~老师”我忙坐起。
“你没有食言哦!”于老师笑盈盈地把我拉起来。
从那天开始,于老师每天早晨给我开小灶。
于老师的小灶痛苦万分,她天天早晨给我“上刑”——打开软开度,搬腿、踩胯、挤腰。人的韧带在早晨最不容易拉开,何况我又n年疏于练功,一早晨下来,我想死的心都有。搬腿尚可忍受,这腰可是老腰了,压起来钻心的疼痛,估计抽骨髓也就这么痛了,我头冲下,手扶着地,眼泪顺着额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于老师用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说:“再坚持一下,你能行,真不错!”同时用世界上最狠毒的双手给我层层加压,我开始还独自忍受,后来终于发出杀猪般的狼号,到底是杀猪还是狼?我也不知道,反正嗓子都号哑了。再后来,痛的已经发不出声了。当我从“绞刑架”上下来,刚回了回腰,就被迫做几十个甩腰。我只是要跳舞,干吗受此酷刑?
“于老师,我的骨头要断拉!”我悲恸极了,
“我能让你的骨头断吗?你的弹性有多大我不清楚吗?”于老师责备道。
“老师,我从来就没有全开过,我以前只喜欢跳舞不喜欢练功!我的功很差的!”我赶紧如实把罪过全部坦白,以免她继续酷刑于我。
可是于老师似乎不理我这茬儿,该下手狠还是狠,还总是说:“马上就好,就完,最后十秒钟。”可那十秒总是一秒当十秒数。我全身都在发抖,于老师却慢悠悠地欣赏起我的惨状来,故意说:“小可怜,疼死了吧?”
“于……老师……放……放开……我”我用劲力气才发出这几个音儿。
“放开吗?”她轻笑。
“休想!”
我晕!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我是真的要窒息了,别说号了,连声也发不出了!只能紧咬自己的嘴唇,我想生孩子也不过如此吧!见我没了挣扎,于老师又开始用力,哦!!妈妈呀!爸爸呀!老天呀!上帝呀!观世音菩萨呀!我都倒抽冷气儿了!透过眼泪,于老师那张笑脸时隐时现。
“晨露啊,你战栗的样子有一种病态美。”于老师一面说一面更加用力的踩下去,我昏厥!
刑毕,我彻底象只死狗似的动弹不得,此刻充分理解了革命党人是最勇敢的、最坚强的、最伟大的!于老师一面给我按摩韧带,一面猫我看是否还在流眼泪。我埋着头,想我算是在于老师面前原形毕露了!
“好了,快去踢腿,不然团筋了。”
呵~~~~~压过就是爽,轻轻踢几腿就那么高!再看于老师,正在擦额头的汗,她给我上刑也很累呢。
“你这死丫头,掐死我了。”于老师瞪着我,我顺着她的手看,啊!她的手臂被我抓的一大片红。真不好意思,我反抗急了居然下手那么重!
在于老师魔鬼式的训练下我的软开度进步很快;这一回,刚掰完脚背,我坐在地板上那个疼啊,我在想我姥姥若看到我这副样子不把于老师掐死才怪!于老师也坐在地板上,把我的双脚捧到怀里抚摩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她是老师诶!怎么可以把我的脚抱在怀里。我要缩回来,一下,两下,她还抱着不放手。我有点急了,使劲儿要挣脱出来。于老师干脆紧紧抓着我的脚腕不放了!啊我只好乖乖的不动了。她挑衅地看着我,还眨眨那双大眼睛,我也做吃惊状眨眨眼睛。她突然大笑:“你的小杏胡眼眨起来可爱死了!”说着就在我右眼睛上飞啄一口。还一副逮了便宜的表情,就象耍赖的小孩子。这个于老师,居然如此童心未泯!如此一来我就开始放肆了,我开始反抗压迫了,本来嘛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再给我压腰的时候我先握着她胳膊,她给我加压我就使劲向外推!哈哈!当然,我不可能总这么无理取闹,老师给我一个人上课我还敢对老师以暴制暴?
一天傍晚,我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向琴房走。迎面来一骨头架子,周围人都纷纷侧目,用看美女的神色张望着。我们学校就赵莎莎这么一个骨头架子,舞蹈系那帮人里小骨头架子不少,这么高挑的骨架也就这么一具。赵莎莎走路一向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且目不斜视。我敢保证平地上若有一洞,她准掉进去。不过我毕竟不是地面上的洞,她老人家还是看到了我,这个骄傲的冰雪女王不怀好意的笑着说:“你——还安好吧?” NND!她一定是听到我每天早晨上刑时的鬼哭狼嚎了。还好每天做早功的是她不是别人,否则我丢人丢老了。
“我好的很那!”
“哦,你在吃雪糕,当心发胖啊!”她夸张的上下扫我两眼。
哇呀呀呀!太可恶了,我可不要做骷髅,我就吃!我大大地咬了一口雪糕以示抗议。
“明早见,我来操练你。”她说完就飘走了。她要操练我?没事儿吧她。
我来到琴房,听到有人在笨拙地弹着哈农,磕磕绊绊的,害的我脚步都快趔趄了。谁这么不自觉?敢闯本人的琴房。和我共用一个琴房的小子巨不自觉,老把钥匙乱给人,我经常一推门看到生面孔,或者一对人儿跟那儿上演缠绵戏,我常常是赶紧退出去给人家关门,溜达一小会等人家整理好了再进去撵人。今儿这又是谁呢!那人脖颈长长的,优雅的扭过来,站起身:是我的于老师!
“于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啊?”
“我来找你啊,我又不是鬼这么看着我干嘛呢!”于老师嗔怒的说。
“啊!您坐!”我连忙让座,然后回头找椅子,咦?椅子呢?该不会是我琴房失窃了吧?正在纳闷,于老师拽着我胳膊把我拉到琴凳上,坐在她身边。虽然和于老师相熟悉,但和老师平起平座,我有点坐不住了。她怔怔地看着我,伸手拿我抱在怀里的乐谱。我赶紧自己把乐谱放到钢琴上。她把我腾开的一只手拿过去抓着,我另一只手举着雪糕。
“吃晚饭了吗?”于老师问我,还是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没呢。”
“不错,听话的好孩子,晚上要注意控制饮食。”于老师又开始无限慈爱地声调说话了,分明就是老师在向学生发嗲。
“恩~”我答应着,其实我们宿舍的说好了晚上去吃火锅地~!
“还有,雪糕也要少吃。”郁闷!我吃一根雪糕而已,连着被两个人说!
“那我也得吃完啊,以后不吃拉!”我觉得自己超级可怜。
“拿来吧你!”于老师夺过我的半根雪糕自己吃了起来,我晕!又是狡婕地、挑衅地看着我。我是无法和她对视了,盯着乐谱做认真状。
“你教我弹钢琴吧!”于老师一边吃一边说。
“我?教你?我们系那么多钢琴老师,您怎么……”
“我就找你!你教不教吧!”于老师又换了种不可抗拒的腔调,让我觉得她又是老师我是学生了。我自然表示全心全意地教她。投桃报李也得教呀!
“这还差不多。我明天要出差去看比赛,走12天。我走的这段时间你跟莎莎一起练早功。”哦,怪不得赵莎莎说明天要“操练”我呢。敢情是接过于老师的绞刑架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听话哦!要认真练功哦!不许偷懒!”得,又嗲上了,我这老师还真能对着学生撒娇那!
“我们今天先上第一堂课吧。”我特认真地说。我当时可真够笨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真以为于老师想学钢琴。我手把手地纠正她的手形,告诉她不要把跳舞的手形拿到键盘上来,那样是不正确的。我示范了n遍,可于老师她老人家依然是兰花指翘起来!
“这样子一点也不好看,很做作你知道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她毕竟是我老师呢,我有点没轻没重。正在思量着于老师是否会不快,她却索性把手指翘的更高了,我有点吃惊,这不存心找茬儿吗!我给她一根一根按下去,做生气状瞪着她。她昂起下巴,和我对峙。~~~~~~~~~天那,第一次上课就如此淘气,我该怎么教我这个老师学生呢?不行,老师得有个老师的样子,不管她是老师还是学生。尽管她是老师,但现在是学生,我是老师。(我把自己绕晕了)
“哼!”她撅起嘴。我双手叉腰,气惯全身地:“哼!!!!!!!!!”停顿3秒,两人大笑,如此活宝的一对师徒!我正笑得喘不过气儿时,于老师突然嘎然而止,风含情水含笑的闪着一对双眸,愈来愈火辣,愈来愈炽热,我觉得她马上就能吃人!可她只是轻轻地把我揽入她怀中,双手摩挲着我的后背。我趴在于老师肩头,浑身紧张。我这是怎么了?从小我就被无数老师和长辈又摸头又亲脸又抱在怀里玩,整的我是非常之“皮”。是的,我讨厌与人过近的身体接触,可是于老师的怀抱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让我很享受这样的爱抚。她又把我抱紧了一点,贴上了我的脸,她的脸冰冰凉凉,我的脸却是滚烫!她搬开我勾着她脖子的手臂,逮着我的眼睛,神色诡秘地说:“你的脸就象熟透的樱桃!”说罢火辣的双唇就要贴上来,天那!我该怎么办!我一着急,先入为主一侧脸又栽到她肩上。这一下她吻在了我脸上,还是个擦边球。可是她的唇深吮到我脖颈,牢牢的吸住不松口。顿时,天旋地转,脚下无根,我已分不清是坐着还是站着,还是旋转着,一切的感官都麻木了,唯有脖颈一阵阵的疼。这可怕的瞬间过了大约一个世纪,我们才分开。
于老师走后,我一个人呆在琴房,心烦意乱,矛盾重重,根本无法练琴。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宿舍的。第二天,我没有起床练早功。甚至连早晨的乐理课都迟到了,我急匆匆赶到教室,想坐个靠边位置。却被同宿舍的李倩一把拖住,拽进她旁边的空位。
“喂喂喂,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样子?”李倩问我。李倩的声音细的要命,此刻听着特烦人。“哎呀——!”她突然失声叫道。把脸凑过来伸手就拉我领子。看了个究竟后张大口,睁大眼兴致勃勃地逼问我:“谁干的?”这个小八婆,真讨厌。我白她一眼,兀自看书。可她这个夸张的动作引来后排几个人,她们凑过来就拉我衣领:“哇!”“好你个晨露!到哪风流去了,这么深刻的罪证!”“好深哦!啧!啧!”这边的骚动引起了老师的不满,老师拉着脸看向这边。我这个尴尬啊,恨不能给她们几个一人嘴上贴一个封条!不!是一人嘴里塞一团臭袜子!这几个八卦的女人!我偷偷拿出镜子,这一照不要紧,差点没晕死过去,一块长长的紫红色赫然印在脖颈上,那个深啊那个红!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的课就上完了,真是奇怪,往日怎么
也熬不完的下午今天怎么就走得这么急?同学们陆续散去,当最后一位离开之后,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她。
“我送你回家吧?”我微笑而期待的看着她说。好啊。”她回我一个甜甜的明朗的笑。
于是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教室。走了不远的时候我问:“你家在那啊?”
“那边!”她朝东边方向望了望。
“那边是哪啊?”我疑惑的望着她,“是哪吗?”我举起她的手指向哪个方向。
她点了点头并一脸坏笑得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我不经意间拉着了她的手,于是我想松开,可是感到一种诱惑力拚命的使我握紧,我有些局促不安,好在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这系列鬼心眼,我们继续前行。
“我姨妈家也在哪个方向,几年前去姨妈家时好像在附近遇见过你。”
“是真的吗?”她吃惊得问我。
“嗯。”我突然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时我的局促有些缓解,因为她是那么自然,可亲,一路上,我比较沉默,因为我一直在踌躇该不该把心中的话向她表明,我心中很清楚,她不会喜欢我,于是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到她家巷口的时候,我说你到了,我也该回了
她转过身来望着我,我看到她眼中的留恋,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表弟从她背后的远处走来,我冲表弟挥了一下手算是打招呼,然后回过头来再次看她时,她眼圈湿湿的,迟疑了一下,她很认真地对我说:“我喜欢你!”
霎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冲击着我,好像失去了听觉一般,我一把把她拉过怀中,全然不顾表弟那惊呆的模样,我真的好想抱抱她。在我的脸和她的脸距离大约有10 厘米时,我感觉到内心有种呼之欲出的渴望,我的双唇有些不可名状的微热,在那之前,不是没吻过别人,也不是没被人吻过,可始终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不知道称之谓什么,突然间有些慌乱,情急之下我把头埋在她的肩头,我们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我害怕我一松手她就会永远地离去,我只有抱的更紧了,直到她圆润的胸紧紧的贴着我的心脏,我听到两颗心交融的声音,天地间只剩下我和她,我沉醉在她的怀抱里,微风中薰衣草的香味和着她好闻的气息,轻轻的飘进我的心脾,我的血液,我的骨髓……
一整天我都在恍惚状态,踩着棉花走路。神志更是游离三界之外,一个个在我眼前晃动的人,只看到他们张嘴说话,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想努力的听,就是听不清。昨天的情景历历在目,我连想要忘记它的心都没有,我没这个信心。脖子上的痕迹,轻轻一按,还有点疼。
我知道我掉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陷阱里,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于老师,你可知你犯了怎样的错误?你留在我身上的吻痕占据了我所有的感官,真的,我只能感受到它在那里,鲜红地、疼痛地起伏着;它吃掉了我身体的全部细胞。必须做点什么来排解现在的悬浮感,不然恐怕我的魂魄都要散架了。我开始弹平日里最枯燥的练习曲,尽力把心思收在音符中。我的意念如此之强大,如滔滔浪花般倾泻到了手指上,平时是我的脑神经带动着手指弹琴,现在,是手指带动着琴键。头脑一片空白,我根本控制不了我的手指。若不是这些枯燥的练习曲,它的蔓延将怎样的折磨我啊。这几日我象得了强迫症似的疯狂练琴,停都停不下来。每一个音都是稳健的,每一个音都没有枯燥的概念,每一个音都是实实在在的。我需要这种机械的重复。这几日练琴效果极佳,大大胜过心不在焉地练数月。对于练习曲,我也如参悟一般重新认识了它的价值,它不仅仅陪伴我走过云上的日子,拽着我的魂魄没有让它发散;并且给予了我更深刻的力量,我的手指功夫上升了质的变化!
这样过了大约一周后,我自然地从云间迈向地面,哦!走在地上的感觉真好!堵塞的胸口已经基本通畅。一周了,我都没敢再照镜子。我慢慢的走到镜子跟前,看到那深红色已经变为一小块青色了。这时候电话响了,我接起来:“你好。”
“你好!我找晨露。”我一阵眩晕,立刻气紧了起来。万万没有想到是她,为何在我刚刚平息的时候又出现?我心里充满怨恨和委屈。一万只蚂蚁爬上我的心头……
“我就是。”
“你为什么不坚持早功了?”于老师一听是我,提高了嗓门,咄咄逼人。
“不为什么。”我僵僵的回答。
“你怎么了?”于老师听到我半死不活的声音后软了下来。
“没什么。”
“喂——你——”于老师也沉默了下来。过了大约半分钟,她突然说:“想我了吗?是不是我不在你就不去练功呢?”我没有回答。她在电话里继续说:“真没良心!我可是天天都想着你……”声音里透着浪,我浑身一颤,乱如麻。我想告诉她我脖子上的痕迹一星期都没有下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喂?你在听吗?你过分了啊!我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起来陪你练功,我对哪个学生这样过?你说不练就不练,我白教你了是不是?我看错人了是不是?中途撂挑子,你耍大牌呢?!好,你不是我班上的学生,我没有权利要求你!”于老师一顿机关枪式的扫射,直射的我又回到乖乖的学生身份。
“于老师,对不起!”我忒不识趣了!其实,我内心斗争的是双重因素。和赵莎莎一起练功是件极其郁闷的事,她太强了。我并非不容别人,而是我认为我不必要象她那样练习技巧,我们完全不同的风格,我跟着她那样练坚决受不了。身体只是跳舞的工具,每天保持练功,柔韧度、弹跳、控制力保持住就可以了。练功不等于上刑,在于老师的酷刑下我的软开度也差不多了,我正准备跟她提这个问题呢。后来的事实证明:于老师的确看错人了。我不是她希望的那个样子。而她想把我塑造成那个样子对我来说也是不可妥协的。
于老师回来了,我既没有去她班上上课,也没上自己班的形体课,自然也没有练早功。我需要木然地生活一段时间。我巴不得自己变做一块木头才好,没有思想,没有记忆,没有感官。
一天,舍友们相约出去玩,内容是宰李倩的大款男朋友吃喝玩一条龙。我生平最厌恶KTV,而他们的“一条龙”里绝对有此项目,于是誓死不从。经过一番殊死搏斗,我象癞皮狗似的扒着床边才没被拖出去。对于舍友们热衷在KTV唱歌我特不理解,在剧场里,站到舞台上就干巴巴的人们,在KTY却要状态有状态要激情有激情。民歌嗓子唱通俗到也罢了,美声嗓子唱通俗最恐怖,本来就声如洪钟,再经过麦可给扩大音量,简直就要爆炸。我把这种声音称为“强奸人的耳朵”。
我一个人躺在宿舍,百无聊赖。决定去琴房。推开门,看到于老师抱着胳膊站在窗前,背对着门。我一下子蒙了,她怎么又出现了。总是这样意外。看我进来于老师并不说话,只是浅浅的笑,意味深长。看得我有点局促。“于老师,你回来了。”这句废话一出口自己都脸红,我能感到自己笑的特不自然。于老师不语,靠在窗台前没动。我不知说什么,傻傻的站着。于老师唇边浅浅的笑在沉默中渐渐地,渐渐地消失,空气里除了尴尬便是陌生的感觉。我们就这么静悄悄的站着,一个在窗边,一个在门口。时间一长,我更不知怎么打破沉默了。再看于老师,冷若冰霜!我只能和她僵持到底。过了大约一个世纪,隔壁琴房弹起了肖邦的练习曲《雨滴》,那一个个音符生生敲在我心头上,心轻轻的痉挛起来。我相信于老师此刻也在聆听着琴声,只是不知道她心里什么感觉。于老师啊,你可知道越接近舞蹈我越是痛心?你越是对我好我越是愧疚!傍晚的太阳落的可真快,转眼窗边的于老师就成了一个黑影,映照在金黄色的窗户中,象剪影一样好看。我们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久。尴尬的气氛没有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于老师,你生我的气了吗?”我在心底悄悄地问。“傻孩子,我怎么会真的生气呢?”我在心底替于老师回答。
于老师挺拔的剪影挪了挪,长长的叹息。我鼻子一酸,走到她面前,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知道她是期待我的!可是,我拿什么语言来回答她,我拿什么来回报她?我是必定会辜负她的啊!可我知道拒绝了于老师就等于又一次和舞蹈说拜拜!(天知道我当时愚蠢的如此可爱,居然象儿时一样把一个老师等同于一门专业)
于老师,你带我从新回到舞蹈,我对你的恩情岂是一个感激可以形容?同样也是你,又一次掐灭了我的希望!你把一扇门打开后又给我重重关上,无论如何我是惨败了。我自责,我凭什么对于老师那样期望?其实现实中于老师就是那样,我希望她是我的舞蹈天使,可她和所有大多数的舞蹈老师一样……(此处略去数字)是我自己的臆想折磨着自己。
有一天,系主任亲自陪同一个人来看课。据说是从某著名舞院请来的编导林风,于老师作为骨干教师自然被排在课目展示之列。我余光看那个编导,极瘦、极阴柔的一个男人,长发束在脑后,坐在那里玉树临风。
于老师的教学注重表演,情绪。我自以为是最不缺乏情绪之人,但在她课上总是投入不进去。她总是要我们“笑的再甜一点儿,手指象花儿一样,”当我们对着镜子把脸笑到抽筋,她还在继续要求:“好,好——眼神儿,看这儿,给我把下巴扬起来,对!” 真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跟着组合扭腰摆胯,含着、提着、一招一势,一呼一吸,古典舞的身韵用到这儿,只感觉象个青楼女子。为了于老师那赞许的目光,我跳舞。可这舞蹈课着实痛苦不堪!
“晨露动作非常到位,注意表情,单独来一次。”于老师又把我揪出来,我对她的偏爱已经很愧疚很无奈了。没有赵莎莎的陪伴,我机械的做着组合。“表情呢?表情!”于老师高声提示。我一面假笑一面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来这上课了,我再也不要这样跳舞了。之后的基本功技巧展示是我的弱项,我坐在离林风较近的地方看着。偶尔和他对视,他冲我矜持的点点头。赵莎莎的技巧组合惊艳四方,大家禁不住的叫好儿。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替她捏着一把汗,前几天她训练的时候膝盖摔伤了。林风好象对此没什么兴趣,和于老师说着什么。两人都表情严肃。他们俩看向我这边,我竖起耳朵。听到于老师告诉他我是音乐系的,一直跟着她上课等等。林风干脆走过来对我说:“你的动作太‘水’,情绪不是发自内心。”哈,是的。我内心充满了抵触情绪,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我看你的气质更适合跳现代舞。”他说完不再看我,专心看课。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觉得他好象不是看课,而是专注地想着什么。
我想我一定要上他的课,现代舞课。
于老师飞电让我速去应景,帮着招呼一些领导。我不知道她选择笨手笨脚的我去干吗,还有赵莎莎,虽然是她的得意门徒,但都不属于会招呼人的那种。对于老师的愧疚使得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招呼领导算什么呢。去了发现林风也在。饭桌上,一个教委的胖子要和于老师干杯(大杯),说于老师当年是他的偶像。于老师殷勤的不得了,二话不说仰脖就干!胖子开始讲述当年红极一时的舞剧里,于老师扮演的角色多么迷人。于老师陪笑,说现在老了啊!胖子说那时候你是我的梦中情人呢!我一听,%¥#—*%#¥……肠子都快吐出来了。赵莎莎捏了我一下,嘴唇不动悄悄地甭出俩字儿:“shit!”我把杯子举到面前,尽量不动口型:“ son of bitch!”我俩象阿Q一样骂完胖子感觉颇良好。顺便描述一下胖子尊容,满脸通红满面冒油,眼睛笑的迷成一条缝,肥厚的鼻子和脸上的肉一样横,下巴直接连到胸脯上。虽然一般领导都这模样,但文化界的领导多少有点儒雅的酸溜溜气质,该领导没有,就典型的满脑肥肠型。
“咱还得干一杯!”胖子挺激动。立刻有人拿过酒瓶欲倒,“我来!”胖子还要亲自斟酒。于老师毫不推辞的递过酒杯,再看她的脸,红的不比胖子少!我想都没想站起来就夺过于老师的酒杯,对胖子说我替于老师喝!也不和领导干杯直接喝完。“好!”众人鼓掌。胖子也比较惊讶:“心疼你们老师拉?小于,你这学生不错!好酒量!”于老师看着我,那眼神,感激、欣慰、怜惜、激动。可我看她那张因喝酒和涨红的脸很难受,这哪里是我的于老师啊,即使不喜欢上她的课,我也是爱她的啊!矜持尊贵的于老师哪里去了!她的身份,她的年龄,她是教师,她……我瞪了她一眼,心头隐隐做痛。饭后本来安排唱歌,但胖子提议要跳舞,说有舞蹈系的师生嘛,一定要跳舞。舞厅是我除了KTV外厌恶的第二个地方,厌恶的原由就不说了。一行人围着领导们走着,于老师招呼领导的空挡,拉过我的手,使劲握着。和于老师拉着手就得走在领导身边,因为于老师总是走在领导身边的。进了舞厅,胖子看着我和于老师,还没发话我就闪一边去了。这一次我可不替于老师了。
慢三的音乐。于老师邀请胖子跳舞,并迅速用眼神安排我们几个学生陪另外几个领导跳。赵莎莎和系主任跳,剩下的人都把主要领导邀请了。我四下看看,只剩林风了。哈哈!我一阵窃喜,这几个笨蛋为什么不邀请林风呢?我刚准备起身,他却叫了一份果汁,安静地喝着。舞厅里昏暗的灯光,衬着林风的脸更加白皙瘦削。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我不想去看于老师和胖子跳舞,一定惨不忍睹。和林风聊了起来。他说你和他们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 “上我的课你就知道了。”
大厅里响起施特劳斯欢快的圆舞曲,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揽着我的腰,开始翩翩起舞。美妙的乐曲让我陶醉,在他怀抱中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而他清澈的眼睛又让我放松了下来。我们不停的旋转,旋转,在头晕目眩中我觉得他就是童话中的王子,我害怕音乐停下来!原来交谊舞这么开心,可以在偌大的舞厅里,在人群中随意旋转!整晚上都是我们在跳,期间我根本不敢看于老师,怕她那如炬的目光杀死我。其实我也算在完成任务,不过于老师叫我来绝不是让我整晚上和林风跳舞。
几曲过后,音乐变成《爱拼才会赢》。我俩立刻边吐边逃了出舞厅。他拉着我一直跑出老远,听不见舞厅喧嚣的声音。我们气喘吁吁地走在没有路灯的小道上,黑夜,牵着他的手,甩着手臂,越甩越高。他牵着我的手停在空中,月亮在我们头顶。
“为什么平时跳舞没有这样快乐?”我问他。
“因为自由。没有规定的组合,没有标准尺度,你想怎么跳就怎么跳。”他的声音真好听,喉音浑厚,带着一点南方口音。
人,生在地上,曾经赤脚在山林狩猎,赤脚在雨地泥泞、赤脚在酷暑烘烤下焦灼的土地上行走、赤脚在坚硬的石头上飞跑、赤脚在松软的泥土上,草堆上漫步。无论何时,人的脚与大地是直接KISS着。舞蹈是最原始的艺术,书上说是艺术之母,在语言和文字形成之前,人们靠动作来交流,这就是原始的舞蹈。
舞蹈——原始。生在现实世界里的我,却感受不到舞蹈的原始。又苦又累的基训,程式化的组合,公式化的动作就是我对舞蹈的印象。只是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告诉我,枷锁外必定要精彩的世界,那个世界才是本原的艺术。有了感知,就要表达。拿什么来表达呢?排练厅的8个方位是死的,组合是死的,编好的动作也是死的,再漂亮的动作也经不起重复。重复真是摧毁舞蹈的大敌!当你每天跳同一个舞蹈,最初的感知变的越来越无趣,麻木,最后甚至是陌生,再也跳不出最初的激情。
在林风的现代舞课上,刚脱去舞鞋,赤脚站在地板上还有点不习惯,脚底生疼。很快地,适应了和地面直接的接触。很快地,身体和地面的接触也多了起来。初上现代舞,感觉向大地母亲说话。呼吸,动作跟着呼吸,呼吸在动作里。四肢彻底放松,肌肉的张弛更加丰富。随着林风,我们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每一种状态,肢体变的有触觉了。我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身体,我可以跳出自己的身体来,感受每一节关节,又最大能动地控制它们!这才是我要的舞蹈,这是我一直追寻的舞蹈!现代舞,可以让你尽兴到极至。只要你想跳舞。
林风清瘦的身体里蕴涵了多少能量啊,他的示范总都在高潮,即兴动作随时拈来,他是一个舞精灵!他在跳舞的时候是忘我的,投入的。那张冷峻的白色面孔下有火样的激情。我一定要与他共舞!我坚定的认为我一定能与林风共舞。既然他解放了我的肢体,就应该带我飞上天!
我象影子一样跟着林风,不仅仅是他跳舞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牵着我的眼睛。仔细观察他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象看书一样。我是不是爱上他了呢?这个想法自己都觉得好笑,虽然我们在一起,可他是天边来客。于老师的课我是彻底不去了,见了于老师就象老鼠见了猫,好心虚。于老师也不再叫我上课,偶尔碰到也是很客气的样子,她的鞋跟节奏远近致近,
“于老师好!”
“你好。” 她点点头继续走路,与对一般学生没什么两样。连目光都不肯在我身上多停留一会儿。鞋跟的节奏丝毫没有改变一点,渐渐远去。我看着她的背影,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是我背叛师门在先。
林风不大和人交往,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人无法靠近。可是课上,他循循善诱的教学方式让你感到可以和他心贴的很进,他那么了解我们的心理。他不象其他老师抓重点,恰倒好处的针对每个人的特点进行挖掘,被于老师忽略的几个学生在他的课堂居然状态极好,到是赵莎莎这个三朝元老显得苯手苯脚的。她的身体太规范了,枷锁太重,连林风都解不开。
有一天晚上,刚上课,我们在做闭目冥想。林风缓慢轻柔的声音让我们逐渐沉静下来,突然停电了,虽然闭着眼睛,还是可以感到一黑。“不要睁开眼睛!继续!”整个教室都因这句话兴奋起来,暗暗的进入活跃状态!“集中注意力,感受黑暗,每个人都想象一下独白。” 当时,那停电的短短几分钟,整个教室的气场都是浑然一体的,我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作,我第一次感受到群体。
课后,我悄悄关上灯,只留一盏小设灯,想延续刚才黑暗中那强烈的感觉,自己即兴了一段。“好。”林风从钢琴后站起来。我关门的时候明明看到排练厅里没人了,不想钢琴后藏着一位。因为紧张,因为那人是林风,因为我现在亢奋,心跳加速!这是上次在舞厅后我第二次和他单独在一起,他要我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一次,我却老走神,‘我和林风单独在一起’这个概念老出现,惊喜和恍惚交织在意识里。昏暗的灯光中看那张瘦削的脸,顶光照射下他的眉弓突起,精瘦的身体,缓缓地走来走去,比陷在舞厅沙发里的林风更加象林风!那天晚上在他的指导下,我编了第一个作品《独白》。
舞蹈系和音乐系合搞一场教学汇报晚会,林风给我报上了独舞。还有个于老师排的老剧目,女子群舞,我曾经也在其中,但现在当然不参加了。
彩排的时候,我听到于老师在后台训人:“看看你们象什么样子!动律的味儿全不对!组合都白练了!我知道你们都迷上了林风,想玩现代舞可以,先把基本功搞扎实了!轻重不分、主次不分,不知道自己是干嘛的!”那一班人噤若寒蝉,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赵莎莎你给我出来!这就是你带领大家练习的东西是吧!你们晚自习都干了什么?”看来她气的不轻,于老师有个特点,一生气就爱骂自己最偏爱的学生。“想玩个性是吧?法儿都练歪了!看那晨露,现在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她不是我班上的学生我管不了她,你们不行!”
听到这儿我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叫我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什么叫我不是她的学生?眼泪立刻冲了出来,若不是林风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当下就得崩溃。林风对我说:“不要在意于老师。”
演出的时候,我在后台刻意躲避于老师,可她是催场,不论如何躲不掉。快轮到我上场时,于老师高亢的声音:“晨露,准备!” 于老师的眼睛终于直视我了,象原来一样充满希望,她给我捋捋头发,对我点点头以示鼓励。没有多余的话,我挽过于老师的胳膊,于老师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应。于老师为我上小课的时候,我曾经把这条胳膊抓的青红,今天我不能没有你的肯定就上台!于老师搂过我的肩。这才是我熟悉的胳膊,我的于老师,你原谅我了!《独白》是林风帮我排的,可其中的情愫你于老师应该能看得懂。我在舞台上跳舞,看到侧幕的于老师没有离开,她一直站在那儿看完。最后一个动作收起的时刻她还在那,我放松了。台下的掌声说明大学生喜欢这个作品,顺便说一下,在综合大学里演出是给人信心的最好机会,大学生不吝啬掌声,恨不能把小剧场的顶子给掀了。在公共剧场里,掌声总是很平淡,只有在演员表演技巧的时候才给点热烈的掌声。
“于老师,我跳的怎么样?” 我急切地想知道于老师怎么看我的舞蹈。
“不错!”
“到底怎样啊?”
“挺好的呀。”于老师这是在肯定人么?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失望。好在周围的老师同学、熟悉的和陌生的面孔都肯定的看着我。好吧,于老师既然对我谅解了又不肯肯定我,那我们的缘分真的尽了,我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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