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天赋小柔女想要过上风平浪静的日常生活是否搞错了什么

作者:Kiara

日常向(而且是特别日常向)的作品,灵感来自于一位b站用户签名“天赋14岁小柔女,可能是china出肩第一人吧”,可惜没看到她的出肩图,那我还是在虚构文本里帮她完成这个梦想好了ww## 0 阅前须知

本文灵感来源于在b站偶然看到的一个用户@郝郝别闹啦及其简介,她说她是“天赋14岁小柔女,可能是china出肩第一人吧”(不大写一律按照瓷器处理.jpg),我觉得那是个不错的设定。郝郝,无意冒犯,如果你真的会出肩请发图证明,但若你选择沉默的话我只好帮你在虚构文本中证明了(雾),anyway,无意冒犯,不喜勿喷!

yy部分有,慎重评价,我还是要点脸的哈

有建议欢迎提出,有意见委婉提出,打算写成多个视角那种,为了写的逼真一点参考了部分现实中的柔术从业者的设定,所以见到某人影子不要大惊小怪

本文之旨要构思已久,写作初衷是,我是想知道要是一个柔术小天才在普通的高中生活里到底会有怎样的校园故事。希望这个故事能给大家代入感,就好像hyy或者yxy是各位的高中同班同学一样!

如果没能提供这种感觉那是我的失败了(默)。

为了塑造这种所谓的真实性(在虚拟世界中寻找真实感的那种脑子有问题的人就是我了dbq),本文中类似自白的视角会酌情考虑其角色特征而视情况采取比较网络用语式的表达,如果不习惯的话请在评论区指出,我想办法

R18元素可以有(前提是等主角18岁之后),反日常的元素也可以有(我计划在类似外传的东西里面加),在此之前想写成日常向的小说,百合什么的有在努力学习怎么写,但是真的写不出来

以及我无意冒犯任何现实中存在的个人或团体,既然包括那个账号在内是想象中的产物就当我在致敬好了,你能想象那么我也能,我努力写出一个尽量逼真的14岁天赋小柔女吧。

1 往事-郝依茵视角

(郝依茵视角)

就蛮怪的,关系一般的同学叫我茵茵,关系好的或者关系差的叫我好阴,至今没明白为什么会收获这样一个迷之名字&迷之绰号,身份是初二在校生(可是现在明明大家都在家上网课而不是在校吧)

我还有个隐藏身份是某三线舞蹈up主,Id是『郝郝别闹了』(欢迎来某不存在网站关注我!)但我跳那些流行的舞技术奇烂qwq最开始翻跳了个极乐净土就三千多播放量,唯一的一条中肯评价还是说“没看过这么软绵绵的极乐净土”。emmm,我控制非常差,所以跳这些节奏感强烈的要踩点的玩意儿很难表现出来。于是痛定思痛我就改行当基本功up主了……

主要是没想到自己基本功的视频播放量会比正经跳舞高,而且不用化妆不用运镜简直对于本懒癌患者大满足。

嘛,这次的故事是我和柔术的故事,那就从狸子哥开始讲好了。

认识狸子哥大概是一年前,他换过几次头像都是疯狂动物城里的那只狐狸,他说自己在J市有个女朋友,异地恋ing,这套情头他用了很久,我就管他叫狸子哥了。狸子哥经常给我的视频打赏,搞得我好惶恐,我问他说你女朋友知道你给别的女生送礼物她不会揍我吧,狸子也就笑笑,随即发来一张他俩合照塞了我一嘴狗粮,说我会管好她的,我也就放心(吃狗粮)了。

现在想来要感谢狸子哥一年前暑假的时候带我入柔术的坑的时候首先不是丢一堆大尺度视频劝退我,他发了一个穿绿衣服的外国女孩的图片,看上去和我年纪相仿,图中的女孩在做一些夸张的基本功动作。

狸子怂恿我试试,我将信将疑的应了,试着模仿了其中的两个发给狸子哥,换来他一句回复:“你这天赋逆天了,是个好苗子”还配了个龇牙表情。

狸子说第一张图的动作叫做三折,第二张图叫无缝后折,其实我发现我的这个后折和图片里的小女孩不太一样,一是没有无缝,二是我是从肋骨那里开始折的,折起来比较尖锐,穿绿色衣服的小女孩则用一种我难以理解的方式折叠着胯部(应该是?)肚子呈一个平面和地面平行,是我做不到的姿势。

“啊这样的吗2333”我回复狸子,“我感觉第二个我做不到诶”

“不,你三折用的就是大腰,虽然不是无缝就是了”

“总之你大腰和中腰都很软,你这种太稀有了”

他说的大腰这个点确实奇怪……总之舞蹈老师从来没要我们压过那里,无所谓了。

稍微理了理衣服便再次试了一次,这次我下腰抓腿之后用力放低自己的头和胸,然后使劲用手捂着膝盖向头摁,倏忽间感觉呼吸有些不自然,双腿传来了类似竖叉的感觉,还好我竖叉比较强,原来这是个要同时考验腰和腿的动作!

慢慢地后背好像有一丝贴合的感觉了,我狂喜!接着(虽然有点冲动emmm)双手一使劲就把缝隙挤压的一丝不剩,这种感觉我还是头一次体验,虽说竖叉抱腿也有类似的感觉,但此时后背贴合着给我从未有过的满满的安定感!大概折了十秒钟我感觉呼吸太不自然了就松开了手慢慢回腰,去一旁拿起手机结束录像,然后点开刚录的视频。

确实做到了诶……

视频里我的上半身倒挂,短袖校服摇摇欲坠(是的我们夏装校服特别舒服所以我暑假也偶尔在家穿),差点露出胸部来……(我还没发育所以一般在家比较随便一般真空),所幸,校服被身体夹得死死的,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居然做到了,还折的意外的紧呢。

挑了一帧比较满意的截了个图发给狸子。

狸子在我刚刚尝试后折的时候发了消息来:“三折什么感觉”

坦白说,有没有完全贴合简直是两码事,照刚刚的经验看,或许我也可以做到一点缝隙都没有的那什么三折吧。

“不知道诶,不过我第一次试这个下腰,夹紧的感觉还挺新鲜的ww,我现在去试试三折”

刚刚试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进入这个姿势,瞎使劲,僵硬的一比,现在我明白了跪下腰然后把手一点点往前伸就可以了,看来我方才的不得要领有所缓解。

感觉三折比后折难的一点在于,从胸部接触地面开始呼吸就会受到持续的压迫,这样的压迫感从胸腔上部一点点向下蔓延,为此得用腿部发力增加大小腿之间的角度来缓解这种呼吸的不适感。

呼——嘶——呼——哈——

所幸这情况在我的胸部完全接触了地面之后有所缓解,现在可以均匀地呼吸了呢。

背部的异样感,好像是有一点皮肤被夹紧了,一刺一刺的疼,怪痒的,再一使劲,现在后背大约是贴紧了。

这里好像是平常练舞时压的那个中腰来着——啊为什么我第一次三折的时候没有抓住这种满足感呢白白让它溜走了qwq

我打算把手伸到不能再伸的位置,啊感觉阻力好大,原本贴在一起的后背又不知怎的分开了。

一丝痛感愈演愈烈,从这里开始再往前得稍微憋一口气了。

呼——唔,唔。

在我每一根向前爬行的手指都寸步难行之际,奇妙的感觉传来了:我感觉我的手肘碰到了膝盖内侧,美妙的感觉总是使人灵光一现(你就是冲动了吧.jpg),直觉告诉我可以把小臂伸出胯下摁住大腿借个力,我挑了个角度艰难地把手肘卡到大腿上,用尽全力带动我的上身。

嘶——呼,啊嘶……天哪…呃,嘶,呃嗯——!

看上去我的上身又前进了一截,不过能感觉到腰在发出抗议了,而且大腿根还有种令我不安的拉伸感和酸胀感,但总之这次我的后背以另一种方式贴上了。

后背好舒服。

可是呼吸好难,没法多作停留。

我松开手放松了腿回了腰,休息了一阵子之后去拿手机看刚刚录到了什么。

遗憾的是视频有点没对上焦,可以分辨出我的脸被完全埋在短裤校裤中间了,隐隐约约地伸出了半个头,感觉这颗想要往外伸的脑袋挪动的样子好憨(不是),最神奇的是,这种程度真的不是我能够想象到的诶!莫非我真的是天赋异禀吗(狂喜

狸子对刚刚我发过去的照片赞赏有加:“牛逼,快出肩了,你试试能不能把肩膀也从腿中间伸出去”

我把刚刚糊了的三折截图发给狸子:“应该还要练练吧,我最多就这样了,呼吸好难受qwq”

发送之后点开看那张截图,好像离肩膀伸出胯下还差个四五厘米的样子。

狸子秒回:“我操,出肩,牛逼”

“男人都这么粗暴的吗是不是说话不带生殖器都不会感叹了啊唉”

发完之后光速撤回,客气还是要客气的。

内心os:……到底怎样才算出肩啊,是要肩膀完全伸出胯下才算的话,那狸子还是过誉了。

总之我就这样被狸子带进了柔术这个坑,老实说这个坑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目前为止最让我惊掉下巴的柔术演员是R国的一个小哥,我在他的表演视频底下留了个评论:“哥哥好强,哥哥的出肩也太夸张了吧”。

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个圈子的情况之后,发现柔术很不讨好业余练习者,虽然我被大家称作有天赋,但只要一天不练习感觉就会回功不少,柔术对于软度的要求可不像下个腰劈个叉那么简单,就那之前我照狸子要求试的那两个动作来讲吧,做的时候倒是也就一点点不舒服,可那之后腰胯隐隐作痛了两天都没法练功,第三天再想试发觉怎么都贴不紧了,当时能做到纯粹是啃了老本(也就是一个暑假的舞蹈基本功练习),而且临近初二开学,时间都花在补作业上了(而且还没补完,哭),到了学校更是忘了练功这码事。

初二寒假冷得要命,确切的来说在我们这种没有供暖又逼近零下的城市练功可是件苦差事,我又开始录基本功视频,试着做了个没贴紧的三折,双手抱着膝盖往前使劲,顿觉上个暑假的练习成果毁于一旦了,或者说,自己平日周末的练习强度根本无法胜任柔术的要求呐。

于是我传了一条视频,题目叫“回 功 の 痛,懂 的 都 懂”(那一阵子大家都很喜欢用空格表强调吧,大概),没想到它令人意外的火了,搞得我处理粉丝的回复和私信的频率也从一周一次变成每天两次。这些回复和私信主要来自于最近这条视频,或许是我特地放了原声并且没有遮脸的缘故,目前播放量足有几十万。

哦对了我前几天才学会评论置顶的方法,然后发了一条“真的不是舞蹈生啊QAQ”并置顶,结果今天一打开评论界面又发现一堆柠檬……扯远了,其实比那多的是“小妹妹不要在网上晒自己”然后出一堆我看都看不懂的题目的评论,我一般在下面卖个傻就走。

但是大无语社死事件偏偏发生了!我要说的是,前一阵子为了证明自己并非艺考生我在动态发了张打过码的学生证,结果还是被同班同学认出来了,那家伙好死不死的把我的真名爆了出来还顺带尬吹了一波我的学习成绩,我火速删除了那条动态,暗自下定决心要揪出这个家伙。

亡羊补牢大失败……果然最近的私信里有不少同校同学……(草,一种植物)

之前在网上传练功视频丢丢人就算了,这回真是丢人丢到学校去了.jpg

……总之先回私信去吧,这种被关注的感觉其实还蛮新鲜的。

……可是怎么有那么多不积口德的人啊.jpg

……诶这条私信是谁发的?

未完待续

敬请期待下一章

2 不回头的-余筱言视角

2 不回头的-余筱言视角

2 不回头的-余筱言视角

-“筱言大大是如何平衡学习和兴趣的呢”

“[动画表情]”

如实相告吧。

-“我也只是随便练练,而且我上课很不认真的,请千万不要学我噢ww”

·

于我而言,回私信在多数情况下是一件舒缓情绪的事情。心理上我被归类为典型的ISFP,听上去是个温和的创作者式的标签,起码这个标签还蛮适合我的。初一那年我开始做一个up主,id是『四分之一筱言』,分享我在自学书法和绘画方面的进展,偶尔涉猎一点剪辑技法,短短几个月便收获了近万粉丝,周末我偶尔打开直播自己画画或者练字再或者写作业的样子,目前是16万粉左右,也算是小有名气吧。

其实发展这类爱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因素,那就是我从小心肺功能就比较差,加上我又腿短(明明身高还比较正常的),跑步和跳远都不在行,体育考试总是班里倒数,所幸文化科目总是名列前茅。

总之注定与室外项目无缘了,但喜欢这些主要的因素是——某种意义上我有一种天赋。

最开始我就传一些写字的视频,后来好一阵子没发新东西了(问就是鸽了),不过我发现即使很久不练习,我的一撇一捺也不会因此失去它们一如既往的端正。后来有一次直播中我将它概括为“永远不会失去熟练度程度的能力”,这意味着我学东西不担心它们从我身边溜走,似乎我的注意力永远能够管住我学过的东西呢。

于是,常年泡在自己的房间中,凭借着中等偏上的记忆力看了很多书,学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知识。起码,此时此刻的文笔不像一个十二岁女生吧(笑)。而且,每当我如鱼得水地快速进入一个新坑,随即在这个新坑里飞速取得进步也让许多粉丝惊呼“yyds”,当然,不管被翻译成“永远单身”还是“夜夜滴水”,出现在评论和弹幕里的“yyds”其实在传达着同一个意思,我担忧我会骄傲,还是一笑了之算了。

而Age shame,或曰年龄焦虑,是我经常能够从某些负面评论中梳理出来的一个词汇。早慧之人的些许才情的自然流露,为何会为他们带去焦虑呢?还有人说我故意卖自己生于二月二十九日的人设,不就是为了纸面上好看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三岁”吗?

他不知道这戳到我痛处了,生于四年一闰的那个多余的日子,我是一个多余的姐姐,我还在上幼儿园的弟弟的姐姐。

那类私信我暂且不看,或者回一个“您跟三岁小孩较什么劲呢ww”

下一个。

-“啊筱言大大我疯狂恰柠檬 你知道这种不会退步的能力在体育生眼里意味着什么吗 筱言有考虑过进军体育界为国争光吗”

又一个恰柠檬的,看上去是位体育生,唉,可惜我的身体条件尤其是惨不忍睹的心肺功能已经拒绝我参与大部分的体育运动了呢。

我友善地回复道:“我也想尝试一些运动的呀,可是从小体弱qwq”

-“那筱言有试过跳舞之类的吗?或许你也可以做得很好”

-“我协调性也不行2333 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呜,抱抱筱言小天才”

[动画表情]

-[动画表情]

卖完萌就跑,下一个。

可我的手指却停留在了返回按钮上,我的情绪其实并不总是稳定,我觉察到了自己的某些愤懑。

当我驱使着自己的理智向某个新领域进军的时候,竟是如此的自然,援引某些评论者的话“筱言就好像是天生下来就能够画成这样和写成这样”,但有时我会在经历一个多小时的作画直播后起身时遭遇一场晕眩。

能够自如地运用理智,没有办法自然地感知自己的肉体,是一件多么戏谑的事!

·

在我的第二又四分之三个生日的时候,我开了场直播,抽取了粉丝的几个新年愿望,其中有一位粉丝说想知道筱言写歌是什么样的,我欣然同意了这个挑战,虽然那之前我还没有涉足过作曲,不过经由一年断断续续的从入门到入土我也成功把今年给自己的生贺曲肝完了,顺便,那个PV也是我自己做的(虽然只是个一图流的单张曲绘缩放拼接就是了ww),但从播放量上看出乎意料的受欢迎呢。

今天就是我的第三个生日了。

<内心独白>

那种不受控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它成为我理智背后溃烂的注脚,十二岁挤满了过于密集的俗物,智识是永恒的癔症——任由一个不由自主的我在此浑噩了十二年,未曾拥有过一分一秒的自主权——似乎是一个全知者,僭越我的身体,施展它的意志。

我不是我,我应是我。

我感受我,不回头的我。

·

</内心独白>

·

直播开始了将近一个小时,我读了一些关于生贺曲的评论,聊了聊自己的困惑,连线了三位幸运观众,丝毫不知道今年的抽奖环节会成为一个改变我命运的选择。

“零点到了,让我抽取一位幸运观众送上生日祝福”

“zwy9228,愿望是祝筱言小天才天天开心,还有想看筱言跳舞”

弹幕飘过一片“lsp了”

·

啊我就知道了有去年那回事之后今年的愿望小纸条里都是这些玩意儿。

希望他不是冒犯。

略作思索之后我回了句“你叫我跳我就跳?你教我跳我就跳。”

谐音梗扣钱,但不失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方式。

虽然,这位观众又戳到我的一个痛处了呢。

·

随后的直播风平浪静,旋即收尾,下播之后我正打算缓缓起身,看了眼私信又坐回去了,

Zwy9228的头像是狐狸尼克,他给我发了一些消息。

3 筱言和zwy9228的聊天记录

上拉刷新↑

00:12:52

Zwy9228:“你好”

Zwy9228:“初次见面 小美女真的各方面都很优秀 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学舞蹈”

00:24:43

四分之一筱言:“啊我该叫你植物园还是钟无艳?anyway我并非没有想要尝试的打算,但我确实不擅长运动,舞蹈强度太大了qwq”

Zwy9228:“我真的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在L市教街舞 如假包换的”

四分之一筱言:“……”

Zwy9228 :“你刚刚弄得很多人来私信骂我老色批 我现在都把未关注人私信关了”

Zwy9228 :“虽然这里我表达方式上的问题也有我也有 我先不追究 我就问问你到底能不能兑现你的承诺”

Zwy9228 :“如果不喜欢街舞没关系 试试别的舞种嘛 基本功都是相通的 如果练舞能不回功的话属实牛批 想想你就非常适合”

Zwy9228 :“你信任我的专业水平嘛 我远程指导你。”

00:29:55

四分之一筱言:“你真的是舞蹈老师吗”

Zwy9228:[图片] [图片] [图片]

四分之一筱言: “[动画表情]”

四分之一筱言:“dbq我错了呜呜呜但是你真的能教我跳舞吗”

四分之一筱言:“其实我是想学的,主要是想获得对于身体的掌控和感知,我一度非常困惑”

00:35:46

四分之一筱言:“是生气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Zwy9228:“在我被封号之前你能不能出一期视频帮我澄清一下哦 免得我被到处说”

四分之一筱言:[动画表情]

四分之一筱言:“一定!学舞的事情也拜托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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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网络姻缘一线牵-狸子哥视角

用户:Zwy9228 发帖于 刚刚

标题说笑的哈,当然我和我女票也是网恋,偶尔坐高铁去J市看她,我真希望这段恋情和我们的情头一样稳定,换了这么多次还是兔子和狐狸,虽然我也忘了这狐狸叫啥子名字了,所以你刚问我这问题我还真一时半会儿还答不上来。

我从学校出来做了一年街舞教练,我之前是乡下出来嘛,在市里读书,成绩不好,走艺考学舞的,很怀念当时在舞校有一大堆软妹子可以把玩,我没什么颜值,也买不动潮牌,愣头青一个,一来二去单了两年半,还好自己临近毕业捞了个软度还说得过去的,是个被玩剩下的,她考了证毕业之后J市当幼儿舞蹈教师了,我们一月一聚。我自己专业水平一般般,留在本市的一个机构教街舞,找工作真tm难,不敢乱跳槽,我们机构的头儿说明年年底要在J市开分校,和我讲说在这里干满一整年我就能就开溜去J市了,刚好明年,哈,合计着看看今年省吃俭用能不能凑点小钱够J市郊区一室一厅首付,美汁汁。

既然都是柔术论坛的老铁们咱也不藏了,说正事,坦白说我在舞校亲眼见过的软妹子比各位都多哈,但这互联网时代刷短视频总能看到震掉我下巴的。去年夏天我认识个叫郝郝的,她是真的千里挑一的天生软,挺大方一个妹子,就是年纪小还没发育,后折那叫一个紧,他妈的,三折无缝,差点出肩,可惜她就是练功不勤快,她文化生,我真的无语了为什么这么有天分去学文化哦给我整无语了。我监督她她爱理不理的,之前传得挺疯的那个蓝色校服三折图,对吧,就她的,她一直没发而已,操,你别误会哈,真的不是我,搞糊的啊,她发给我就是这么糊,是视频截出来的,视频她不给我呀我也没办法啊我操,估计给我这么一传大家伙都知道了她也恨透我了,所以大家伙别学我,以后碰到软妹子别得罪。

然后就前几天啊,二月二十九号是我记得,那个小什么言,小言,她不是蛮火吗,开直播间,啊,抽生日愿望的时候她就真抽到我写的了,我说想看她跳舞,结果被她念出来了,高情商了,啊,高情商拒绝是吧,小逼崽子。她不知道我就是教跳舞的,哈,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对吧我就一臭教跳舞的,然后我后面给一堆人喷,就私信里往死了喷,说人家小姑娘还小你怎么怎么样,妈的个逼的,忍不了了,私信给关了,这次这个小言属实把我得罪了哈。

然后你们猜怎么着嘞,她也是知道得罪我了,八百里加急做了个视频澄清,还同意和我学舞了,虽然没啥网上教学的经验,但是冲就完了,干他丫的。所以和妹子交往千万别得罪她,最好让她得罪你,这样就有故事讲了,嘿嘿,以后发生了什么在这个帖子更新哈。

5 小天才的来信……?-郝依茵视角

这条私信的主人的头像的右下角的那个logo……告诉我……事情不简单。

四分之一筱言!我关注很久了,虽然我只是个一般通过路人粉而已(羞)而且从没参与过她的直播和动态抽奖,知道她是个大触,好像还有几项跨界技能?(不确定)总之我从来没有私信过她啊qwq哪个平台都没有,这是被大大翻牌了?(bushi

“郝郝你好!感谢你关注我,我也回关你啦ww刚刚我从搜索结果里看到你出了一套教程想请教一些基本功练习方面的问题!我在生贺直播里立了个目标是接下来一年进军舞蹈区,后续如果有合作出视频的打算可以联系的”

信息量略大啊(汗)

我火速去看了筱言之前的视频,她好像是个天才来的(dbq我完全好了我无法抗拒小天才人设我旋风闪现贴贴)简直啥都会而且一学就会!本学业蒟蒻在线流泪,我连一个舞蹈都搞不好还搞啥子其它爱好哦。我错过了什么宝藏up……

但是她这个要求也过于泛了,看样子她是完全零基础,初二了诶,十四岁零基础压不出来了,只能尝试一下街舞之类的对柔韧性要求不高的东西了,感觉真帮不上忙,但是本能告诉我不要错过和筱言贴贴的机会!

我回复道:

“筱言大大啊啊啊啊啊筱言yyds被翻牌了好惶恐qwq

(划掉)

“其实我的几个基本功教学视频里讲得比较清楚了!无论是新手还是有基础的同学都可以跟练的 关键点和难点主要是坚持每天练习!我已经回功n次了/cry”

“虽说这个年龄开始学舞是很有挑战的啦 不过筱言这么优秀一定可以挤出时间来的ww”

“好的一定!也请你监督我练功可以吗”

[动画表情]

我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掉了下来我串起来做成绳子一下跳555个我要和筱言贴贴了吗(喂你前一个小时不是还是路人粉来的吗)请光速产粮我要看啊大大请动笔我饿我要看活泼天赋小柔女和文静艺术小天才贴贴pls(此处省略1k字疯女人发言)

(冷静了一阵子后)

不对呀,郝郝,别闹了,你压根跳不好舞啊!

充其量教点基本功而已诶。

于是我回复道:

“嗯可以的,要不我加你扣扣吧,这里很多东西不好发,我扣扣是xxxxxxx”

“不过(×1)我在编舞方面没有什么经验orz要是追求那种成品舞的效果的话你或许可以找别的up谈合作”

“不过(×2)嘛,论基本功教学我绝对是第一名哒 你永远可以相信我的基本功视频”

半晌,筱言回复我:

“谢谢你啦,我只定了一年时间,估计没法弄出那种成品的舞来,主要还是我自己想以此为契机重新找找感觉,怎么说呢,就是自己对自己身体的感觉,我很多时候会有一种被附身的错觉,好像我身上的不是我的,我想要借舞蹈或者类似的体育活动确认我自己,遗憾的是它们大多数太剧烈了,不能为我的身体所接纳。”

“确认自己”……好哲学啊……这就是学霸吗……

啊对了我刚刚刷筱言视频看到评论区好像有说她是J市Y中初中部的!Y中是省城数一数二的名校,据说筱言在那里经常拿年级前十来着(剩下九个是什么神仙),这个前十可不像我们二线小城一中的年级前十(没错我说的就是我自己 是的没错我在凡尔赛略略略)

但是我是真的烦啊!为什么会有除了体育那么全面发展的小天才啊还在省城Y中家境一定不差,呜,好想去Y中读高中,现在知道了筱言也在之后更想了!虽然中考后Y校将会在各个周边市挖人,但我在市联考里可没有压倒性的优秀(默),想去Y中只能看命。

郝闹闹恰柠檬去了.jpg

未完待续

6 向我奔去

由于暂时没想出好的回复,我打算去洗洗睡了,不知道哪个人才说的,我们只有在厕所里才能会见上帝,有很多作文(和同人文)的点子我就是在厕所里想出来的。

确认自己……

花洒里流出的冷水让我生理性弹开,想的太入神忘了放掉这一截子冷水了,我一丝不挂地站在浴室地砖上,我家的浴室简直反人类设计,主要是淋浴的时候这个花洒好死不死对着穿衣镜,转过去吧又对着这个马桶,我想了想还是对着镜子比较好……

浴室有防滑脚垫,顶上的浴霸旁边有个模糊的脚掌大的印子,这个浴室是修在去阁楼的楼梯底下,把层高卡的死死的,刚好够我劈个叉一脚蹬在天花板上(得意脸.jpg),其实我腿不算长,但这样的设计能够满足我的某种幻想(你想什么呢

确认自己……

镜子是确认自己的一种方式吗?透过水汽,镜子里是否有另一个世界?长发被水打湿,三两沾在肩头(邋遢宅女不喜欢带浴帽把头分开洗实锤了),才发现今天想问题想得太入神以至于连浴帽都忘了带,但我们的祖先没有浴帽也可以洗澡啊……

披头散发,水珠,倾泻而下。

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我,就比如我朝天蹬直的那条腿……总有观众怀疑我的教学视频里那是不是条假腿……

直到我像摸别人的腿一样摸了上去……有感觉,这是毫无疑问的。

涂了沐浴露的大腿虽然说不上修长,但好说歹说也大体是匀称的,冰凉,丝滑,还散发着浴霸暖光投下的安详的暖黄色(从这段描写可以看出郝郝多少ntxl小黄文入脑了吗)(希望郝闹闹的粉丝不要看到这段描写)

……好冷!

“老妈!为什么大冬天的还要买薄荷香型沐浴露啊!”我大叫道。

“因为超市特价买一送一!”嘈杂的电视剧音轨外传来了模糊的嗓音,是我抠门的亲妈。

看到墙角还粘着胶带的另一瓶沐浴露,顾虑消除。

好冷啊。

说来我也逐渐习惯不热身直接一脚蹬到天花板上了,没啥,就是好玩,由这里顺便聊聊我平时在学校的练功情况,其实很懒(诚实脸)。腰基本不练,因为性价比低的离谱,坚持每天下腰十分钟和甩腰三十个,一个星期后也只能把极限推到中腰无缝(还没法保持是最气的)。

相比之下,每天耗个十来分钟的腿,社死概率比起练腰直接减低90%,还实用,可以随地装逼(不是),不热身一踢200度绰绰有余,热完身可以直接一个260°卡到墙角,曾经在艺教楼一楼女厕和lys打赌的时候吓到路过的舞蹈队指导老师。

啊对,然后我就进行了光荣的校舞蹈队抓壮丁一日游(不是),真实情况是舞蹈队老师把我3D立体压了一通之后赞叹不已,然后考了我几个动作手把手纠完说我收回对你的表扬,你这孩子控制没救了,适合去练纯软功。我窃喜,说我已经放弃正经跳舞了,然后我就逃过一劫地没被抓过去校队,(不然又要挤占我自习时间了)。

刚刚说的那个lys是我同班同学,开学时很不幸地被骗去了舞队,那天她也目睹了我被压的全过程,好在她守口如瓶没和班里人说,否则我又要二度社死了。

思想飘了好久,我换了左腿往天花板上一蹬继续洗,感觉能看到被洗的部位的话会洗的干净点(或许是错觉?)但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好玩吧。

一周前,刚好也是收到延迟开学通知的日子,经历了一个寒假的恢复性训练我想我又可以三折了,在若干准备工作之后,前天晚上,我在床上偷偷试了一次,无缝贴合的感觉使我久久不能忘怀,感觉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划掉)初一暑假(√)。

现在我望了一眼防滑地垫,打算在浴室折折看试试。

·

--分割线:ooc警告--

·

“这样洗身体会不会有劈叉洗的那种感觉呢?哼哼~”

随便下了个腰。然后手把住膝盖,用力。

“嗯~”

非常四平八稳的发力呢。感觉温水在淋我的肚子。

水温偏高了一点,有些难耐。

啊感觉背部贴到一起了,没冲干净的沐浴露的感觉怪怪的。

是胸腰无缝。

手撑地,放低,放低,扑。

“唔。”

然后再次从外面把住膝盖(那种手放中间的三折太折腾了,害),放低胯骨。

放低,慢慢的,完全贴合。

开心!

·

热水淋了下来,流过我的肚皮和大腿。我散乱着的头发似乎不是很体面,于是我松了松三折,试着腾出右手把长发撩到一起。但有一些头发被夹在三折中间,另一些可以在沐浴露的保护下被流畅牵出来,但是还是卡住好多。

可恶啊!这个时候到底是该抹沐浴露还是洗发水啊!

腋下也夹了一些,特别狼狈。

抬望眼,那瓶开了的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稳坐在窗台上,

“不想松开这个舒服的三折……”

感觉热水有buff加成的样子诶!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告诉我这次三折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只好把左手也伸出来,去够墙角的那瓶该死的“佳牌薄荷冰爽丝滑”沐浴露,拧了两下,挤了一泵塞进三折身体的缝隙里,前后移动着背部让它涂抹均匀。

难以描述的,液体在后背对称地滑移着的,那种,唉呀说不清楚,的舒服!

(内心os:以后就这么洗后背了!!!)。

想起来刚刚还没洗手臂,于是把手臂一起涂上了。

沐浴露某些时候是个好东西,只要不是冰爽型。

我三两下整理了所有的头发,唔,这次终于可以享受我安稳的三折,并把头发放到合适的位置了,刚好我头已经从胯下探出一丝,于是把头发全都搁到了肚子上。

手臂滑溜溜的,我把手肘也从胯下伸出来搭在大腿内侧。

啊,真的好像第一次尝试三折那样……

·

时间仿佛静止。

·

确认自己……

·

之前在作文素材里看到的,婴儿第一次确认自己是在面前的这面镜子中,它的内部有一个和镜前的人一样的影像,也就是说,确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活物,他和世界区分开了……

但第一次区分,空间上的区分……是在母亲的腹中……外面正在看电视剧的母亲……正在看镜中之像的我……

羊水温和地刺激着肌肤,胎发就那样轻柔地浮在水中。

·

我们从水中来到陆地……我们的分娩借助这水……

·

我猛然惊醒,我望向氤氲水汽中的那面镜子,镜子是做了防雾处理,仅有些许的失真。

那里有一个宛若赤子的纯净面庞,并非一丝不挂,倒不如说千万发丝正挂在身体上,覆盖成一个柔美的弧度,恰巧遮住了私处……什么是私处?对于一个原初的婴孩而言,不言私处……

好像所有的顾虑都不见了。

小腿肚贴着大腿肚,后背对折着自身也紧贴着自身,耳朵被夹在大腿之间……即使我身边没有这粗糙的垫子或者温热的水,我却真实地感知着自己……

我包裹着我……

感知自我!

我想起来了,初一下册学平面直角坐标系的时候,数学老师讲过它的发明者笛卡尔,他既是个数学家又是个哲学家,他的哲学尝试是,试着怀疑一切感觉,但怀疑到最后无可怀疑的唯一一点就是“我在怀疑”,最后他说“我思故我在”,而“我在”所以“我可以感受我”……

都记住了什么古怪东西啊……虽然我数学不好但是我还是很有文科细胞的!

笛卡尔yyds!

·

我看不见此岸的我,只能看见彼岸的我……

曾几何时我也一度迷失于我……

向我奔去……

·

“喀拉”

不太真实的,不太显著的,不太安详的一处异响,从脊椎的深处发出,

我就这么往前进了一步,胸腰的无缝折叠被抻开,手臂带动胸腔微微向前移动。

向我奔去。

·

我几乎忘记了我正在洗澡,对门外的电视剧嘈杂声无动于衷。

热水流淌,长发披散。

我几乎忘记了我正在三折——并且已经持续了超过三分钟。

热水流淌,长发披散,我向我奔去。

·

“喀拉”

显著的,但止步于我躯体内的,另一处异响,来源于不同的椎骨,没有疼痛。

缓缓贴合。

我感到有什么要冲出我的胯下,但是后背却率先一步以另一种方式贴上了。我的臀部。

我的臀部。

大腿的韧带的拉伸感被热水钝化,我并不知情。

·

热水流淌,长发披散,我的脸开始泛起红晕。

我确认了镜中泛起的那片红晕明确的映射着我的脸庞,呼吸变得渺茫,折叠变得迟疑。

奔向我!

·

咔!

初次尝试出肩时的阻力,现在几乎没有任何踪影了,

或许热水已经把我溶解了吧。

双肩从胯下一跃而出,我竟没有痛感。

一时兴起,伸直手臂,却不偏不倚打在马桶上……嘶!疼!

既然疼痛就不是在做梦了,这次,无论如何应该是标准的出肩了吧!

我好兴奋,并不是因为自己做到了一个多么难的动作,而是感觉自己给自己的躯体打了一个牢固而神圣的绳结,肩膀卡住大腿,多么牢固,就像它被设计为如此一般,而所有部位紧密贴合的感受,无比真实地、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了镜前的我。而这种感觉经由镜子的忠实反映更为曼妙,秀发在温水中浮动着,我的头部已经伸出胯下许多,它们纷纷向一旁滑落,我没有理会,全神贯注地体会着这个前所未有的时刻。

能够感觉到身体在微微起伏,过热。肚皮在起伏,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一切正常。

·

“怎么还没洗完!”我妈咆哮着:“电视剧都播完了,拖拖拉拉的!”

“快了!”我嘴上这么喊着,心里却不是滋味,只好寻求解开自己的方法。

沐浴露已经被水冲走大半,肩膀和大腿不知怎的难舍难分了起来。

呜啊,只好暂且忽略开始隐隐作痛的腰,慢慢移动着手臂,

·

所幸解开的快。当我妈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浴室门的时候,我早已停了水站在镜前刷牙,腰残留着一丝酸疼。

“墙角这瓶你动它干什么?窗台这里开了一瓶又不用……”

“怎么用了这么多!跟你说买一送一不是让你浪费!”

数落了我好一阵子她才回到正题:“为什么这么久不出来!”

“呃,老妈,我忘记拿浴巾了……”

“浴巾你昨晚是不是擦完身子就晾把杆上了?我都忘洗了,叫你以后晾到外面来不要晾室内,滋生细菌……我不帮你拿!你自己看着办!”

我一溜烟小跑裸着出去了,啪一下关上房门,所幸老爸不在。

·

把杆和跑步机一样都是良好的晾衣架。

也可以晾人。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钻到把杆后面,然后用胸腰把浴巾夹住,把自己也晾在把杆上淌水。

湿漉漉……湿漉漉……

回想起刚刚的感受真是不可思议。

把杆左下角有个反人类设计的插头,我的吹风机插那里得蹲着吹头,但是要是用这个姿势吊在把杆上的话只要随手拿起吹风机就可以使用了,完美,谁说下腰只是好看没屁用的站出来!(震声)

把头吹干了,水也滴的差不多了,起身擦净残留的一丝水迹。

我想好如何回复筱言了。

“如果是想恢复对于自身的感知的话,我想,我正在从事的柔术会是个非常好的选择,去掉它技巧性和力量型的部分,留下纯粹的柔软的话,是非常有助于我们体验自身的,很期待你的尝试!”

·

上床之后我发现一丝不对——呃啊,郝郝憨憨,郝郝好憨,

又拿沐浴露洗头了。

·

未完待续

敬请期待下一章

7 也许不会回功-余筱言视角

#非本篇,试着贴个图

试着贴个图,最近在尝试捏角色和做场景玩,条件允许的话会试着给后面情节配上图片

7 也许不会回功-余筱言视角

狸子说先从横竖叉开始,而我没想到劈叉对我而言如此困难——分开双腿大概只有150度的样子,韧带就开始传来异样的感觉。

“忍一下啊,刚开始都这样,不疼才是怪事”

我便照着狸子的引导做了,把自己推到墙边,默默咬紧牙关

“嘿,不错嘛,你之前学过舞?”

“没有”

我终于还是用力把自己压到墙边了,第一次尝试一字马,没有想象中疼嘛。

狸子说这个年纪能零基础劈叉是天生软的表现,但是,哪怕单纯劈下去不难,耗腿也能把天生软的苗子们压个死去活来。

“先耗着吧,撑不住了就起来,可别勉强自己啊,算是个不错的苗子。”

是吗,我只感觉好疼,一时间几乎没法思考。

啊,嘶。

“坚持住啊”

狸子的头像变成了灰色,似乎离开了聊天窗口,源源不断的痛感从大腿间传来,那是一种夹杂着瘙痒的撕裂,伴随着僵直和微微的发热,我顺势摸了一下大腿下侧,肌肉是难以置信的坚硬,刚触摸过的地方痛感变得明晰起来。

疼痛似乎在随着时间消解,但拍一拍大腿有种麻木感,似乎在提醒着我,这种缓解或许只是麻木的后果。

我不知道这样要保持多久为妙,索性点开了音乐,戴上耳机默默盯着游走的时间。

狸子没有回复——到底要保持多久啊你也没说啊!

思来想去,我点开了和郝郝的私信窗口。

“郝郝,我在照着教程练横叉啦,要保持多久比较好呢?”

大概几分钟后郝郝回复了我:“抱歉哦现在在外面 我自己一般按小时耗的 诶你看的谁的教程呀 我做的视频里应该有讲过的诶 具体的加我扣扣我和你讲吧”

“啊好的 我是找了个舞蹈老师上网课……你可以这么理解”

“哎呀这个没必要的啦 基本功练习而已 自学就好 不过学舞特别是学动作什么的话还是找个老师比较好 毕竟舞蹈不只是基本功 也不像别的兴趣爱好 找个人监督也是好的”

我点亮手机屏幕,打开了郝郝的作品列表,找到了那期横叉速成教程。

“量力而行……”?这不等于没说吗……

那就也像她一样先耗一个小时吧,我拿过一本书,保持着横叉的同时手肘撑地,趴在墙边。

书是托尔斯泰的四卷本《战争与和平》,昨天开始看的,目前只看了四分之一。

·

书房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

天怎么就黑了?

·

沉浸在这一部史诗巨著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当我快要拿起四卷本的最后一本,才意识到再不开灯要伤眼睛了。

收起双腿,打开房间大灯,回到墙边试着劈一个横叉,这次有了之前的经验很快就做好了横叉,令我恐慌的是,我的大腿没有丝毫的疼痛感,我急忙拍打它们,连麻木感都没有了。万幸的是,拍打大腿的痛感还稀稀疏疏地传来。

是耗太久了吗……

收腿,放腿,逐渐能够习惯了,试着做了一会儿高抬腿,心脏有些受不了,不过似乎双腿的机能还是完好的。

我会劈叉了?

狸子哥上线了,他和我连上了视频,看上去刚下课,如假包换的街舞老师,墙上的亚克力字显示的是一个街舞培训机构,他切到后置摄像头,这间屋好多镜子。

-“练习结果咋样呀?”

“哪有你这种布置完任务甩手就走的老师啊……”

-“唉,下午我是赶着上课去,你又不是付我学费的,管好自己就行了,你耗了多久?”

“两个半小时。”

-“两个半小时啊,挺自律,我这里的学生都没几个主动的,还是你在装疼放水啊,他们个个耗腿都死去活来的。”

“啊,刚开始会很疼,但是后面慢慢就不疼了。”

-“嗯?你耗了多少组?别一次耗太久啊,不要把腿搞麻了。”

“……组?”

-“是啊,五分钟一组,后面可以慢慢加。”

“我……”

-“偷懒啦?我就说,你个小妮子,你根本没耗那么久,两个半钟都赶上我一节大课了。”

“我没偷懒,我一直在耗。”

狸子很惊讶。

-“操,是个狼灭啊,你一直在耗?你腿现在是不是动不了了?”

“没有啊……”

我顺势原地做了个横叉。

-“你绝逼放水了,你把腿放到个凳子上看看,还说没学过舞。”

“我真没学过……”我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把手机搁到窗台上,打开免提,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凳子,写作业那个凳子看上去高了点,但只要不劈到底应该没什么关系。

整理了下衣角,接下来分开双腿,把右脚放到凳子上。

-“别藏着掖着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噻。”

刚劈下去的时候我是有点害怕的,我没有在这种地方劈叉的经验,只好一点一点把左脚向远处伸,越接近一百八十度,身体便越难以控制,大腿也开始不听使唤,是那种使不上劲的感觉,痛感倒是不怎么明显。

大腿有些累了,我略微放松了一下。

但我的双腿夹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了一百八十度,接着是左脚和地面重重的摩擦感,我的左脚在被什么东西拉扯到了近处,疼痛感则是稍微延迟了两秒才慢慢出现的,最不可思议的是,我的臀部这时触到了地面上。

-“小妮子可以呀,练了几年啦?”

我顾不上听手机喇叭里传来的粗糙嗓音,整个人懵在原地,似乎这样的痛感仍然在我的忍受范围内,只不过比起第一次而言几乎没法分心做别的,略微坚持了十秒,我实在忍不住了,用手艰难地撑住地面,缓缓收回横叉。

-“筱言啊,在听吗?”

“真没练过。”

-“真没练过个鬼,我教了这么多年舞了你还骗得过我哦,你这都快220多度了。”

“真的没练过。”

-“你骗我有什么意思哦。”

“……”

-“跟你讲,你来我这里练我就是把你按在刚刚那个样子压五分钟一组,以后自己算着时间练,别偷懒,学过就直说嘛,没必要在这里装什么天生软,老师看在眼里哈”

“……”

我找了个借口说快要帮家里做饭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我感觉被冤枉实在是很难受的体验。

起身,发现大腿没什么感觉,还好刚刚没伤筋动骨。

我试探性地又把腿架到凳子上,这次比刚刚轻松,但是下到胯部贴地的程度时还是犹豫了一阵子。

疼疼疼,不过,没有刚刚疼了,真神奇!

……原来是要这样保持五分钟的吗……

不管了,做饭比较重要,再过一会儿爸爸妈妈就要回来了。

试着照着郝郝传的教程视频里的结束动作踢了几下腿,前几下还不得要领,后面倒是可以勉强踢到一百八十度了。

原本我只以为我的艺术细胞很丰富呢,现在看来不止于此,我的身体也一样神奇。

要是我的软度真的是压一点涨一点而没有丝毫退步的可能的话,那么一定能把舞练好吧。

诶呀真的很晚了,看来得做饭去了。

8 她的三折-余筱言视角

窗外,二月的J市刮着寒风,我躲在被窝里用手机和郝闹闹聊天,刚加上她扣扣,她就发来好几个表情包,我蜷缩在被窝里打字。

“方便语音吗ww”见我没反应,她发来了一个语音通话邀请。

“不好意思我在被窝不方便”我回复道:“并且我爸妈睡了,抱歉,不过你可以语音或者视频,我打字”

“!”

郝闹闹发来了视频通话邀请。

刚接通,我便被眼前景象镇住了——她的头……她的头怎么会在两条腿中间!我惊叫了出来,还好叫的比较小声。

“哈哈哈哈不是说了你不说话的吗,筱言子声音好听!”

更令我惊讶的是,这样姿势居然可以说话的?

稍作镇定,我端详着她的脸庞,双眼皮,一看就练过的那种舞者专属的会说话的眼睛,她有酒窝!我好了!不知是不是由于练功的原因,她扎起了双马尾,眉头舒展微翘,嘴唇轻轻抿起,浓密度比起真正的马尾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秀发从头的一侧缓缓披下,余下一两丝搭在她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不方便打字的啦,所以我就打个视频过来,我每天这个时候练功。”

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姿势!

“郝郝能稍微转下镜头吗?”

“你可以叫我依茵!”她收起一只手拿起镜头转到了正侧面,看样子她的手机是搁在一个三脚架上面,依茵的身体折成一个锥形了,头居然从后面绕了一圈又从膝盖中间钻了出来,看上去她只穿灰色的保暖睡衣,这显然没法遮蔽她过度拉伸的身躯,雪白的肚子露了出来,还有同样冷白色的脚踝肌肤,她腿好长好瘦,我心生嫉妒。

“依茵好厉害!”

“这叫三折,是我最喜欢的柔术动作,请多指教!”依茵俏皮地说。

她收起右手重新塞回胯下,然后把两只胳膊都从胯下伸了出来,身体折的愈发紧了。

“或许依茵平常就这样睡觉吗?”

“没试过诶……”依茵答道,似乎她的双手在使劲试着抓住身前的床铺横杆。“我以后会试一试的啦!”

说完这些她又开始了进一步的折叠,我有些恍惚,虽然理解了她折叠的方式,但无法想象自己也要去从事这样一项……运动?这河里吗?

“哈……不行,太难了,初见好难。”依茵把头从胯下缩回,变成躺倒的姿势说。

“什么好难?”

“出肩,就是把头,和肩膀都从胯下,送出来,最难的动作了。”

“是……是你简介上面写的那个出肩第一人的那个吗?”

依茵的个人视频主页简介上写着“天赋14岁小柔女,可能是china出肩第一人吧”

“啊是呀,hhh”

“依茵之前真的能够做到吗?”

“我昨天洗澡的时候就,做到了!所以现在正在……呼……再试试做一遍。”

依茵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呢,看得出来,她为了这个动作耗费了相当的体力。

我大概闭上眼睛脑补了十秒,确定了那是个我想不出来的动作。

“我大概要练多久能够练到依茵这样呢?”点击发送。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依茵,她半晌给出了个回答:“或许你说的一年之内有些难……”

啊,我也无心反驳依茵,毕竟她还不知道我的特殊身体呢。

我端详着屏幕,依茵的三折真的好美!或者说,我第一次发现人类的身体可以通过这样的折叠达成如此的匀称,加上依茵的身体比例本来就美观和谐……虽然我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三折,但这个动作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了,或是说,我几乎立即就接受了它是一个人体,一个已经不再恐怖,取而代之的是神圣的,完美的身体。

对依茵而言,似乎三折比起站立或蹲坐更为自然,她的身体简直就是为这个什么三折设计的!看,她雪白色的肚皮微微起伏,睡衣的褶皱作为光影的交界而不断游移,她三折的姿势使我想起了孕妇腹中的婴儿,恬静的脸庞犹如赤子般纯洁。

屏幕那头,依茵把屏幕转回正位,继续着她的三折,她切换了一下屏幕把扣扣挂在小窗,试图打开计时器,我便静静地看着她三折,偶尔她会动动腿或者眨巴眨巴眼睛,或者将身体往胯中间送以便折的更紧。

我则是在屏幕的另一边打字,欣赏着依茵的身体——她可从来没在日常视频里发过这样的动作,还有,原来……刚刚她说她练的是柔术……吗,那个不是格斗用的吗?

……

“练习这个对发育会有影响吗?”

“如果天赋足够的话,比如我是天生软啦,应该是没有的,我查过一些资料”

“依茵在哪里上学?”

“在家里,现在延迟开学了嘛,都是上网课,哈哈,在Q城一中。”

“诶我也在S省,我在隔壁J市”

“哈哈哈我听说了,听说你在J市Y中,是出了名的优等生!”

‘[动画表情]’

我发了个害怕猫猫头过去。“无所谓了.jpg”

“我也好想去Y中上高中啊,希望到时候能考过去。”

“你目前成绩如何呀”

“全级六百多人十几名吧。”

“那有希望的!期待和你做高中校友hhhh”

“是吗!”能够感觉到依茵的惊喜,她又把身子往前送了一点。

“已经坚持四分半钟了!依茵感觉还好吗?”

“放心的!”

她的脸上渗出汗珠来,看上去她那里暖气开的很足,还是说这个姿势本身对她来说并非十分的轻松?

最终依茵放下了手机,屏幕里只剩她房间的吊顶,隐约可见一角的吊顶,然后是依茵均匀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我翻了个身,奈何充电线有些短又翻了回来。

我也有些困意了,索性熄了屏幕,在一片漆黑中听着依茵的呼吸,一股安定感涌上心头。

亏她能在这种姿势坚持这么久啊。

·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躁动,接着是摩擦麦克风的异样声音,我点亮屏幕,依茵已经是以侧躺的姿势拿着手机了。

“嗯……啊,呼,这次折了十一分钟,比昨天退步了点……”

“哇塞,依茵好棒,这么久腰不会酸吗?”

“循序渐进就好啦,我现在正好要回腰呢”

镜头被依茵放到了侧面的位置,她坐在床上,随即做了个体前屈,身体缓缓下探,约莫一分钟之后,她的上身就已经紧贴着大腿了,严丝合缝,依茵的身体无论是向前折叠还是向后折叠都是如此匀称啊,甚至有种要掰弯我的感觉(危),虽然她仅仅身着睡衣睡裤,但她身上的灵动和柔软却丝毫没有减少半分。

“对了依茵,你的坐位体前屈是不是很厉害呀?”

“哈哈哈,30多厘米吧。”

我望了望屏幕,依茵的手已经伸出屏幕最右边了,看起来她的手肘已经碰到了脚尖。

依茵保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然后做出了一个我难以想象的动作。

她抱住了自己的双脚,然后连同上身一起往后一抬,小腿愣是被抬起来十多厘米。

依茵的膝盖反折了一个明显的角度,而此刻她的肚子仍是紧贴大腿,似乎是因为她的背部在发力的缘故,她的胸腔离开了膝盖附近,微微翘起着。

“……天啊,你的腿……”

“放心的啦,不疼的,还没到极限呢。”

依茵继续把胸腔向后折去,连带着抱紧双脚的手臂,小腿和床垫中间的夹角接近二十度了。

做完这些,依茵回到了体前屈的姿势:“刚刚的动作可以锻炼背肌也可以压膝盖,一举两得,这是我独创的哟。”

我仍愣在被窝里,直到手机不小心砸下来。

啊嘶——疼疼疼。

·

可以肯定的是,就在这短暂的半个小时里,依茵已经凭她的柔软身体而使我对柔术有了奇妙的兴趣了。

是爱屋及乌吗?

(逃)

9 评论区&私信大揭秘!-郝依茵视角

Q:

——“郝郝的三折能坚持多久呀?”

A:

好问题,其实我状态不太稳定(默),要是状态好可以一刻钟左右?但一般情况下特别是在硬地板上也就折个一两分钟的啦。哦,有个秘密是,在后一种情况下下巴要比腰更疼些哦。

·

Q:

——“三折什么感觉”

A:

为什么这么多人问啊!这种感受的东西很难描述的诶!想象一下一只小猪崽躺在你背上,被有体温的东西夹住的感觉,然后想象一下肩膀上面长了两只腿,夹住头,大概就这样?贴着的部分夹着衣服啊,其实也就那样,骨头凸起的地方会抵到一块,感觉很奇怪,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哦还有,一般情况下肚子会很凉,头发会被奇怪的地方夹住,大腿根疼,背疼,真的很痛!诶呀说不清楚的啦,你折一个不就知道了!

感受毕竟是很私人的东西呢,我是因为喜欢三折所以会夹杂很多个人情感的啦,要是一个讨厌这个动作的人哪怕做到了或许也会偏向那些难受的感觉,就是只会描述痛,说三折各种痛……所以或许你们可以问问别人?(逃)

·

Q:

——“郝郝你这样练不怕受伤的吗 会影响发育吗”

A:

安心啦,我是天生软体质,极限很高的,循序渐进就不会受伤,至于影响发育……身高方面我觉得还行,匀称就好,不求太高,而且我不想再长肉了!!!

再问什么杯的见一个拉黑一个!!!人家还没到那个年纪吧!

不要再说什么练舞的都飞机场啊喂!虾仁猪心……软度也是要有代价的诶,你天天趴着练腰试试?

·

Q:

——“呜最近生理期没练功回功了 郝郝分点软度给我好吗”

A:

抱抱你ww 其实生理期于我而言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啦,练腿会比较麻烦,但是练腰的话可以顺便转移注意力,嘛,要是感冒发烧的话就是练腰麻烦,我自己的感受就是因为呼吸难受三折都折不下去,反而练腿不受什么影响,所以可以练腰和练腿互补啦2333 最后,遇事不决练转肩,压脚背,循序渐进,不要气馁ww 加油!

·

Q:

——“为什么喜欢三折?”

A:

因为没法顺利出肩(不是)因为没有更极限的可以保持的动作了,极限的时候身体紧紧折叠到一起,各个部分之间的接触既熟悉又陌生,觉得做小小的一团很开心呀~当然以后哪天我可以独自出肩了就会更开心了,劈叉之类的,就没有那种折成一团的感觉,前折又什么都看不见,怪难受的,所以就最喜欢三折啦。

·

今天就回复到这里啦,晚安。

10 社会性死亡进行时-依茵视角

上网课真是一件极其惬意的事情,因为可以边上课边练功,一般这个时候很方便练腿,反正大家只能看到我上半身,如果练腰的话……或许要打开视频软件的虚拟背景功能,这样哪怕三折的时候系统都会帮我把两条大腿糊掉,就是没脖子,看着怪吓人的。

直到有一天我忘记开虚拟背景了,但大家没有看摄像头画面的权限,所以前半节课里一切都正常地发生着。

·

班主任朱老师教我们语文,大概是因为我语文成绩好的缘故,我挺受他喜欢的。如今他应该是花了一阵子研究这个网课软件,现在我们不敢摸鱼,因为老朱会时不时把开小差的同学点起来投在大屏幕上。

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把我公开处刑了——

“这篇文章的第三段的中心句——郝依茵,你回答一下问题——不要开小差,老师刚刚看的一清二楚。”

居然点我回答问题!关键是,霎时间我三折着的身体的正面被投到了屏幕上——大约有那么两三秒——大型社死现场!

慌乱中我赶紧把手机摄像头一摁,可是已经迟了。

我没有开小差啊!我倒是希望只是开小差而已啊!

我慌忙地回腰,坐正,抬起手机,发现因极度羞赧而泛起红晕的脸庞,磕磕绊绊地回答了老朱的问题。

而且没答对。

·

同学那边大概已经炸开锅了。

梁宜思发来消息:

-“依茵你居然三折上课的吗 你的三折我们都看见了”

“啊啊啊啊啊我忘开背景屏蔽了我去要社死了”

-“没事的,你不也在q站传过基本功视频的嘛”

“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up啊qwq”

果然其它的消息接踵而至,语文课的无聊程度毕竟适合摸鱼。

最开始是我的几个比较熟悉的同学,后面甚至几个男同学都给我发消息。

-“茵茵你刚刚上课干什么 吓死我了”

-“好阴是不是奇行种附体了”

-“恐怖的柔韧性 虽然我没看懂”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中第一软妹子嘛哈哈哈哈”

社死了,真的社死了。

·

---分割线---

“寒假作业交到讲台左边,交完在名单上签字,网课反馈表交到梁宜思那里,(喝水),该吃饭的先去食堂吃饭去……都吃过了啊?我得去吃饭了……晚修之前稍微安静点,你们围着郝依茵转个啥子呢?还是在等我走掉之后在班里捣乱?”

返校后我几乎立即成为了班上的焦点,部分是因为评论区的事情,还有一次就是网课这一出。

通常,以这种方式成为焦点不会是什么好事。特别是交作业的时候班里又骚动起来,搞得老朱一直在看我。在全班好奇目光的注视和某些不知好歹的家伙的怂恿下,就连他都感到有必要让我做点什么来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了。

-“老师,好阴说她要表演十九号那天的绝活。”一个男生叫道,“那天她不是没答上来那个问题吗,您应该有看到她开小差的。”

我狠狠地白了那个男生一眼,拿笔在表上打了个勾,转身想要离开。

-“啊,我讲课呢,没留意是什么东西,你们都不好好上课?关注点倒是很奇怪……”他转向我,“说实话我没印象了,是毛绒玩具吗?”

-“老师,郝依茵会软骨功,那是她的大腿。”

有好事的男生直接把当天的录屏截图投到了电子白板上,视频里我的棕色睡裤确实像极了毛绒玩偶。

朱老师的眼神里闪过了几秒疑惑,一些后知后觉的同学也分享着相似的眼神。

只有我涨红了脸。

·

-“依茵,你维持一下纪律。”

草,一种植物。这个时候学习委员确实是个尴尬的位置,关键是我真的不懂得管纪律。

朱老师似乎是看懂了我的那张三折,他噗嗤一笑,似乎是看懂了我的眼神。

“我知道你不是纪律委员。”他喝了一口水,顿了几秒,“你想个办法让他们别吵就行,懂?”

·

四班窗帘紧闭,大灯全开,众人把讲台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实在拗不过这帮家伙了,朱老师你怎么和他们站队呢您这是乱站队啊,晚修上课铃还有五分钟才响,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答应我和老朱啊,看完之后不准再吵了,有什么事情私下说,不要影响后面晚修。”

“一定!”

“下次一定!”几个稀稀拉拉的声音说,人群迸出嗤笑。

“下次也不一定!”这特么绝对是来捣乱的。

·

虽然刚吃过晚饭——豁出去了。

我索性直接折起胸腰,两手把住胯骨,一用力就把后背折成没有缝隙的模样。说实话,一个寒假外加网课期间比起任何暑假都要长,看来我没有浪费这段假期呢,这期间始终坚持练习的成效十分显著,居然可以做到不热身就直接胸腰无缝了,是令我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软度呢。

人群突然就静了下来,全部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恢复上身,旋即试着站上讲台,一旁的几个同学赶忙过来帮我搬起一堆东西放在一旁,清理完毕后,我跪在桌面上,手臂向后,上身后仰,无缝折叠,抓紧膝盖。一个完美的胸腰三折一气呵成。可惜校服遮不住我的肚子,它毫无保留地露出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居然还有闪光灯,朱老师好像还在一旁拍照,太羞耻了。

“安静点!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我更羞愧难当了,由于头被埋在三折的身体中间,声音很小。

梁宜思从人群中钻出来,示意大家安静,起初她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地恢复了镇定,伸手帮我扯住校服。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她见状,帮我把脚摆正,运动鞋好像把桌面弄脏了些,于是她把我的鞋子脱下来了。

没了运动鞋的束缚,我顺势绷直脚背,寒假期间我可是出力练习了脚背的,毕竟脚背神器这个东西在学校可没法边上课边用啊。

“哇,你这脚背,嫉妒。”宜思显得有些情不自禁,打破了刚刚的沉默,她试着把我的脚背向上掰了许多。尴尬的是,我穿的肉色长袜在日光灯下看上去像极了没洗干净的白色袜子,她也不顾这些直接就抓上去了。

人群开始传出私语,两三个女生伸出手来帮我扯住衣服下摆,还有男生发表着一些龌龊言论。

-“好漂亮。”身后的一个女声说。

讲台表面的空气因为我的动作已经受了扰动,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粒粒飞扬的粉笔灰,撒盐空中差可拟——一点都不浪漫。

因为我的鼻头十分贴紧讲台桌面,所以这些小玩意儿还有点呛人,我只好努力把头抬起。

宜思也提醒我说粉笔灰沾到校服上了,她拍了拍我的裤子上的灰。

-“只有我觉得她像一只蜗牛吗?”一个男生说。

一阵笑声。棕色的校裤配上肉色长袜,确实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蜗牛壳。

“不觉得这个比喻很生动吗?”梁宜思也笑着对我说,她抓住我的手向上,试着让我的小臂探出来:“胳膊再往上伸一些,就是一只小蜗牛啦。”

·

当你社死到一定程度,有些东西就无所谓了。

我试着换成用大腰的三折,手臂滑出来了一大截,这次衣服快要全溜下去了,但是我和宜思都没有去管。

完全变成大腰三折之后,我从胯间向上伸出双壁,掌心半握做成眼睛形状:“这样更像蜗牛了吧。”

掌声再次响起。

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线下表演软度呢。

·

-“原来……你就是这么上网课的,你这个样子怎么看书的啊?”老朱问我。

“没有啦……只是偶尔这样玩玩……”我略显羞涩地说,老朱这是在给我台阶下,我可不能盲目显山露水,还是得保留一下实力。

人群中传来一个巨无敌恶心的嗓音(我承认这个修辞有我的怨念在里面):“看到没?我就说好阴在装b,她不过就是想博人眼球罢了。”

“你!”我近乎恼羞成怒,但随即想自己总不能在这种时候破防吧,随即改口对老朱说:“我的确经常这样,但是一般十到十五分钟要休息一会儿,不是一直折成这样啦,那样我也做不到。”

我伸直手臂,宜思拿起那一摞寒假作业最上面的一本递到我手里,我随便翻了几页。

-“哇塞……”

-“还有这种操作???”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叹。

-“只有我发现依茵的寒假作业没做完吗?”

是老朱幽幽的声音。

我本来是想趁他没来得及检查溜到办公室把作业偷偷拿回去的。

·

这下完了。

非本篇-读者反馈楼

在符合本文基调的基础上,恳请各位读者留下反馈,也可以留下一些【你想看到的,可以以合理方式发生在校园里的、适合于中学生的】情节,实在不行可以在这楼底下留下对于本作品的评论,唯一要求是积点口德。

不搞黄色实在太限制发挥了,我设想最后她们二位的柔功都会达到略超出当今人类极限的水平,然后上大学之后就可以ghs了,当然,如果有看官觉得不想看到这二位未来走向ghs或者被ghs的道路,也可以表达出来

一个隐藏线索是郝依茵是中产之家,但余筱言家里是工薪阶级,意味着她们后面可能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甚至余筱言有可能兼职卖艺(也不是说郝依茵不行),这个算是剧透的一部分吧。

以及表达一个私心,最近在追《我能控制所有网络》这篇文,感觉点子不错,文本可以用单元剧的形式展开,想以外传的方式和《我能控制所有网络》稍微联动一下,因为我这题材太限制,能写的太少了,求那篇文的作者大大翻一下牌(

11 腰功并没有那么简单 - 筱言视角

开学后的生活索然无味,我是说,比起在家的日子而言。

那些日子里我每天坚持耗横叉,说实话,除了一开始进到200度左右时感到轻松,后面的每一寸都是对韧带的考验——接受一个外力的无穷的审讯,是对我永不回功的天赋设下的界限。

我原以为自己的腿功会顺风顺水,在短时间内达到依茵在视频中的水平,如今看来,这个梦想算是完成了一半吧。是的,那个天赋仍然在默默起着作用,我已经能够劈出近乎直角了,但是,是以难以忍受的疼痛为代价的——即使我日复一日地在嘴里塞上一条毛巾,又强忍着双腿的抖动把自己塞到墙角,试图让注意力从双腿上移到耳机里的音乐中,我还是无法觉出自己能够控制的软度有丝毫的进步,或者说,永不退步的那个东西只是我的极限而已。

现状是即使我现在能够忍受极为夸张的角度和更为剧烈的疼痛,能够无痛达到的角度仅仅从一字马进步到了二百二十度多一点而已。

·

偶尔,我会和依茵视频通话,但一直不忍心向她展示我忍受着剧痛的模样,接通视频电话后,我最多轻轻把腿劈到凳子上。快开学前的最后一次视频聊天里,她对我的进步表示欣喜。

-“两个月从180°练到这个水平,筱言一定是下了大功夫吧!”

“嗯,每天会在极限断断续续耗一个钟头。”

-“!按这个速度,你的腿功不久后就能赶上我了ww”

“我也有试过按照你的视频里的建议勾脚哦,不过那对我来说太难了点_(:з」∠)_”

-“没关系的啦,我视频里好像是有讲过的,初学很难坚持勾脚,所以我说过可以拿个脚背神器耗脚背你要是够得着的话,试着压压脚背也可以,总之在耗腿的同时练习脚掌会事半功倍的呢”

“嗯我现在是有在用脚背神器的啦”

-“加油哦!”

“嗯,依茵也是!现在你的练习成果如何啦?”

-“哈哈,现在三折出头非常轻松啦,你要看吗?等我热一下身噢”

“噢,不用特意麻烦你了!总之请加油吧!”

依茵自顾自地开始了热身,她热身其实很快,我是说,相对于别人而言——在两个月的摸索之中,我发现了我的身体根本无需热身,而且只消挑选有空的时候练习就可以了,这实在是个方便的天赋。

·

累吗?是的。

春回大地,阳光泛滥,阁楼的光线亦显出过剩,持续练习的一个小时里,汗珠从各处渗出,沾湿长发,使其攒聚为凝集的若干簇,在痛感的刺激下,我是无暇顾及这一切的,只顾着用手抠紧地板,竭力不让双腿抖动,墙角留下了汗水的痕迹,毛巾的纤维也日渐老化,即使时常清洗仍有股洗不掉的难受味道,

痛吗?是的。

用弹力带紧紧捆住的脚背,分散了我耗腿时的痛感,我不断把弹力带调到更加紧的程度,依茵说脚背是一个小小的加分项,还经常跟我凡尔赛说自己脚背不行,虽然我不是正经练舞的,但依茵应该对于完美的脚背有好感吧?默默练习,不管那么多了。

软吗?大概吧。

在我因疼痛而晕眩之前,手机录像记录下了我曾达到过的最高极限,那时我的左腿贴地,右腿高高举起,整个人卡在墙角,右腿几乎要贴紧墙壁了,我没有专门压过膝盖,因此这是没有超伸的标准二百六十度。这种痛不欲生的状态下达到的姿势,自然是不可能在人前展示的,即使我的特殊体质允许我到达这里,它仍让我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没练膝盖的原因大抵是因为我始终无法接受膝盖的软度吧,感觉好恐怖的说,加上依茵也没有出这方面的教程,我不敢贸然试水。

·

该练腰了,收回近乎麻木的双腿,开始试着后仰。

练腰多数时候是比练腿更为痛苦的,因为那种呼吸的压迫感不同于韧带的痛感会给我一种窒息的恐惧,我自小心肺功能不佳,所以依茵教程里那种趴着让整个身体的重量落在胸上的姿势对我而言是无稽之谈,加上控制差,没法甩腰,只能用极其原始的方法,侧躺在床上,抓住其中一边的腿,让脚落到头上。

对于我遇到的这一困难,依茵似乎也缺乏经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我先这样练着,等到了学校有条件了再尝试被动训练。

当然头碰脚那是两个月前的程度啦,现在可以让某一边膝盖的内侧碰到头了。遗憾的是,我在腰方面能够无痛完成的程度也止步于这一个动作,再往后拉,便是日益增加的疼痛。

·

毫无热身地——因为那并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好——试了一次三折,当我分开跪着的双腿之时一切正常,但胸部接触床垫后,手每往前伸一分都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痛感通过每一节脊髓时都会被放大一次,伴随着诡异的清脆响声。而这一切传递到脑海中后就只剩令我号哭的欲望,叠加着窒息的恐惧向我袭来。

只往前移动了二十厘米,剧烈的不适就迫使我放弃了这个尝试,

仓皇地试着松开这个三折,不巧的是重心不稳直接倒向了一边,左侧小腿磕到了床头,发出一声闷响。

嘛,比起腰而言,小腿上这种程度的疼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我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

一旁的手机记录下了一切——视频里我似乎做了个不甚标准的三折呢。

唉,练腰好难。

12 训话 - 依茵视角

“郝依茵。”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老朱年轻的面庞不太契合我们给他起的这个绰号,但他的略显苍老的声音很有威慑力,据说他大学的时候还在什么省级朗诵比赛上拿过奖来着。

不见其人的原因是,此时此刻,我正在他的办公桌旁面壁思过。

-“你是学习委员,我无论如何不能想象你没有完成这份寒假作业,全校统一的!尖子班和普通班一样的,全都好好完成了,你却带头欠作业,还敢交过来糊弄老师!”

喝水声。

-“寒假加上两个月网课,你干嘛去了?”

我不敢吭声。

-“干嘛去了?”

“就……练功啊……学习啊什么的。”

-“学习?学习能欠着这么多寒假作业?练功,这么喜欢练功你去艺术班好了!马上就要开学小测了,看看你到时候要退步到哪里去——你要知道,身为尖子班的学委,你这种行为的影响多么恶劣……优等生不写作业这种事情,我很失望。”

喝水声,然后是死一般的沉默。

朱老师的话几乎击穿我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多喜欢舞蹈——实际上硬要说的话,我现在喜欢的早已不是舞蹈了,并且要说我们班跳舞跳的最好的应该是梁宜思,我早已不练舞蹈动作,可以说是彻底倒向了柔术这种旁门左道。

这种状态其实也是我当初纠结要不要走艺考路线的结果,父亲的意见很坚决,他说我文化分这么高不能浪费了,“艺考是成绩差的人去的”——我知道那是个普遍的偏见,但是我不希望在这一点上搞坏我们之间原本不错的家庭关系,而且自己的身体比例也确实不适合学舞,贸然选择这条道路过于孤注一掷了,因此没有回嘴。

但是,我无法放弃我心心念念的舞蹈,尤其是拉伸的那种感觉,或许是某种天赋使然,那种痛苦完全可以被拉伸到极限的快感所抵消,刚巧又有狸子哥相助,带我进了柔术这个不大不小的坑,我便没有太多顾虑了,遂决定安心走文化生的道路。

毕竟即使不是全然擅长理科,仅凭文科方面的某些天分,我的成绩也还可以位居这个尖子班的前列。

-“你过来,你看看梁宜思,同样是练舞的,她的学习态度!你问问她练不练功,练功耽不耽误学习?”

前面似乎和大家介绍过梁宜思了,她是校舞蹈队里水平第一流的存在,在此前,我的同学中只有她知道我的不寻常的软度。如今,梁宜思的作业被老朱端端正正地摆在我面前。

我再次涨红了脸。

-“你看看你的态度,你中间这几页生物作业的部分歪歪扭扭的,你是想为难生物老师吗?”

“我……”

-“你字本来挺漂亮的啊,你寒假到底怎么了?这个学期马上就要会考了,你这样对待你的生物作业?怎么回事啊?”

“我把脚放到头旁边……用脚写的……”

我还是如实相告了,差点没忍住笑。

老朱倒是又气又笑,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我看你不是跟生物老师对着干,你是和生物常识对着干啊。”他顿了顿,“有个特长是好事,我没有见过你这么软的人,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花那么多时间练习,你可以去练杂技了,不想学可以不用来学校,这里是一中不是杂技团。”

-“算了,回去补完,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到学校之后不准再花这么多时间搞别的,你这个学习委员不要当了,补完作业之后我再决定。”

我愣在原地。

-“愣着干啥,拿着啊。”老朱递过我的那本宛若崭新的作业,他办公桌上的一张红纸也被一起递了过来:“给梁宜思看,让她贴到宣传栏上,你们好好策划一下这次合唱,下个月就要比赛了,级里的。”

“我们?”我接过作业本和红纸,红纸题目上写着“一中第六届‘励志·感恩’合唱比赛通知”。

-“这阵子我想安排她当代理学习委员来着,没想到来个这个事情,她本来就是文艺委员,又得忙了,你们俩关系好,你也帮着点。作业的事下不为例,赶紧补完,记住,不准再带坏头了,清楚吗?”

我急忙连声应是,拿着作业和通知走出了办公室。

·

朱老师这种硬中带软的训话方式令我很不是滋味,念在他是刚从名校硕士毕业的老师,会教学不会管班应该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寒假作业这种东西,老教师都不怎么看的好吗!

我不清楚他是否要挑拨我和宜思的关系,往常我们成绩都很好,彼此也会暗地较劲但是一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学习态度确实比我认真……我承认遇到寒假作业这种东西我很提不起劲,宁可上网看一些课程为下个学期做准备也不愿意做这些没多大意义的玩意儿了。

关于练功时间方面,我真的没有撒谎。在家期间我确实耗费了大量时间来练习软度,现在做270横竖叉和无缝三折毫无压力,但,这种程度的软功需要大量精力去保持,以至于一天不练就会回功。顺带一提,现在我一天的练习时间在5个小时以上,真的太长了,在学校根本没有可能找出这种空闲。

难顶。

宜思不在班里,我把通知留在她抽屉里就走了,

我返回教学楼下,用公用电话拨通了筱言留给我的号码。

13 睡前被(zhu)迫(dong)营业 - 依茵视角

“喂?筱言吗?我是依茵,我们今天返校了。”

-“啊,依茵,晚上好!我们明早回校,我在收拾东西。”

“不会影响你吗?”

-“没事呀,现在刚好比较空闲,我在录开学周的vlog素材,这周末回来剪好传到q站上。”

“那就好……其实也就是分享两件事情……”

·

我把今天在班里和在办公室的事情大致和筱言复述了一遍。

-“所以他是不让你练功了?”

“是呀,虽然我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的……毕竟在学校时间好紧还容易社死,现在已经社死过一次倒是少了很多顾虑,本来想挤出时间坚持练习的,这一下又……”

-“啊,不坚持的话是很容易回功吗?”

“是啊……我的体质很容易回功的,必须要每天高强度练习三个小时以上才能保持目前的软度,想要进步的话至少要五个小时。”

-“三个小时确实很难挤啊,还要准备会考什么的……摸摸依茵。不过,一直关注你的视频主页,你很多动作都越做越轻松了,看上去一直在进步,能感觉到依茵是很自律的人呢~”

“谢谢夸奖!但问题是现在怎么办才好啊……”

-“还记得第一次视频的时候我问你的问题吗?”

“什么?”大脑在飞速运转,但当天的视频通话聊了什么,我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来。

-“我问你能不能三折的时候睡着呀”

“啊,想起来了!当时我说不清楚,但至今也没有试过呢,毕竟当时只能坚持个十几分钟啊。”

回寝室的铃声在我身后打响了。

-“那你或许可以试试?这样的话算下来每天就可以练习至少六个小时了!”

不愧是筱言,脑洞真大,这种方法都能想出来,而且这种东西都记得!只是这个方法未免有些太难了……

“那……我试试?”

-“祝你成功!你们学校是打铃了吗?总之回头再聊吧,我先收拾东西去啦,晚安,祝好梦!”

“筱言子晚安!”

·

晚修下课后被老朱训了,加上又给筱言打了一会儿电话,回到宿舍后,时间已经接近熄灯。

我照例洗漱,但丝毫挡不住舍友的好奇心,她们对今天我展现出的柔软身体十分好奇,嘛,毕竟已经社死过一次了,可以大大方方地练功了。

于是我答应了她们的要求,洗漱完毕后,我直接换上睡衣,在床铺上开始了热身。

热身无非就是几个简单的劈叉,从220开始一路到标准的270,左腿碰床,右腿搭在下铺侧面的墙壁上,

几个舍友尖叫了起来,我没多理会,把身体向后一躺便躺在了左腿上,然后换右腿又来了一次。

-“天啊,依茵你一直都这么软的吗??”

-“深藏不露啊……依茵不考虑去学杂技吗?”

“哈哈,平时在学校不怎么练啦,这个寒假有在认真练功所以比较软,至于杂技嘛,对力量要求太高了,还是算啦hhh”

说话间,我试着把压在身体下的右腿挪动着抬起,别到右臂的上面。大概相当于反过来的280度加上出肩吧,单边的出肩于我而言比起同时探出双肩要简单很多,只消略加忍受便轻松做到了。

众人大概没有看出这个动作的玄机,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做完这些之后我开始我的拿手好戏——三折,跪下腰然后贴紧后背,再缓慢地放下身子,做一个胸腰无缝,这个动作比大腰无缝简单些,而且感觉上是比较纯粹的后背贴合感,不会夹杂大腿根的酸痛,如今胸腰无缝对我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热身充分再做的话,几乎没有任何痛感。

-“天哪,好漂亮……”一个声音说。“对了,下午我就在想要是把依茵塞枕头里会怎么样子。”

确实,我的三折从上面看方方正正,很适合塞进大号抱枕里。

“别把我当枕头大战那种乱扔就行啦。”

-“你一直这样练功的吗?不会有事吗?” 赵椀桐说。

“没事的啦,一点都不疼,你要坐到我身上来吗?”

赵椀桐真的坐上来了,应该是出于怕伤着我的缘故,小心翼翼地慢慢坐下。

以这种姿势承受一个人的压力确实令我不甚习惯,首先便是感到耻骨那里传来的一丝痒意,脊椎骨发出两声脆响,随后是肺部受到的压迫感直线上升。学校床铺配的垫子很薄,和家里的乳胶床垫完全不一样,此时把我硌得生疼,好在还在尚可忍受的范围之内。

椀桐已经完全坐了上去,她似乎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轻轻拍了两下我的大腿,此时我开始有点气喘吁吁,肚皮剧烈地起伏着,她便没有停留过久就从我身上起来了。

-“……好像感觉你最上面有什么凸起来了?”

“啊,那应该是我的耻骨,无伤大雅,这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我的上身折的太紧了些会凸出来哦,你看——”

被这么一压之后,紧紧贴合的舒适感觉更为强烈了,我便顺势往里紧了紧我的三折,这次更多用的是大腰了,只消努力扒紧床垫缓缓伸手借力,整个头便从胯下伸出,这时大腿根传来了些酸疼,许是因为大腰三折和后胯软度也有很大关系的缘故。

-“好恐怖……不知道的看你下面还以为你是男孩子呢”

啊,原来凸起了那么多吗……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们。

“习惯就好啦,不要摸那里哦,我还是蛮怕痒的。”

-“真厉害!”椀桐摸了下我的脸蛋。

14 被动出肩大成功! – 依茵视角

似乎折叠的还是不够紧啊,我试着让双手扶住膝盖发力,做一个不怎么完美的出肩,这个动作很早就在狸子的指导下做到过,其实不是真正的出肩,然而没有热水的加持我始终无法做到。

“对了,你们要不要帮我拉被动?我想把我肩膀从大腿中间掏出来。”

犹豫了一阵子,zwt和另一个女生答应了。

“你抓住我脚这里,然后椀桐你也到床上来吧,对,蹬紧我的膝盖,然后抓紧我手之后你就用力往后躺就行啦,等我肩膀被拉出来之后,稍微用点力把我胳膊别到大腿上,或许我表达清楚了吗?”

-“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我做到过,我心里有数的,开始吧!”

椀桐正对着我,伸出小脚蹬在我的膝盖上,随即开始拉动我的手。她那一侧的力气比另一个女生大些,而且似乎她俩的配合有些不行,我的身体没有按照预期收紧,而是开始向后滑移。

“zwt你大力点拉我手,没事的!”

两个女生的力量毕竟有限,或者说zwt比较心疼我所以没有出全力吧,总之虽然我是确实像烂泥巴一样软没错,但是这次明显是拉我的人力气不够的问题啊……

“再来两个人吧,你们一人一只。”

我转移阵地到了宿舍中间的地板上,现在是四个人拉我的手脚了,这个架势我在一档韩国综艺节目上面看过,那个男孩是个高个子,四个男嘉宾快要把他拉出肩了,我想这种方法大概有用吧。

“我说三二一,就往后发力,不要乱松手噢!”

三二一刚说完,我的身体就缓缓收紧,旋即后背从大腰处无缝贴合了起来。第一次被外力以这样的姿势拉离地面,肺部的束缚一下被解除,没有任何的不适,只剩耳边的温热感和后背的挤压感,真是奇妙无比的感觉。

-“没事吧!”

“我没事的!大家可以再往后退一步吗?”

-“居然这样还能说话的吗??”

能够察觉到大家退了一步,待四人站定,我又一次喊了三二一。这次的拉动明显有了成效,我已经被拉到离地五十厘米的高度,肩头也微微探出了胯下。

“继续,三,二,一——”

撕扯感传来了,好像来自于中腰和胯部,尚且可以忍受。

“继续,三……”

-“你的肩膀已经出来了呀!”椀桐说:“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肩了!我扭头向旁边一看,似乎肩头已经整个探出了胯下,看来没有胸部传来的压力,后折会轻松很多。

“我还能继续,慢慢拉……我没喊停就继续吧?”

能够感到众人的迟疑了,但不久之后就传来更为剧烈的拉伸感。看样子我的几节肋骨也开始通过胯下,大腿来到了胸旁。这时的痛苦已经近乎无法容忍了。

“停……”强忍着疼痛,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众人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我的这声停,还在均匀地发力,本以为这样程度已经超出我能忍耐的极限了,但四肢传来的痛感分散了腰部极限折叠的感受,甚至可以让我集中注意力聚焦着从胯下通过的身体。

车裂之刑真的灭绝人性啊。

毕竟是扛着一个人体重的四分之一,几位舍友逐渐体力不支,而我的身体也没有配合下去的欲望了,毕竟身体是从不会说谎的,她们察觉到了我正在剧烈抖动,

-“不好!”椀桐惊叫了一声,她急忙指挥着大家,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我转移到床上。

“啊嘶……没事……这样就可以了,按我说的做吧。”

她帮我调整着胳膊的位置,能够感觉到外力撤去后我又变成了普通的出肩,不过好说歹说是在常温下做到出肩了,因此我很兴奋地喘着气。

-“没事吧?”

“没事,今天算是头一次摸到我的极限了!”

-“真的没问题吗……你这身体实在是太恐怖了,而且远远不止肩膀被拉出来,感觉你的胸都可以出来了诶。”

我是飞机场啊,哪有什么胸……您抬举我了。

“都说了没问题啦!这也是我第一次被这样拉伸噢,谢谢你们!”

·

出肩的姿势确实比一般三折方便很多,起码这样写字看书都方便,得益于平时坚持不懈的训练,今天被拉扯到那种程度居然没事!而且似乎很快就习惯了出肩这个姿势呢,保持了五分多钟后,除了肩膀和大腿根有些酸疼以外,其它地方都还有余裕。

只可惜,今晚是断然不可能在这个姿势睡着了,还是换成一般的胸腰三折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恢复成胸腰无缝后,身体居然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如果说之前我已经将腰功锻炼到了能在这个姿势达成疼痛和舒适的相抵的程度,那么现在的我,除了胸部被硬床垫挤压的感觉以外,可以说是没有丝毫不适感了,我安详地折叠着,后背紧贴的舒适源源不断地从上下两半背部的接触面传来,我顺手拿了个枕头垫到身下,这下连挤压感也消除了,

呼吸十分顺畅,仿佛和平躺一般。

“啊~先坚持十五分钟吧……”

未曾想到,由于刚才用于抵抗被动拉伸的疼痛感而伴随着的体力不支,我在不到十分钟内就沉沉睡去。

15 新睡姿解锁!以及班里的一些日常 - 依茵视角

熟悉又陌生的起床铃,唔!由于要练早功的原因,必须马上从床上弹起来。

直到试着起身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异样——

居然三折睡了一晚上的吗?在舍友都在抱怨新学期第一天对于起床铃的不习惯的时候,我已经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了。

真是不可思议!完全没有痛感呢,这意味着三折已经正式成为日常的姿势之一了。

缓缓放松这个三折的过程倒有些疼,因为折了一晚上的缘故,肌肉有些僵硬。

我用较快的速度回了个腰,站在地上努力用手掌碰地板,上下半身紧紧贴合,手掌触地后小臂松松地耷拉着,和往常一样完全没有阻力。返回床上,试着做了个大幅度的前折,把左脚放到身后,还有很大的余裕,可以把右脚一并压到肩膀底下,看上去一晚上的三折并没有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做完这些,腰部的感觉可谓是非常奇妙。回腰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于我而言一样是远大于酸痛感的。

-“依茵这么早就在练功吗?”

“啊哈,是的,在练早功!”

突然想到,要是告诉筱言我可以三折入睡的消息,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

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酸痛感,我和椀桐一同走出了宿舍楼,到了买饭的窗口前,她还在小声地和我谈论昨晚发生的事情。

“小点声啊……”

-“我真的很好奇!这个我可以练吗?”

“要是之前练过舞的话可以试试的,我是从幼儿园开始学舞,练到这样差不多花了九年的说。”

-“啊这……所以你这么软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哎呀,不用担心这个的啦,不仅没问题而且还很有意思呢!”

我们挑了个座位坐下,看饭堂周围没什么人,我抓过她的一只手,放到我的中腰折点后面,她似乎还是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看好咯!”隔着一层校服,我轻轻后折身体,用胸腰把她的小臂夹住。微微后仰,头便碰到了饭堂冰凉的座椅。

-“哇,这里可以夹东西的咩?”

“哈哈,你的手好瘦啊,感觉如何?”

-“没啥感觉诶。”

我便加紧了发力,椀桐似乎是本能地想把手抽出,但是被我紧紧夹住的后背限制的动弹不得。

-“啊疼啊依茵你松开我啊——”

“开个玩笑啦!”我迅速恢复原样。

她有些惊讶地打量了我的后背,和自己手臂上的红印子:“慕了,好神奇。”

我的后背其实很敏感,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抚摸的话,被人一碰就会条件反射性地锁起来,再加上现在略微超标的软度加持,很难不本能地把那个偷偷摸我的玩意儿夹住。

课堂上我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一直都是有在认真听课的,只不过要偷偷在底下补寒假作业就是了,还好我的位置不是很靠前。

“(哈欠)~”

完了,不经意间伸了个懒腰。后背就几乎要折叠在一起,这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对着后排的两位目击者尴尬地笑笑:“别吓着啊,习惯就好。”

看来,还得时刻防止自己做出过于离谱的动作来。

·

课间椀桐带了她闺蜜来,说也想被夹一下,我笑着说你们网上冲浪的时候不是已经被夹了很多次吗,一边把她的手拿到我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夹紧,迅速复原,身旁传来一阵惊叫。

-“哇……太厉害了。”

除此之外没啥人来找我,看上去班里同学的新鲜劲儿一下就过去了。

·

-“依茵!”刚这么想着,又有一个声音在叫我。

是梁宜思,她正好拿出了我放她课桌里的通知。

-“一开始都没注意呢,放书的时候把它压皱了都,这个事老朱说了是我俩负责,你有什么打算?”

“嗯……选曲目、分声部、指挥、伴舞,宜思那么厉害,我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啊……”

宜思当时就是凭着出色的舞蹈水平和不俗的歌喉选上的文艺委员呢,顺带一提她还是班花级别的存在,天鹅颈,直腿,才艺点满,成绩也排在前列,人缘特别好。

-“啊这……可是去年那个红色歌曲合唱比赛的时候,我问过班里有没有学过声乐的诶,结果还是得我自己来指挥,说实话去年何姐的伴舞属实一般般,今年我想上。”

“何姐毕竟是学街舞的啊,她平日打扮那么潮,气质上人家就不适合演红色娘子军吧。”

-“那这次呢?我感觉也不是很适合,再加上何姐自己也说了以后这种东西不要叫她,她课余时间可是忙着和她npy亲亲热热呢。”

“你总不能又指挥又伴舞吧……可是以你的人缘都找不到指挥的话,那看上去班里真的没有别人懂指挥了。”

-“你来伴舞?”宜思突然转向我,“我知道一首曲子很适合你!”

我愣住了,我可是好久没有正经跳过舞了。

“你知道我已经不跳舞了的啊……”

-“只剩你会了!而且你真的和这首曲很契合的,不用正经技巧,你发挥想象力就好,真的,相信我!”

16 恍惚 - 孔天硕视角

近来我很是恍惚。

大概是从寒假那件事开始,平常男同学中经常谈论的关于宜思的八卦瞬间不香了,依茵似乎是一夜之间成为了新的焦点话题,然后寒假的时候熊哥还质问我说我跟依茵是不是有一腿,我慌忙辩解道我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至多一起聊聊ACG话题,熊哥这才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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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开始,刚入学的我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坐在教室角落的阿宅,字写得歪歪扭扭,妥妥的文科学弱,一遇到政史地就犯困,在老刘头的语文课上睡觉被罚站n次,唯独理科方面独占鳌头。依茵当时是老刘的语文课代表,在催我作业的时候意外地从我的书包挂件上面发现了我的二次元属性——

“这是什么动漫?”

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透出的狡黠眼神仿佛在告诉我,刚刚那句不是个疑问句,更像是个设问句。

“越共探头!”我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欣喜地对她说出了圈内的某个暗号。

能够和她这样开朗的女孩产生联系——并且这种联系作为目前为止我和班里女生近乎唯一的联系,于我而言,毫无疑问是给我的初中生活增添了一束明朗的光线。对不起,我作文写得稀烂,只能这样描写了。

当然那天的仇我还是记得的,我被她揪到办公室挨了老刘一顿臭骂,我灰溜溜走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她居然幸灾乐祸似的在门口等我。

“安心啦,”她把玩着手中的条装薄荷糖果,取下一颗给了我。“孔天硕?希望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哈哈,一直知道你数学很厉害,我是来跟你请教题目的。”

“你叫什……”

“郝依茵。红耳朵的郝,杨柳的依,青草的茵,请多指教!”

那三个字是我后来才对上的,实际上当时我一脸懵逼,根本没理解她名字三个字到底是啥,只记得十月份天气还蛮凉的,而那颗糖还留着她手心的一丝温度,化了不少,怪粘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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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在禁止携带手机的校园生活之中,我们产生了某种“现实的网友关系”,聊天话题局限于特定题材,通常只包括我气急败坏地辅导她数学、她苦口婆心地辅导我语文、以及漫无边际的ACG内容这三点……

啊,她也是老二次元了,比如她在车万坑搞百合cp搞得热火朝天还强烈安利我,我就一臭打stg的,完全对这些东西无感啊!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她是不是百合,看她平时和宜思和椀桐都橘里橘气的,唉,可能女生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吧?

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了一年有余,我对她早已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钦慕,对一个狡黠的小巧的柔软灵魂的,一丝丝喜欢。

面对着喜欢的人,即使是语文苦手不经意间也能够写出这样的修辞,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

明明可以描述却难以达到,大概就是暗恋的滋味吧……

gal台词入脑了,太中二了,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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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一直想当游戏up,但是我爸总是说我不务正业,都不怎么同意我用电脑……”

-“我也有做up的想法诶!不过我还没问过我爸妈意见,我想做舞见ww”

“啊是吗,你之前学过跳舞?”

我们的up梦一个变了味,一个泡了汤。

在初一下学期左右我陆陆续续传了二十几个视频收获不到两千播放,灰暗离开。依茵似乎更沉得住气一些,她开始进军舞蹈区时一样是个没人看的小up,仅存的硬币是我去她视频下面投的——我仍然保持着给她每个视频投币的习惯。再后来她不知怎的小火了一把,跳正经宅舞的内容却越来越少,有关舞蹈柔韧教学的视频反而越来越多,大概是找到适合自己的路了吧。

网课事件之前,我从未曾想到她的柔韧性竟是恐怖如斯。

返校那天,我自然也是围观众人里的一个,但我没有起哄也没有鼓掌,甚至没有刻意找一个合适的角度看依茵的展示——我看到的只是她微微翕动着的扁平的腹部,和两只裹着袜子的有些变形的脚,花了很久才理解她的姿势。

真厉害,但是,也不是很懂。嗯,不明觉厉,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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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班里没有什么人讨论依茵,一群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们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宜思身上,做广播体操的时候宜思是在全校面前领操的,舞跳的又好,歌也唱的不赖,成绩稳稳位居年级前三,完全就是女神式的存在。

熊哥也是急性子,没忍多久就向宜思表白了,勇气可嘉,可惜不懂自己几斤几两,到头来连好人卡都没拿到。

至于依茵,她也学过舞,但是除了眼神以外,平日里没有其它外在的线索能够佐证这一点,起码她没有宜思那种天鹅颈,加上动作软绵绵的,给人一种弱弱小小没有力量的感觉,她做操的时候在队伍比较靠前的位置,稍稍观察你就会发现和宜思完全是两个风格,这点上依茵确实和宜思没法比。

网课事件之后,一切都得到解答了,依茵这种柔若无骨的身体换谁都没法轻松hold住啊。

其实她的条件完全不差的好嘛!双眼皮,双马尾,偶尔带有框眼镜,我好了(不是),不过她更喜欢带隐形眼镜,这样一来多数时候显得相貌平平。她的成绩也在班级前列,不过偏科蛮严重,文科奇好理科却极平庸那种——正好和我倒过来。她的学霸气质不明显,属于抖机灵考高分的类型,平时也不咋努力的样子,总是看些奇奇怪怪的书,做作业方面马马虎虎——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新班主任想治治她,给她个学委当,让她好自为之,结果这个寒假直接发生了没写完作业这种事件……

思绪被打断,宿舍里另外几位舍友的夜谈声传入我的脑海。

“依茵这妮子太接地气了,你说是不是,宜思那种完美的人我们哪里够得着啊,”熊哥粗厉的嗓音在宿舍响起。”

“小心宿管,小点声……”我睡的位置靠门口,被迫担当侦查兵的角色,毕竟被逮到讲话要扣量化分,整个宿舍一起背锅,但说实话我不太敢打扰熊哥的兴致,呵,人家不写作业成绩照样在前面,您不写作业然后吊车尾,都不是同一个性质好吧,谁接你地气了啊。

“诶你说这是不是个宝藏女孩啊,虽然性格古怪了点,脸也没那么完美,结果你说巧不巧,给我,啊,发现了她这个蛇精腰!今儿个,可是饱了眼福啊。”

神™性格古怪啊,熊哥你不懂二次元不要讲话好吗??能完美复刻二次元里那种狡黠气质的女生到了你这里就被你叫做古怪是吧,我也是服了。

“是啊,熊哥,我俩的策划完美吧,还好那天我有录屏。”一个声音响起,这是起哄的男生之一。

“不是‘我俩’,是我们仨,今天下午是我打的头阵,你们一帮怂逼。”另一个声音响起,这是第一个起哄的家伙。

“就你不要脸呗……”我心想,但是不敢吱声,要知道小地方的尖子班里关系户少不到哪去,熊哥就是关系户之一,真不是我和他们沆瀣一气,我是真不敢和他产生什么瓜葛。

“你俩起开,渣渣,要不是我发现了依茵的那个镜头,今天有谁知道她会柔术啊?哼,还不谢谢我?老夫阅片无数,什么千奇百怪的姿势都看过……告诉你,俺还看过不穿衣服的那个,三折,外国女的,那叫一个香艳……”

“你倒是报车牌号啊!”另一个男生兴奋了起来。

我实在无法忍受了,试着捂上耳朵。

我对依茵从未有过如此非分之想,在那之前,我连三折是什么都不知道,仅仅把依茵当做普通的暗恋对象,偶尔能够互相讲讲题,聊聊二次元,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如今大家发现她拥有柔软身体这点,于我而言只不过是在她的形象上锦上添花的一笔,能与软软的可爱的女孩子做朋友这点,难道还不够吗?非要代入那种情节吗?

我实在是想不通了。

还好半个月前我和依茵约好一起去的那个漫展因故延期了一个月,不然这次真的不好跟熊哥解释,这家伙逮住自己喜欢的女生和别的男的近点就开始整那个男的,连班主任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所以,下下周到底还要和依茵去漫展吗?

17 蜗牛(上) – 依茵视角

《蜗牛》……

宜思你是多喜欢蜗牛啊!你要我跑到全校面前丢脸吗?

怪不得她最近开始叫我“好喔”,她想说的其实是“郝蜗蜗”吧?

没想到这个家伙也玩的一手好谐音梗。(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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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真没想到老朱竟然同意了这种奇怪的曲目,我以为励志感恩题材就是感恩的心啊父亲母亲啊什么的,听说隔壁班是选了《爸爸妈妈》,这种一点也不适合合唱的东西能被他们班主任通过,也是有够无语。

老朱怪吗?怪。虽说老朱作为这一批新来的年轻老师接手我们这个唯一的尖子班确实有点奇怪,但他毕竟是名校毕业,上课的时候专业素养还是过硬的。尤其是特别擅长用年轻的优势拉近自己和学生的距离,教学质量也比老刘高了一个档次——之前的班主任老刘,对,也教语文,但是比他死板多了,换做他一定不会同意我们唱这种偏向于流行风的东西。

-“嗯?也不奇怪啊,这首歌都被选进过某些版本的语文课本的,创作动机我记得是作者为了自勉来着,很励志,这不就符合要求了吗?歌词也中规中矩,节奏比较慢可以改成合唱——我略懂点乐理,要我帮你们分个声部吗?”

“啊我就随口一问……不用了,宜思说她会搞定指挥和编排声部的。”

-“你们能达成共识就好,反正我认为这比隔壁班选的好得多了,就这么办……宜思要让你伴舞?你演蜗牛?”

我涨红了脸——老朱看穿了一切.jpg

-“不错,挺合适的,期待你的表演,找个周末去租一套合适的演出服吧,遇上大活动班费可以报销服装道具费。”

原来一切都在宜思的计划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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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底要怎么编舞呢?我有些犯难。

开学测的第一门是语文,我照例早早写完了答卷,半个身子伏在桌上打盹。

近来每天都以三折的姿势睡去,腰已经软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已经不敢随便伸懒腰,甚至不敢在通常坐姿中把手放到桌面上,别人这个姿势估计顶多睡着,到我这里要再加一重社死buff,因为万一身体前倾,稍不留神胸腰就会在重力下开始对折,上半身会滑落下去……

视线望向讲台,不出两个座位远处,是宜思端庄的坐姿,略微透光的校服衬衫底下隐隐约约现出她小背心的颜色。唉,但凡我控制强一点就好了,太软不总是件好事。

作文好无聊……千篇一律的题目。

五月的日光穿过走廊外的老槐树,在临着窗户的桌头落了些许,若生活都是紧锣密鼓的记叙文模样,则无所谓停顿的空间,花坛中没有蜗牛,正如这里的多数人没有家乡,没有老屋,没有人均非遗传人的祖辈,我们风平浪静的生活中,亦并无多少值得叙说的生离死别。

校园内的人工湖波光粼粼,几丝浮动着的光线映照到了宜思的身上,使得她端庄的背影更为曼妙了。

如此的修辞在此处是有必要的吗?如此的我们在此处是有必要的吗?

即使如宜思,拥有脱俗的气质和横溢的才能;即使如我,身怀在各种意义上都不寻常的柔软——亦没有太多值得叙说的部分,何况那些往复着的千篇一律的事情呢?

记叙文之类,已经是为我所厌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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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香气在日益闷热的温度中四下逸散,把我的思绪拉回当下……

下个月的合唱比赛的伴舞……要如何真的做一只蜗牛呢?

我在草稿纸上无聊地默写着《蜗牛》的歌词,嘛,都是大白话,大概是从蜗牛视角写的的自白。

啊,一个假期没怎么写字,反而感觉字变得好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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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写两份歌词——有一份要拿去换天硕的数学草稿纸,他的强项是数学,打草稿风格能简则简,但为了让我看懂他已经很克制了,没办法,谁叫到时候我还得去问他请教数学问题呢。语文又没有什么好打草稿的,所以我就抄几句作文什么的在纸上,或者写写诗稍微糊弄一下他就行了。

天硕是个闷骚阿宅,深藏不露那种,搞信息竞赛,理科其好无比,信竞党人均二次元真的不假,起码天硕是我在这个班里唯一有二次元方面共同话题的同学,当然我这边找他主要是奔着聊学习去的(迫真),就是感觉我的数学成绩得治疗一下了,他那边嘛,不务正业的心思多了去了。

还是先想个编舞吧,把这个寒假练习的成果好好用上。

【以下是草稿纸】

//起始姿势:三折,小臂从胯下伸出,半握拳作蜗牛眼状

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 //小腿不动,展开三折,身向前滚动平趴止

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 //向台侧翻身,起,伸手作寻找状

随着轻轻的风轻轻地飘 //大跳×2

历经的伤都不感觉疼 //接翻身1周回正,抚身展臂

//好久没编过舞了qwq

//间奏,回跪姿准备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缓进三折,手一步一步向前

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 //头和小臂探出胯下,抬头,双手交叉抚脸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 //收手,转手从身侧缓出,缓上举轻摆作漂浮状

重重的壳裹着轻轻的仰望 //胸不动,展开三折,后滚身体。此时保持伸直腿,撑起上半身90°向上,抬起一侧手作仰望状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腿向前落在头侧,一步一步往前

在最高点//举腿坐头

乘着叶片往前飞//在头顶分开腿分别朝前后劈开到底,注意控制一下不要劈太大一下砸到地板上弄疼了

小小的天流过的泪和汗 //交换劈叉前后腿,抱住前腿向舞台内侧翻身

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坐头,双腿并拢朝天蹬直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缓进三折

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 //手从胯下出,一手扶大腿,另一手作探出状

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胸不动松三折,腿落,靠惯性起身无缝后折

//间奏:手上举抖动下移(划掉)其实就是模拟下雨下雪那个抖手掌下移的手势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保持躺姿 缓移折叠点 直到趴下

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 //身起,抚脸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 //右腿抬到身前抓住

我有属于我的天 //两腿向中并,成坐头

//间奏:保持

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腿下,进三折

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双手相继出肩,平伸上举

//最近一周争取主动出肩!!!茵茵子冲鸭!

hyy

【以上是草稿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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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了,就此打住吧。

“刺……”我沿着折线地把草稿纸撕成两半,孔天硕的那份只有歌词,我这份夹杂着自己的批注。

然后起身去收前面一列同学的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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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这场数学考试的过程必须在此省略,因为这是我的处刑时间——要脸,谢谢。

考试结束后,孔天硕到我座位上来交过他的数学草稿纸,“这次比较简单,有的我觉得你会做的我就没有打草稿,可以单独来问我。”

“什么‘比较简单’……好歹照顾一下本数学蒟蒻啊!”我没好气地说,顺带交过自己的半张草稿纸。

-“你的理科成绩一般般,玩的梗却相当OI,你究竟是什么人?”天硕接过我递过去的草稿纸,坏笑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怎么只有半张啊。”

啊,由于平时和天硕频繁交流各种千奇百怪的梗的缘故,我也不知不觉地被传染了写奇奇怪怪的语言习惯,只不过他用这个词是自嘲,我用这个词就……(逃)

“你每次不也是只打半张草稿吗?”我一把抓过他的草稿纸,“之前算你赚了,这次咱俩扯平……”

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我们答案的不同之处。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先对答案,复习点别的什么吧……”

天硕无意这么急着给我讲题,也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安慰,也罢,以他的情商这个时候选择安慰我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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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考试陆续结束了。

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开始对答案吧。

天硕的草稿纸还是一如既往的凌乱呢。正面是草稿,背面几乎全是涂鸦,他画画还行,虽然面部崩坏,起码人体比例没有走样,看这个标志性的竹筒,他大概是描了个祢豆子。

旁边这个是……什么……? 花了好久才确认这是什么玩意儿——竟是我自己——我从未想象过自己三折的背面是什么样子的,这下被天硕画的一览无遗。好家伙,他居然还描了个我吗?而且还是个三折的姿势。

肌肉的线条,脚背勾起的弧度,腹部的曲线,肋骨的轮廓,看来都被天硕刻在脑海中了。似乎是涂改了三番五次的缘故,还有未擦干净的诡异辅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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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天——硕!”

-“我只是在……做人体结构练习啊!”当我没好气地找到孔天硕时,他有些支吾,“我之前没画过这种姿势,所以感觉机会难得……”

不对劲,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天硕这小子十有八九在暗恋我,而且描的这么细,一定是看我三折的时候往DNA里刻了奇怪的东西(半恼)。

“呐,这么多次考试的草稿纸,我倒是把你历届老婆都看了个遍了……你倒好,总是能给我整点新花样……”

-“我不是,我没有……只是刚好你三折的时候我在你背面……”

“……so?”

-“我其实还画了点别的……你昨天写在语文草稿纸上写的那些动作,我都画出来了。”

“啊??”

天硕拿出了昨天的半张草稿纸,好家伙,这张上面除了歌词还有一大半密密麻麻的批注,右下角还用铅笔写了hyy三个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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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昨晚复习第二天的科目去了,没管那半张草稿纸,所以是……拿错了吗……无语子。

一并被他拿出的,还有天硕的生物和物理两科考试的草稿纸,上面画了一些按照他对我编舞动作的理解而构想的分镜,令我意外的是除了几个动作有缺失之外,其余部分几乎可以说是非常符合我的想象了。

“诶??”我惊讶地说:“你怎么画出来的?我自己都没见过自己三折侧面是啥样子。”

-……我脑补的,画的不好,你凑合看就成,还有这个,这个,和最后一个,我不知道咋画,实在是不知道这些术语是什么意思。”

“得了吧别凡尔赛了,已经画的很仔细啦,有的地方是我没写清楚,毕竟这半张本来是给自己看的……要我告诉你这几句怎么回事吗?还是直接做给你看?

-“啊……你现在可以做?”

“当然也是要找个地方再说啦,并且是需要一点热身的,我一会儿要去实验楼练功,刚好缺个人帮忙,要来吗?”

18 实验室(上) – 天硕视角

“要去哪里……”虽说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实在难得,但依茵突如其来的要求让我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考完了大家都短暂地放飞自我,整个校园到处都是人,我紧跟在她后面上了实验楼。

依茵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化学实验室的门,“这间和隔壁的生物实验室都共用中间那个准备间,因为这里的排水堵了,所以暂时是处于闲置的状态——我和宜思就经常在这里拉软度啦。”

实验室一看就是那种闲置已久的地方,只不过最近才做过考场的缘故,被新打扫过,准备室则是实验室侧面一个小房间,旧木门用的是个球形的门把手,依茵翻出另一把小钥匙开了门,拉着我闪进了门后,打开了照明的开关。

这个房间大概10平米左右,本来对称的放柜子的位置空着一半,应该是搬到另一边的准备室去了,居中的位置放着一些仰卧起坐用的垫子,只有高处有一个窗朝向实验室那边。

依茵拉开柜门取出一坨奇怪的布,展开之后我发现那是一件舞蹈服。

-“啊拿错了,是宜思那套备用的……”

突然想到熊哥在宿舍扬言高价悬赏宜思的舞蹈服和舞鞋,我寻思着这未免有些魔怔了。

-“出去一下。”依茵拿出了她的红白相间的舞蹈服,“我要换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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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我还是没忍住好奇。

-“哎呀,跟管事的老师搞好关系不就得啦,钥匙是我自己配的,反正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依茵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一想到教化学的老师都在初三,自己又社恐属性max,即使对化学有兴趣,仍然不敢问化学老师借实验室用,不禁佩服依茵出色的社交能力啊。

-“进来吧!”

看到身着红色舞蹈服和白色舞蹈袜的依茵,我承认我心肺骤停了十秒钟,或许是因为这两天考试的缘故,她今天没戴隐形眼镜,不过看上去她没有摘下现在这副有框眼镜的意思。

平常因为她体态的原因,校服在她身上无法衬托出她的体型,唯独在舞蹈服的约束下,她匀称的身体线条才尽数体现。

-“喂,别用那种死鱼一样的眼神盯着啊,第一次见?以后就习惯啦,遇上宜思周三到周五去舞蹈队训练的当儿还得仰仗你来帮忙呢。”她越过我关上了准备室的门,“愣着干啥,关门啊。”

“啊?”我有些猝不及防,但想到有和依茵待在一起的机会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刚好我周二四下午要去电脑室,不碍事……话说,之前宜思不在的时候……你找的谁帮忙?”

“没找别人……其实有想过找椀桐的,”说话间,依茵丝滑地团成了一个和那天一样的三折:“但是她带领着一个汉服社团,下午这个点经常有活动要搞——再说了,以前我就是练着玩玩啊,那种训练强度根本不够保持我现在的柔韧性,所以之前没花那么多心思在上面,当然不如现在这么软。”

甚至可以在这种极限的姿势里和平常一样说话的?以及这种程度只是热身吗……此刻依茵的热身和我们体育课前做的热身完全就是两个概念。此刻,依茵的折叠愈发紧了,她正尝试着把手臂全部伸出双腿之间,我注意到她的胯部有一处令人尴尬的凸起,那是我此前绘图时没有注意过的……是她的……耻骨吗?

“噢……之前一直以为你说你要去陪宜思练功是去舞蹈房……”

-“去那里干啥呀,我又不是舞蹈队的,总之,待我热个身先。”

依茵从趴着的姿势中抬起头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胸腔整个被抬起,“前胸贴后背”,不对,现在应该是“后胸贴后背”了:“天硕你来帮我推一下肩膀吧。”

我略显迟疑地伸出一只手,放在依茵的肩膀上,她的身体很暖和,肩部骨感分明。

“两边手一起推呀,放上来,你这种不用劲就摸上去好痒的……对就这样,推到底再拉到底,来回推,使劲些。”

我只好硬着头皮照做了。推动依茵身体的过程中,我的头始终在她的脸的正上方,四目相对,甚是尴尬。为了不显示出过多的羞赧,我咬紧了下嘴唇,依茵则是一脸轻松的样子,只是偶尔她眉头微蹙,我急忙问她:“没事吧?”但她旋即又恢复放松,示意我继续。

依茵的脸颊泛起一阵红晕了,在一次次的推拉过程中,我大致明白了自己正在不断折叠着她的椎骨,推到底时她以胯部为折点,而拉到顶时则以她的颈椎为折点。我注意到她的脖子似乎可以直接向后折去贴紧后背——讲真,她的颈部也相当白皙可人,不输宜思,但在折叠时未免有些恐怖了。

我就这么推拉着,能感到她脊骨摩擦的声响,她则是面无表情。从侧面看上去,她的身体竟然无论怎么折叠都能贴合到一起——除了胸椎,推到那里时,她似乎也显出难受的表情。

“没事……这里是我的短板,我没有怎么仔细压过,所以不是很软,请发力吧。”

“不要勉强自己啊,我说……”

“我想试一试,你推吧。”

在来回的用力推拉——或者说揉搓——的过程中,似乎感到依茵只依靠两节椎骨之间的缝隙就将她的身体折叠起来,谙熟人体构造的我,若不是亲眼所见,是绝不会相信人体能做到这样的动作的。

“啊……嘶……”

“疼吗?”我急忙收手。

“啊——你!像你这样突然收力才是最疼的啊!”依茵忍不住叫了出来,还好比较小声,这里隔音效果好,并没有引来别人。“快压回去,除非我使劲抖,否则不要松手,快——”

我急忙恢复了方才的用力按压,这次能够感受到明显的抵触力量,我猜测她的胸腔正在以最末的胸椎为中心进行对折,而我的施压让她肩头与后腰的缝隙荡然无存。

“嘶——稍微……前后移动,压,试试。”

“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试着移动依茵的肩部,哪怕于我而言,移动的过程都可谓艰难,像在揉动一块水分不足的面团,我实在无法想象她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每移动一丝,她的脊椎和肋骨就发出令我恐慌的声音,依茵本人则完全转过头去,似乎不愿给我看到她的表情。

“在这里……啊……停好,停,呼,暂且保持五分钟吧,辛苦你了。”

还好此刻的我是跪着的姿态,但即使如此,要把整个上半身的力量全部集中到压着依茵的双臂上坚持五分钟也不是件易事。此刻被我的双手压住的依茵,想必是承受着十倍甚至百倍于我的痛楚,若此刻选择退却,只能尽数体现我的软弱了。

“……好的,依茵你坚持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游走,实验楼一片寂静,我跪在依茵身前,双手把住她的肩,默默施力按压着,日光灯将我脑袋的轮廓投在了她的头上。依茵双眼微闭,嘴唇咬的发白,呼吸虽略显急促却十分均匀,脸庞大体维持着恬静的神态,只有眉头透露出一丝苦楚。此时,只要稍稍把视线往下移动些许,便可发现她的左右侧肋骨被打开到一个惊人的角度,以至于双肋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从侧面看,节节肋骨纷纷凸起,舞蹈服忠实地反映着它们的形状,似一个张开的扇面,看上去就很疼。

我不忍多看那里,于是收回眼神,转而端详着她的面容,不禁心生怜惜,其实怜惜之余更多的则是敬佩——依茵明明已经有了超乎常人的柔软身体,仍然抓住自己身上不够软的地方不放而拼命训练。

大概到两三分钟的时候,依茵的身体发出了一阵抖动。

“还好吗?”我问道。

依茵睁开了眼睛,缓缓眨了两下,挤出一丝笑容:“没事……继续。”

我的心几乎要融化在这个笑容面前了,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你……没事吧?”

-“没事……诶我觉得你倒是有什么心事吧?”她故作轻松地把头微微斜向一边,又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我不禁 “咯噔”了一下,寂静的感觉再次主宰了一切,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识破了。

-“我感觉到你的心跳了哦。”

19 实验室(下) – 天硕视角

“没事……”

·

五分钟对我而言太短了——看她的脸完全看不够,我缓缓收力,不过她的背没有随着我的手而恢复原状,只不过象征性地弹起了一丝,随后保持在那个位置。

“看来有效果呢。”依茵轻松地说,“因为这段舞里有一个动作我第一次试,我想把这些折点先全部打开——有点热了,天硕你看到刚刚灯开关旁边那两个换气扇开关了吗?开一下。”

我刚要去动开关,她突然转向我:“对了,你刚刚不会是——”

“我没有那种意思……”我急忙说道:“我不会对你有那种想法的……只是感觉,你很厉害,第一次见。”

-“哎呀,别糊弄我啦,看就大大方方的看,这回记住怎么画啦?”

“记住了……但没好像有完全记住……”

是啊,光顾着看她的脸去了(逃)

依茵一边说着,一边换成趴着的姿势,双腿一抬便越过肩膀向前倒去,她首先折叠腰部让屁股坐在头上,然后一点一点变换折叠处,最令人称奇的是她的后背几乎没有缝隙地贴合着,转眼间她已经完全在用胯部完成所有的折叠了。

-“现在压腿,这个我可以自己来。”依茵把右腿举起,搭到墙上,臀部离墙只有十余厘米的距离——看上去她只是把腿放到那个位置,如同平常的举手投足那样自然。接着,她的身体轻轻后倒,贴紧了在身后的左腿,似乎是有意在压自己的大腿和躯干的连接处。

“不明觉厉……”我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少见多怪啦,等一下我最后那个动作需要出肩,所以必须把后胯充分压开才行。”

大概压了有一会儿,她又换了一边腿,看上去这边稍微没那么软,她压下去的过程有些吃力。

-“最近练腿练得少了呢……唉。”依茵自顾自地说。

“话说你这么软,一天练多久啊?”

-“八个小时?算上晚上睡觉的话,其实还好。”

“睡觉?”

-“是的,这几天我都是三折睡的。”

“这样能……睡着的吗?感觉你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会压到肺部的诶。”

依茵思索了一阵,似乎她也理解不了自己如何做到三折睡着的。

-“呃……可能我比较擅长……憋气?”她将信将疑地说。

“憋气也不可能憋一晚上的,不过……”我大概想到了合理的解释:“如果你平时很喜欢游泳之类的运动的话,膈膜会得到锻炼,以至于肺部即使被整个身体压住仍然能够有力地呼吸。”

-“啊,的确,我平时……喜欢憋气的感觉,大概就是那里不经意间得到锻炼了吧。”

“是的,我也很惊讶你做三折的时候还能说话呢。”

-“哈哈,其实上面再坐一个人也是可以的,返校那天晚上,我在宿舍就让椀桐坐到我三折上面了。”

“要是能够在那种程度下呼吸的话,那你能够三折睡着也——可是你的腰不会疼吗?”

-“那个程度对我来说完全自然了,难度大概相当于你站立摸脚吧。”

我有些凌乱,这个时候我应该感受一下站着摸脚是什么感觉吗?

-“你不会连站立摸脚都做不到吧?”依茵突然转过脸来面对我。

“啊这……倒也不至于吧。”我顺势起身试了试,这不过是个体前屈的动作,那种拉伸的感觉非常奇怪,难道依茵在体会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稍稍用力之后,我感觉碰到了我的运动鞋。

-“啊,我高估了你的柔韧性呢……”依茵轻巧地收起腿,随即做了个和我一样的动作——但她的整个上身都贴紧了大腿,手肘轻松地触碰到了地板,随后飞速起身:“那我修正一下我的表达吧,大概和你站立摸小腿差不多。”

“啊这……”

-“是啊,哈哈,”她笑道:“骗你干什么哦,只要不是出肩一类的动作,其实都比较轻松的。”

她变成三折的过程真的非常顺滑,上身几乎是顺着脊椎滑下去的,双手则自然而然地从胯间探出,随即把手肘别到大腿上。

-“嗯……啊,呼——”

看得出来,依茵在发力做着什么,她的左右臂在轮流做小幅度的运动,这些都带动着她的上身一点点前进,最后她使劲一摁,肩头跃出了胯下。

-“啊……做到了……太磨蹭了点,还是差点力量……”

依茵一向阳光明媚的脸上显出了沮丧,我大概也能够理解,这个名为出肩的动作被紧凑地安依茵排在最后一句歌词,是对她软度和力量的双重考验,在软度方面依茵大概是足够的,但力量方面显然难以让她快速做出这个动作。

趁这个机会,我欣赏着她出肩的身体,真是不可思议!尤其是她的胯部,就像是硬生生被折断了一样,大腿和腹腔之间的夹角不到45度,剩余部分的脊椎则是均匀弯折,甚至还有某些余裕。我注意到了她肋骨的翕动,恍惚了一阵,才意识到依茵的柔韧性是如此的惊为天人。

“……crazy.”我想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词。

-“别吧,热身从这里才刚开始好不好,等下还想请你帮我做更加crazy的事情呢。”

“……啊?”

-“你过来帮一下我,我需要习惯更深的出肩,这样才能在表演的时候做的像我的三折那样轻松。”

难以置信。

我脱了鞋,犹豫了一阵又脱了袜子,掏出卫生纸擦了擦脚,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没必要这么爱惜我衣服的啦……而且我手卡在大腿上很累的!”

于是我的赤脚终于还是踩到了依茵的大腿上,然后我拉住她伸出的手——好软的小手!温热的感觉一丝丝传来,我不禁生出一阵紧张感,这使得我的手很快就渗出了汗。

-“不是这样拉,我们得互相握住手腕。”话音刚落,我发现依茵两只手都握住了我的手腕:“你也握紧我的,对,就这样。”

居然被依茵的双手紧紧抓住……

温暖的,宛若赤子的手,看上去小巧精致,却显得异常有力,抓的分外地紧,

第一次被女生这样紧握,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

-“喂……!可以开始了,我没喊停千万别停,尤其是注意可别把我俩的手往前送啊,突然回腰会很难受的。”

依茵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微微发力,于是我们的手被拉到了同一条直线上,看上去阻力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既然她说自己可以忍受,我也就奉陪到底了。

由于手劲不够大,我试着把上身往后躺去以便于增加力度,未曾料到仅仅微微后仰,依茵的上身就像泥鳅一样从胯下滑出。

  • “嘶——!”

“没事吧??”我问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其实没事……呼,很少有这种感觉,要是你刚刚没停就好了。”依茵说,她的脸不知怎的变得通红,“之前很少这样被一口气拉出来这么多过……”

我观察了一下她的躯干,至少已经探出胯下十厘米了。

“那……我继续?”

-“可以试试。”

“可以试试到底是试还是不试啊?”

-“试!”

于是我直接恢复了手头的力道,依茵的上身还在继续滑移,她不再喊叫,看上去她在努力咬紧牙关,半个胸腔几乎都要从胯下出来了,身体也开始剧烈地抖动。

“依茵还好吗?依茵?”

-“坚持……啊嘶——”

“依茵……依茵?”

我还是稍稍松了手,不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手。

-“请……保持住……”

汗珠从她的头上不断渗出,红色的练功服也出现了大块的湿漉。

“还好吗?我说依茵你……”

-“就这样坚……一会儿,呼……这样……才有效果……”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微弱,伴随着乏力的喘气声,似乎是胸腔被限制在胯下的缘故,我便把双腿稍稍分开,她的呼吸随即平缓了一些。

-“啊你好会诶……我是说,你居然感觉到我被两边腿卡住了吗……”

“只是凑巧罢了,依茵现在呼吸轻松了些吗?”

-“嗯谢谢你!请再加一点力吧,然后保持一会儿。”

我小心翼翼地用双臂发力,依茵便微闭上了她的双眼,紧咬的嘴唇略微泛白,时不时把脑袋向她的手臂上蹭一下,似乎是想要擦掉额上的汗珠。这间小房间毕竟没有空调,只有一个通风用的排气扇,我端详着依茵的身体,她均匀的呼吸声伴着排气扇的嗡嗡声传来,一些未被擦拭的汗水从她的脸颊上滴下,渗进地垫中。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她终于有些体力不支,头缓缓地垂下,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但仍没有展现出放手的意思,大概又这样坚持了一分钟左右,我终于听到了一丝有气无力的喘息。

-“停……”

我照着依茵所说的缓缓放手,本以为她的身体会富有弹性地回到原来的三折姿势,但事实并非如此,她躯干穿出胯下的部分随着我放下的双手一同降下,最后连同两条白皙的手臂一同落到了垫子上,从上面看去,她的整个肩胛骨都已经越过胯下,以至于俯视视角里完全没有她的肚子了,我转到她的侧面位置端详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折叠,才发现她的肚皮已经被完全压到了身下,柔软的脊椎与臀部的形状完美贴合而呈现出一个弧形,整个折叠没有一丝缝隙可言,这和从前那个三折简直是天壤之别。

“还好吗?”

-“……慢慢就好了……毕竟得慢慢习惯自己的这个新极限呐。”

依茵真是在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上非常努力呢。

大概在这个姿势趴了两分钟后,依茵松开卷成一团的身体,轻松恢复了原状,然后若无其事地做了个完全贴合的体前屈,头几乎贴到了脚背。

-“坐上来压住我背,帮我回下腰。”

“这……?”我略带不放心地坐到依茵的背上,她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双目微闭,露出满意的微笑,似乎是很享受拉伸的感觉。

-“都说了没事的啦,以后还请放心地帮我拉伸吧。”

看上去依茵几乎是立即就恢复了元气呢,与刚刚那个无力到几乎瘫软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

-“接下来可以对上那张歌词的对应动作啦,你到我旁边看着,帮我掐个表。”

“掐表?具体怎么操作?”

-“我开始动的时候就开始计时,进入三折的时候点一下,出肩伸出双手之后就可以停了。”

依茵平躺身体,示意我开始。

她先是微微分开双腿,随即向后伸起手的同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卷起腰,三下五除二就进入了三折——我也逐渐习惯她这灵活的不像话的三折了,随后,她又用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做到了出肩,双手平举转头看向我。

-“不行,还不够……刚刚我出肩用了多久?”

“八秒多一点吧。”

-“那句歌词整句也就八秒不到。” 依茵有些沮丧。

“为什么不换个动作呢?或者至少不要把动作安排的那么极限啊。”

-“我还可以更快的……相信我。”

说完,依茵抿了抿嘴,腾出一只手擦了擦汗,我递过一张纸巾帮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放回手臂,继续用双手摁住膝盖,拉扯着已经出肩的身体,想要把胸腔继续向前伸。

-“呼呃……姑且先这样吧,多耗耗,反正还有两三周的时间。”

“可……这只是一个合唱比赛的伴舞,至于这么拼吗?”

-“我明白我的身体的极限啦,你大概不知道我的目标吧,其实我可是想要把半个上半身用腿夹住的,或者叫做四折?”依茵俏皮地说,她的身体在我面前紧紧卷成了团状,而后又迅速解开成为一条直线。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脊椎动物?”

-“嘛,其实到了那个程度就不是骨头的事情了,我的肌肉会全部挤在一起很限制我发挥,所以一定要请人帮忙克服这些才能做到呢。” 依茵又迅速发力把自己的身体折成了三折,能看见她的双手在努力向外伸出。

“……你说的这些,有人做到过吗?”

-“嘛,这种程度,出肩,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人做到啦,”依茵的瘦小肩膀灵巧地钻出腿间,胳肢窝抵着她的大腿,她熟练地把手掌放到膝盖上,“但是从出肩往上走我或许是第一个?据我所知。总之,我想把这些动作都做到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天哪。”我一时语塞,依茵到底为什么对于柔软有这样的执念啊?

-“嘻嘻。”依茵的出肩越来越娴熟了,她轻轻一按膝盖,肩头又滑出胯下一段距离:“这下,应该可以在那句歌词之内完成出肩了吧……”

“也许我该叫你一声——世界上最软的丫头?”

-“自信点,把丫头去掉。”

“世界上最软的——”

“——蜗牛!”依茵俏皮一笑。

20 演出服的二三事(上)- 依茵视角

周末我和宜思去了学校附近的一条街,这里大概半数的店铺都从事服装租赁工作,宜思作为舞蹈队成员对这里自然是要比我熟悉,只不过对于报销之类的具体操作我俩都一头雾水。

“欢迎光临。”头顶上,亮着蓝灯的金属小盒传来机械的电子音,老板娘从屋后的一个虚掩的门中推门出来,跨过地上的好几个包裹,来到我们面前。

-“想租什么样的?”

-“啊,我们有个表演,她要扮演蜗牛,有没有合适的演出服推荐的?”

-“等一下。”

老板娘穿过刚刚的那扇门,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件棕色的衣服:“这种吗?”

这是一套卡通风的——总之完全不是我要的那种东西——那是一件毛绒衣服,看上去像幼儿园表演节目那种,头顶伸出两个大眼睛,看上去甚是出戏。

-“啊……不是这种……”

-“扮演蜗牛不就是这个吗?我们只有这个了。”

-“依茵,要不你还是给她看下吧……”

我没有多想,把身体搁在旁边一个木柜上,腿一抬便越过了肩膀,落在身前,小腿收紧,折成三折,一气呵成。

宜思用手点着我紧紧折叠一圈的躯干:“啊,她身子比较软……你看,这里是蜗牛壳,下面是蜗牛脚,手伸出来是蜗牛眼睛……”

这一来二去把我戳的瘙痒难耐,她戳一下我的身子就收缩一下。

老板娘显得很是意外:“这……小姑娘你哪个团的?杂技演出服的话不是租的,要专门的店定制的,我们这里做不了喔。”

“啊,我是自学的……我不是杂技团的。”

-“自学的?”

“自学的。”我收起三折恢复身体,轻巧地落在地面上。

老板娘显出狐疑的眼神,看上去很是怀疑我们二人的来历。

-“你们去对面那家蓝字招牌那里,他们可以做紧身衣,你这种样子的表演要穿紧身衣的。”

我们谢过老板之后,向街对面的那家店进发。

·

老板娘说的那家店门面不大,有个女人在一台缝纫机上缝制着什么东西。

“您好,这里可以定制紧身衣演出服吗?”

-“紧身衣?要什么样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了架上若干制好的成品:“这些可以租但是不一定合你身,可以量身定做的。”

实话实讲这些都过于花里胡哨了,尤其是那种丝印的粗糙质感令我很不感冒。

-“我们是想做一个蜗牛的演……”宜思的话音还没落下,我就在她们二人的面前折成了三折。“是柔术表演用的,不要那种卡通的噢。”

-“嚯!”老板娘走到我跟前打量着我:“练杂技的?杂技演出服做起来可折腾了,你们带了图样吗?”

-“图样?什么图样?”

宜思开始指指点点我的身体,打算简要和老板娘描述一下如何给这件衣服上色,可是老板娘还是没有答应。

-“要么拿图样来,要么做我们这里的款,包括纯色款,纯色稍微便宜些。”

我实在忍不住痒,只好起身,说实话我更偏向于纯色,他们家的那个丝印质量属实堪忧。

-“那就纯色吧。”

·

第一次量体裁衣居然是为了一件演出服,而且价格高达两百多块,由于量身定做的缘故还得全款预定,更不存在租的可能。不过,想到自己还没有一件像样的柔术表演服,或许弄一件紧身衣也是迟早的事,这两百还是自己掏了比较好。

-“大概尺寸量完了,得保证你折的地方质量过关,你再做一下刚刚那个动作?”

我在二人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地完成了三折,又把身子往前紧了紧。

--“厉害啊……”老板娘不禁感叹道:“这么软,你们哪个团的?”

果然又被误会成杂技团了吗……

-“我们是中学生,她是自学的软功,不是杂技团啦。”

-“自学的?这样,嗬,稀奇,稀奇。”

她望向三折的我,量了几处地方,皮尺掠过我折叠着的身体时的感觉奇奇怪怪。

-“你这也太软了吧……用这个料有点难弄哦……”老板娘自言自语着收起了皮尺,示意我可以起来了。

“腿这一块需要特别处理吗?”我问老板娘,“这件衣服以后我也有可能有一些腿部动作的,麻烦也量一下吧。”

-“你放心的,我们都是专业做服装定做的,这个质量绝对一等一的,腿的话随便你怎么劈,你那个腰属于是太特别了,肚子那里要做额外处理。”

“不用量腿了吗?”

-“不用的,刚刚量的已经够了,你现在去那边挑一下面料,可以试穿,那些是按照身高的均码。”她走到架子前拿起一件:“这种弹性很好的,两百块是做这种料。”

我拿起那件衣服和老板娘走进了试衣间,这种衣服的穿脱过程有些繁琐,老板娘一通操作帮我套上了。

-“挺合适呀,你做点动作看嘛,弹性很好的。”

我做了个三折,不过这次感觉到明显的阻力——限制着我的是这件并不合身的衣服,而不是骨骼。

“这里,”我把手从侧面伸出,拍打着我胸腰折叠的地方,“还有这里,胯这里,太紧了,我那件做的时候能处理一下吗?”

我又试着换成大腰无缝,这次能感觉到衣服传来很大的阻力,有一些纤维在撕裂了。

-“啊,总之就是刚刚说过的地方吧,请视情况处理一下吧。”

老板娘有些讶异于我的柔软。

-“我试试搬个腿哈。”

我把右腿抬起,论软度而言它比左腿略好,然后先是做了个单脚朝天蹬腿,并用手把腿抱紧,果然如老板娘所说的没有阻力——但这对我而言远远不够,我继续拉动右腿,随着垂下的右腿也慢慢垂下身体。双腿之间劈成了一个二百六十度角。

-“这样阻力有点大啊,平时我都直接劈下去了诶……”

顾不上老板娘的惊讶,我开始了进一步的拉伸,试着做了个昨天在宿舍做过的动作,在保持二百七十度劈叉的同时,让一边肩头探出右侧大腿,呈现半边出肩的姿势。

-“?”老板娘想拿着皮尺凑上来,但她犹豫了一阵子,便转而拿起手机准备拍照。

就在我试着克服衣服的阻力尝试二百八十度的后搬腿之时,这件可怜的紧身衣终于传来了开线的声音。

一丝沉闷的崩响,只有我和老板娘注意到了。

-“你别是把它整坏了啊……”

“不是你说随便劈的吗?”

-“……”

·

最后还是宜思出来解的围,作为协调的后果,我们愿意加一百块换成另一种弹性更好但是不那么容易清洗的布料,而店家这边也不再追究刚刚那件衣服的赔偿事宜。

-“奇了怪了,做了这么多年衣服第一次见到能把这个扯开线的……明明拿的是你的码啊。”

“……您是说我胖吗?”

-“小姑娘,阿姨没有这个意思,你这种太软了属于是,不去杂技团,可惜了,之前好几次有市里的杂技团带他们演员来定那种高端的料,我都没有见过还要扯成这样的。刚刚你们来,我还以为又是哪个团的人带着演员来做衣服了呢,一般这种单子蛮大,所以我们才多问几句,不要介意哈。”

“……原来如此。”

-“你试一下这件,这个是你可以穿的码。”老板娘从另一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件看上去小一些的衣服,“这种布料尺寸是这样的,弹性特别好,你现在看上去它偏小,到时候定制出来穿到身上是很舒服的。”

我再次随她进了试衣间,这件衣服的穿脱比刚刚那件容易些。

-“要是这件都开线那我是真的没办法帮你做衣服了……”我走出试衣间,她在我身后叹了口气。

几乎毫无阻力地开到了270度,接着我把住墙壁任由右腿向下,准备上最极限的了,遗憾的是这几天练腰练得多腿练得少,所以它不争气地停在了280左右。

“大概够了。”我收起劈叉,三下五除二团成三折,“宜思你过来帮我出一下肩吧,我试下这件衣服腰部的质量怎么样。”

“出肩?哇,我前几个学期帮你拉了那么久你都没出成,一个寒假你偷偷练出来了?”

宜思脱了鞋,两只穿白袜的脚自然地呈现出月牙型,随后稳稳地蹬到我的膝盖上。她的脚背也挺好看的,开学那天还在那跟我凡尔赛!我必须刻意用力才会让脚背呈现出极限的弧度,但是宜思优美的脚背已经成为某种自然而然般,不用力的状况下都是优美的形状,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她的脚背更胜一筹呢。

在帮我拉三折这件事上,宜思有着充分的经验,蹬腿拉手,只可惜我上个学期太硬了,好几次想试,肩膀却一次都没被她弄出来过。

“开始喽?”我的身体一下被拉出好多,看上去宜思似乎是在按照往常的力道发力:“一个寒假涨功这么快!”她不无欣喜地说:“继续吗?”

“继续!”能够和挚友一同分享身体抵达极限状态的喜悦,怎么能够说停就停呢?

宜思把整个身体往后倒去,我的上半身慢慢从胯下探出了大半,这次出肩比天硕拉我那次要轻松一些,看上去近来的确有长进。

“这样差不多啦,这件衣服质量不错呐……”

-“……真软啊。”老板娘由衷地赞叹道:“这件衣服得给你们认真做了。”

·

我最终选择的是棕色的半包紧身衣,手脚头一律露出,这种布料接近于泳衣的质感,但拉伸后手感又接近于体服,总之异常有弹性——反正不用印东西——这是老板娘的原话——所以用这种布弹性好些。通体棕色的衣服当然不适合表演蜗牛,我有个想法,用白色过膝袜和白色冰袖再套一层,至于紧身衣没能包住的手部,只要戴上画有图案的白手套就好了。

唉,钱包大出血,这个月又要吃土了……

·

我们拿走了一张收据,和老板娘约定下周来取。

21 演出服的二三事(下)- 宜思视角

周六上午放学,我们如约抵达店里,交还收据,令我奇怪的是,老板娘和一个中年男子早早在店门口等候了,那大概是那家店的男主人吧,他挎着一个相机包,见到我们二人,立刻笑脸相迎。

“你好,你好,是来取衣服的吗?”老板翻找背包,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的信息写着他姓徐,在本市摄影协会是会员,一副老法师的架势,他转向依茵说:

“你们可以叫我老徐,我做一点舞蹈摄影,这门口这些照片,还有隔壁,对面,很多他们宣传照都是我帮忙拍的,现在是想问一问,你是否愿意在我们店就地试穿一下这个衣服,我们给你拍一些照片做展示。”

依茵显得有些迷惑,果然依茵是被盯上了吗,从老板娘当时在那里拍照我就察觉了一丝不对劲,我也略带疑惑地望向站在店门口的老板娘,她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我。

“啊,是这样的小姑娘你不要误会,我是听我爱人说来了个特殊要求的单子,然后她当时给你拍了张照片,说你是自学的,我做了很久舞蹈摄影,觉得你的舞蹈水平非常高,在业余里面真的万里挑一了,你放心,这个拍照不收钱的,你要是以后来我们这里做衣服,我们给你优惠价,真的,要是不急你在隔壁这里拍组照片,很简单做一下动作就好。”

-“优惠?优惠多少?”依茵很快来了兴趣,“这件能打个折吗?”

“依茵,我们可以用班费报销……”

-“可以的,可以商量,你先来看下这件衣服。”老徐爽快地说。

我跟着依茵进了店面,这时才注意到第一次来时没有留意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扇小门通向二楼,楼梯大致是昏暗的,但二楼显然别有洞天,老徐推开了一扇铁门,我立刻注意到了这里的几片反光用的幕布,和挂在墙上的一卷卷窗帘模样的东西,他从那里拉出一卷白色的布匹,一直拉到底,散散地拖到地上。

老板娘从我们身后拿着做好的那件衣服上来,示意依茵下去换,这件毕竟是量身定做,看上去,除了腹部有一些松弛以外,其余部分与依茵的身体十分贴合,我帮依茵从背后拉好了最后的拉链,看来他们家量体裁衣的水平不错。

依茵略微活动了下身体,在地板上做了个三折。“hhh感觉好奇怪,和穿着校服做三折有很大区别诶。”

通体棕色的设计对依茵而言不算好看,感觉镜中的依茵有些滑稽,依茵把长袜穿上,然后穿着运动鞋上了楼,我紧跟在她后面。

老徐看来已经架好了器材,他招呼依茵脱了鞋走到白布上,然后说是要试一下参数,让她先热个身,期间对着依茵一顿乱拍,闪光灯也跟着一顿乱闪,看上去他很兴奋的样子,我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总感觉这个老徐动机没那么单纯。

“热身怎么样了啊?”老徐满面堆笑地问依茵。

“可以开始了,你要我怎么拍?”依茵问道。

“做你喜欢的动作就行,我听我爱人讲你身体很软,能不能展示一下?”

我顿生警惕,感觉这老法师没啥好心思。

“依茵,小心,你伤还没好,别做那么大动作的!”我给依茵使了个眼色。

“伤?”老徐转向我:“她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

“啊……她腰疼,她昨天跟我说的。”

“腰疼?”老板娘闪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她刚刚在下面做那个,叠起来的,不是很轻松吗?”

“她……不是,反正就是没办法做到那天那样子了,你知道吧。”我意识到自己找了个拙劣的理由,试图强行解释一通。

“没事的,没有大碍,我会注意的。”依茵似乎是懂了我的意思,实际上她并没有什么伤,我只是担心这个老法师拿着这些照片去干什么别的,但既然依茵已经同意,只希望依茵能够保留点实力了。

·

老徐开始了拍摄,依茵先是做了个一字马,除了在教程视频里以外,她平常其实不怎么做这个动作,之前不热身就在墙角劈了个近乎完全贴墙的大角度劈叉,我实在是太嫉妒她的腿功了——至于她的腰,那不是可以嫉妒的,我严重怀疑她和我其实不是同一个物种,要不是依茵的存在,我也不会知道三折或者出肩这种动作,怎么会有这么软的人类的腰!

不过此时依茵无法展现全部实力,我便静静地看着。

“控腿……控腿,能做吗?”老徐试探着问依茵。

这种动作,或许对我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但依茵的腿过分的软了,且她没有专门练过控制,我其实很担心她接下来的表现。

“能……”依茵有些勉强地答道。

有些软度是藏不住的,起码在依茵抬腿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依茵的左腿着地,而右腿只是抬起了大概一百一十多度就开始上下抖动,似乎不是很习惯这个动作的样子。她又试了一次,这次她似乎是想用惯性抬起腿(甚至可以说是抡起腿了),没想到她的腿直接越过了一百八十度,她试着把脚控制在那里,结果失败了,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一边的地上倒去。

“呜,疼……”

老徐似乎是想上前去扶起依茵,但被我制止了,“没什么大碍,她力量和控制方面很差,或许你可以试试拍那些纯柔韧性的?”

依茵的确无甚大碍,她坐在原地做了个体前屈,头顶轻轻碰到了脚背,手肘则靠住脚边,老徐急忙对着依茵就是一顿猛拍。

“太软了啊,太软了,你做这个真的好轻松啊。”他赞不绝口:“你做刚刚你在下面做的那种动作,我拍一下,是什么动作?”

“……”

“做吧……”我低声对依茵说,毕竟,老板娘已经在下面见识过这个了。

依茵在强装艰难地完成这个三折,她毕竟是太软了,跪下腰时臀部几乎只在重力的作用下往她背后贴,而她要做的就是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软,因此一直在发力撑住腰杆。一旁的老徐几乎是瞪直了眼,闪光灯闪了又闪,这可苦了我们的依茵,不仅一边要做好表情管理,一边还要使自己的背部保持僵直,才不至于贴成天然的无缝折叠,想到这里我更加嫉妒依茵的天赋了,毕竟我练习至今也只能勉强头贴臀——即使作为舞蹈队里腰功数一数二的存在——还好她不在舞蹈队里。

“哇塞!”我听到老徐发出一声惊呼,再看依茵,她果然没管住自己过分柔软的身体,臀部直接贴到了后背上,呈无缝三折的姿态,隔老远都可以感到她因体力不支在喘着粗气了,老徐则没管那么多,围着依茵拍了又拍。

“你没听到她在喘气了吗?请让她起来吧,这样她会呼吸困难的!”我忍无可忍,冲着老徐叫道。

依茵这才缓缓舒展身体,瘫在白布上。

“哎呦……这……就累了?那天那个动作你能做一下吗?”老徐从刚才的兴奋中缓了过来。

“哪个?”

老徐递过手机,我看到了当时老板娘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依茵身着另一件紧身衣,做了个夸张角度的后搬腿,后腿几乎与地面平行了,她的表情一副轻松的样子,并未对着镜头,有点模糊,不过当时她应该正在试着把腿往下继续扳去。

恐怖如斯。

“这个她现在做不了了,她腰疼,而且刚刚还摔了一下,现在这么累了,那个她要状态很好才能做到……”

似乎是感到了我的某种怒气,老徐收敛了不少:“啊哈,没事,没事,下次来我们这,都可以帮你们拍的。”

“您客气了,总之先让她去换回衣服吧,我们把账先结了。”

·

我们四人先后下了楼,老板娘在一堆布头里翻找着计算器,依茵回了试衣间,老徐则对着刚刚的照片赞不绝口:“这个丫头是真的牛,真的太漂亮了,三折啊……”

“所以我们可以开始商量折扣了吗?”

-“你刚刚说几折?”老板娘停下了翻找,冲着老徐说。

“三折。”老徐还在入神地翻看着照片,他此时此刻恨不得马上找个大屏幕把照片投出来欣赏一番,“传说中的三折啊……”

-“三百三……那刚好99,谢谢你们啊,这个我们以后拿来做我们服装的宣传照,你可以来店门口看……老徐他今天开心,这个我们真的是给的比成本价还低了。”

-“99?”老徐似乎发觉了一丝不对劲,转过身来:“你给她们99?谁让你做的主了?”

-“是你自己做的主啊,三百三,打三折。”

“一言为定!——况且我觉得帮你们拍个广告也不止两百块吧?”我提高了音量,白了老徐一眼。

老徐一脸黑线,他向旁边的垃圾桶啐了口唾沫,“……我日。”

·

依茵揣着退回的两百三十一块,拎着装有演出服的袋子,高兴地像个小学生。

“你傻透了!你根本不知道人家拿这一套照片能捞多少钱!”我有些不安地向依茵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不要把大家想的这么坏吧……况且我也没展现出全部实力呀。”依茵噘着嘴,她环顾四周,似乎想把那一块钱先找个地方花掉,“好热……快要化掉了……你想吃冰棍吗?”

“现在不是想不想吃冰棍的问题……”我叹了口气,时间已经逼近中午,暑气开始蔓延,但以依茵的习惯她分明不吃冰棍的……

“不敢相信,只是帮他们拍个宣传照,可以省下两百多块钱!”她难掩喜悦之情,又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袋中的那件心爱的紧身衣,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老徐一开始没想给我们这么大折扣,而他拿这些图片能做的事,可能远不止两百块钱的程度。

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给依茵讲这个三折的笑话——毕竟她当时在更衣室并不知情,听完这个笑话,她迸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终于不是玩劣质谐音梗啦,双关梗发奖金!”依茵抽出那张宝贝一块钱,交到我手里:“请你吃冰棍,然后我们各回各家啦!”

如此纯真的依茵的确可爱无比,但作为她的挚友,我仍感到一丝担忧。

“依茵,我希望你以后起码不要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

暑气炎炎,我只想先步行到公交站再说,

——在那里,我要和依茵分道扬镳了。

#非本篇-读者反馈楼2

######近来更新了两万余字的内容,感谢各位捧场!

#####也欢迎在本楼提出宝贵意见,我会逐一回复。

话说我弄个读者QQ群会不会好点?

22 出发前 - 依茵视角

-“但是……”天硕似乎还是有点放不下心。

“我是不明白在你担心什么诶,大不了周末去漫展的时候什么也别发不就得了?”

-“还是装作偶遇吧,我真的有种不祥的预感,毕竟现在关于你的流言满天飞……”

“心底无私天地宽嘛,你不会是真的对我有那种意思吧?”

-“没有啊!咱早就认识了,我可不像那些最近才开始往你身边凑的人,别这样理解我啊!”

“意思是你很早就……?”

-“没有!”天硕涨红了脸,我便不多追问了,他这种情商藏不住任何事情。

·

周日漫展的出行安排是天硕一手定的,这个展其实不在本地而在J市(小地方的卑微已经尽数体现了),天硕帮我俩提前买了去J市的火车票,这次展持续两天,选择周日去的理由是,那天下午刚好是筱言和其它几个up的见面会,刚好可以趁机当面见一见筱言。

晚上洗澡前,先收拾好明天的行李吧,毕竟明天要出cos……

倒是顺理成章地,想起了第一次和天硕去漫展时的一些往事。

初一那次去漫展的时候是我第一次尝试cosplay,当时扮的是南小鸟——现在想起来天硕向我传教的企图破灭了——总之那之后他自己也放弃了和我聊lovelive话题的打算,那时我刚开始做up,还鼓起勇气报名了当时的宅舞赛事,结果自然是被一众大佬吊打,只拿了个鼓励奖,后面愣是被天硕的直男式安慰弄哭了。

也罢,舞蹈毕竟不是我擅长的事情。

这次cos的是《鬼灭之刃》的嘴平伊之助,装备方面早在之前上网课的时候就零零散散买好了,前一阵子天硕说我可以cos个奇行种,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真的好想给他两下——就不能找点正常的角色吗?

虽然但是,这个带猪头的家伙也不太正常就是了,我一开始只是感觉这个身体柔软的设定很少有人还原,才选择出猪猪的cos。假肌肉衣比我想象中要沉重,而且略感闷热,倒是十分合身,只是做起柔术动作会感到些许限制,头套则是相当笨重,估计明天到场也戴不了多久。

面前是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是用来装这次的服装的,我依次将物品放入箱中,看样子除了头套,其它东西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占地方。

如今,这个行李箱倒是勾起了我的别的回忆呢。这是我爸好多年前买车的时候送的行李箱,小时候我曾经可以抱着腿把自己勉强塞进这里面,现在估计不行了。

其实我从小对狭小的地方就蛮感兴趣,钻过很多奇奇怪怪的空间,比如超市的大号储物柜之类(当时还是被我爸揪出来的),上小学的时候常常把沙发的几个靠垫搭起来形成一个小空间,自己在里面蜷缩成一团,颇有安全感。如今初二了,毕竟是长高了不少,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做的也少了。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还是本性难移地试探着把双腿伸进箱体,果然它的体积已经无法直着容纳我的双腿了,看上去它的对角线长度也不过比我的小腿长几公分而已,不过还好我糟糕的身体比例在这里有些奇妙加成——鉴于我的大腿比小腿短,如果双腿分开一定角度,让小腿分别跪在这个长方形的两条对角线上,兴许可以三折着进去。

稍微比划了下,感觉只是三折还不够,需要把肚子和胸部分别塞到胯骨下,否则会露一截身体在外面,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试着用三折出肩的姿势把自己塞进箱子里。

试试看吧。

首先,按照我设想的样子交叉着放好了双腿,看上去勾脚会占用很多垂直方向上空间,所以只能把脚卷起来抵住箱壁了,似乎是因为最近压脚背有点狠的缘故,它们不是很听我的使唤,我只好用手把脚捏成一团把它塞到角落,但两只脚还是一松手就松松垮垮地被顶到箱壁上,感觉指甲有些疼,还是穿个袜子比较好。

于是去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双本来该冬天穿的厚长袜——薄袜子弹性太好兜不住——然后握住团成一团的脚,袜子脚掌的部分要和实际脚掌的方向相反,这样的话把一团脚塞到底就可以被牢牢固定住,顺便说一句,这是最近一周我摸索出来的,压住脚背睡觉最近也变成了三折睡觉时的一项附加功课。往常我在宿舍压自己脚背的时候总是偷偷摸摸的,似乎把持不好度的话容易被冠上恋足癖的称号呢,如今有了袜子做辅助就方便了许多。

……真的不是恋足癖!但是要说自虐癖的话还真不好反驳就是了……毕竟,压脚背的酸爽是其余部位的伸展无法代替的,于我而言,只消咬咬牙忍点疼就可以把脚趾压到脚跟上,脚掌的骨头被挤到一团的感觉酸酸麻麻,有种滚烫的错觉。宜思帮我压的时候总说我的脚团成球形的样子异常好看——她总是不吝啬她对我脚背的赞美,一边鼓捣着自己有力的脚背,她是跳芭蕾的,脚尖比我有力多了,我每次看她立足尖都自惭形秽,感觉我这种属于是太软了,根本立不起来脚尖。

这几个星期我倒是一直在探索握脚掌的方法,想看看没有外力的状况下能不能把脚团成一团,但是一直没有成功。

如今双脚太软还有一个后果就是,即使只是坐在凳子上,脚不自觉地就耷拉着,大脚背被压太狠的副作用也不小,比如穿低帮鞋的话,跑起步来都不敢用脚掌发力,否则整个脚就会折过头,周五那天的体育课我就险些这样被绊倒,还好一旁跑步的同学以为我是崴了脚而已,否则被一堆好奇的家伙围住被迫营业表演软度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些小麻烦提醒我明天必须穿一双高帮板鞋出门,但那样鞋里大概会很闷就是了。

呜!身体过于柔软在日常生活中的困扰可远不止这些,我倒是真的好想在该有骨头的时候有骨头……不提了,总之现在脚被袜子固定的很好,如何放脚的问题暂且是解决了。

唔。

轻轻后折身体,向后伸直双臂,放松头部自然向后垂下,视线就慢慢倾倒了过来,充血感也一并传来,终于感到头发贴住了后背的一丝痒意。要保证头落进行李箱中,通常的后折是办不到的,得让后背始终贴合着才能刚好折进去,所幸这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我继续变换着折点,其实折叠并不用怎么发力——难是难在如何控制速度不要太快免得以头抢地。小心翼翼地从上到下一点点放松身体肌肉,传来了头部顺着后背一路向下滑的感觉——好像过于快了,就用手撑着箱子内侧,缓缓放下身体吧。

肩膀探到箱底之后,就可以微微抬起臀部,越过双腿交叉处,让手臂和头依次从腿间探出了,由于交叠着的双腿挤占了一部分空间的缘故,看上去这次我胯下的空隙似乎只能够刚好容纳我的肩膀分别通过,我先试着伸出头和左肩,使劲摁住左腿,活动了两周肩膀,然后右手一点一点扒拉着箱壁,花了一分钟才把右肩也探了出来,由于空间狭窄,这次出肩意外的艰难呢,膝盖紧紧压住箱壁,肺部也遭受着大腿的夹挤,我调了调呼吸,感觉得做个更大幅度的出肩才行,不然那个位置被抵住真的喘不过气来。

又花费了一番气力,用力从胯下拉出尽可能多的身体,这个时候我双腿交叠的地方开始抗议了——很朴素的痛感,骨头压着肉下面的骨头,生疼。

多么希望腰部或者脚背有点别的痛感来分散一下我对那里的注意力啊!然而,以我这个腰而言,目前的出肩还没有到那种会有明显痛感的程度,所以只能指望脚背了——我试着略微移动小腿把脚背抵到箱壁上,但这样一来双腿交叉的地方就更痛了。

是个尴尬的姿势,暂且忍受吧。

一轮一轮地用手臂发力,努力把胸腔拉出,这时腰部的痛感就渐次明晰了。

大概用了两分钟,我成功地把两边胳肢窝往外多移动了一个拳头的距离,现在双臂可以相对自由地活动了——当然是在箱子的范围内,稍微吐气收腹,埋下头让下巴抵到箱壁,左右来回挪动着躯干试图把身体挤进去。

呃……好痒。

这时传来了腹部和布料摩擦的感觉,瘙痒难忍,我的肚脐十分敏感,所幸不一会儿我的肚子就完全落进行李箱了,随着我调整出肩的程度而把它完全收拢到臀部下面,我的整个身体终于全部落入了行李箱中。

我试着左手拉动行李箱里唯一一根没老化的固定绳,想把盖子合上,但胯骨顶的老高,总是留一道缝合不拢,我只好调整着出肩的幅度,忍受着肺部不断传来的挤压感,终于到了能勉强拉上拉链的地步。

好疼,好黑,好折腾。

出肩本身其实没感觉,疼的是双腿交叉压在一起的地方,狭小行李箱的闷热感袭来,身体开始微微发汗,再加上呼吸受压迫、箱内并没有多少新鲜空气……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到两分钟我便大汗淋漓地拉开拉链钻出箱子,感叹道自己果然是不小了,连这种箱子都呆不住了。

·

“唔,或许可以挨个解决一下这些问题?”我打量着这个箱子,突然想起了什么。

箱子的盖上有个小层,四分之三圈都是拉链,把大小层区分开的则是一层透气的网兜,也就是说拉开这个小层的拉链就可以透气了吧,很久之前钻这个箱子的时候我也这么干过。

至于不必要的腿疼嘛,给双腿交叉处附近找来了厚毛巾,这样就解决了腿疼的问题啦。

在小层拉链拉开的情况下,我如法炮制,顺利用三折出肩钻进了箱子,只不过肩膀探出来的过程还是很艰难,应该是没热身的缘故,不过这次果然感到呼吸舒服了很多,感觉没有了初次尝试时的不适感,双腿交叉的地方也不疼了,眼睛保持着看向外面的角度,也可以把头偏向一侧看看手机了,我拿一根手指勉强点开相机,给箱中的自己来了张自拍。

满满当当啊。

被挤在角落的球形的脚,被挡住的交叠的小腿,扭曲的身体只穿了天蓝色小内裤,把它绷的紧紧的,耻骨有些夸张地高高凸起,这个角度倒是给大腿打了充分的光,使得我的肤色看上去比平时更为亮白,脖子刚好后仰到极限,头轻轻地躺在两侧肩胛骨中间。

这种充满一个小空间的感觉真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诶……当时我曾经为了好玩在这个箱子里缩着睡了一觉,结果爸妈找了我好久……啊,都是童年回忆了。

如今要是在这里睡着大概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出肩的身体确实压迫着呼吸,而且脖子后折了很大幅度有点压着气管……这是个硬伤,要怪就怪箱子小,总之比三折睡觉时的压迫感强太多了,不过也不能忽视交叉着的双脚抵着胸腔的缘故,呼吸不太顺畅。

还是循序渐进吧,刚巧最近练功也比较频繁,出肩也变得自然和顺畅了,或许下次可以先试试在床上出肩能不能睡着。

收好东西之后我发消息给天硕提醒他定好闹钟,然后去洗了个热水澡——

虽然这样说有点大言不惭地浪费水资源的意思,但我洗澡或许真的只是在玩。

譬如搓背,在白天练功充分的情况下,晚上洗澡的时候可以做到无缝后折来回搓的程度,这样也可以洗到大腿后侧,至于大腿前侧可以用胳肢窝搓——嘿嘿,也就是下腰出肩的姿势,毕竟那对我来说还有余裕,可以通过变换出肩时胳肢窝和大腿的接触位置洗个干干净净(你其实只是在浪费时间吧.jpg),主要是身体各个部位接触的感觉非常奇妙,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永远玩不腻!

家里的浴室比学校宽敞,所以可以这样自由地和自己的身体玩耍,在关掉热水之后,也这样玩了一会儿,差不多该去浴室门口拿浴巾了,往常试过手脚并用地下腰过去,但现在太软了那样反而不好控制……

试试在下腰出肩的时候走过去?

亏我能想得出来……

为了把这个大胆的想法付诸实践,我试着活动了下双腿,又把出肩的身体拉伸到极限,确认穿出胯下的肩膀仍有充足的活动空间,做完这些之后我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但大腿的肌肉似乎紧张的很不听使唤,只有将头和肩膀完全偏向一侧才能让双腿迈开正常走一步的距离,既然大腿不便发力,只能试着用脚发力才能走的顺畅,但我极度柔软的脚同样不好控制,稍不留神就伸展过度或者歪到一侧。

只是尝试着从浴室一角走到另一角,仅仅七八步路的距离已经搞得我很是吃力,浴室毕竟有滑倒的风险让人担心不下,还是洗完澡在房间试试吧……

用出肩的姿势刷牙唯一的难点就是够不到洗手池,只好往洗手间一角的下水口吐掉牙膏沫,做完这些,我恢复身体擦干身上的水珠,裹上浴巾回到了房间,这次要做一个比之前都极限的下腰出肩,需要将身体探出许多,才能给双腿留下前后移动的余裕,

先开个后胯吧,我没多想,稍稍用力把腿怼到把杆上,然后用力躺在后腿上,试着把这一侧后胯开到自己的极限,随着施压,传来了前所未有的撕扯感,我咬紧牙关在极限处支撑了三十秒,换了一边腿如法炮制。

残余的撕扯感正在转换为酸痛感,不过那相对于接下来腰部要接受的撕扯感要小得多呢。

微微分开双腿,伸直手臂,先做了个体前屈,然后靠着恢复站立的惯性往后一甩,到位,展开双臂,几乎毫无阻力地完成了出肩。

前面可是地狱啊,尤其是在不依赖被动的情况下,凭着双手交替用力只能把身体再拉出十多厘米,不能再多了。

不过还有一个方法。

我把把杆调到最高,然后伸出双手去够把杆,抓稳之后,再勾起小腿,让身体逐步悬空,这样胸腔就在重力的情况下不断被拉出。

阵阵痛感自腰部袭来,不过这大抵是安全的,毕竟通过被动我曾达到过比这还软的程度,尚且可以忍受。

不断交替着,双手拉动把杆,双眼紧闭,感受大腿内侧不断滑过肋骨的感觉。

一……二……一……二……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不要被打乱节奏……

小腿已经完全离开地面,我的腰身也被拉到了极限,如果有沙袋会是更棒的事,但那样我的小腿能否抬起来还有待商榷。

后背的感觉不断刷新着,感觉时间静止了,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昭示着某种流动着的物,吐息的感受拍打着因延展而紧绷的手部肌肤,细腻酥麻,犹如我的身体化为水流,不禁回想起在淋浴房时被流水包裹着的自己,慢慢地,开始放松手臂之外的每一寸肌肉。

我的上半身开始了流动,数根肋骨轻盈地拂过了大腿内侧,再往下就是最后两对肋骨,突出一半的软肋在折叠时的感受明显有别于它上面那一对肋骨,此刻的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在几乎要将整个胸腔探出胯下之际,我比此前任何时候都更为接近我的四折梦想——但无论如何放松或用力,那两对调皮的肋骨就是不肯和其它的一起出来。

此时的痛感已经到达难以忍受的程度。我只好伸直腿回到地面上,打算再做一次尝试。

·

第二次如法炮制的尝试——失败了。

换而言之,现在的状况注定没法做到我心心念念的下腰出胸了,感觉好像被臀部的肌肉卡住了,毕竟折叠到那里时,臀部传来的挤压感和贴合感异常强烈,实际上,一直支撑我挑战自己极限的也就是那里的舒适感觉,特别是在尝试着完全放空自己的情况下!

“下回找宜思或者天硕拉个被动吧……”我自言自语着,因为胸腔几乎完全出来了的缘故,呼吸和说话都比起出肩要舒服,感觉以后要是做到了三折出胸,呼吸方面的阻力必然比起出肩和普通三折要小吧。

当然现在不是想那些伟大目标的时候啦,我让小腿缓缓落到地面站定,身体也缩回一小节,不过这倒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如今打算看看自己能不能出肩走路,只需要刚刚做到极限动作的一些开度就可以了,至于能否保持那是以后的事情。

一步……两步。

似乎在不加干涉的情况下双腿会不自觉地越走越开,一边还要刻意注意柔软的脚掌不要过分伸展,一边需要用双手在膝盖两侧往里按,双管齐下,才能维持体态的相对稳定。

三步……四步。

刚开始的那几步确实不得要领,但后面我终于是能勉强不依靠双手辅助迈开步子了,往常走路姿势中步伐的平衡感被扭成一团的身体重新定义——毕竟,我的头后面还有一大团躯干呢。

“——扑!”

我险些摔倒在地。

还好双手撑住了地面,惊得我一身冷汗,练了这么久出肩了,个人感觉在下腰出肩的时候失去平衡是糟糕的体验,记得刚练成出肩那一阵子我还向后倒过,凸起的肋骨直接重重砸到地面,那感觉实在是腰快要断掉了,咕了两天没练习。

还好这次是向前倒的,可以用手稍微缓冲一下,但起身仍然困难,我只好顺势转为三折姿势的出肩。

“好难啊……”一阵沮丧涌上心头,或许想要习惯这种走路姿势还得多练练。

此时我才注意到,方才忙于练习,如今身体还是一丝不挂,湿漉漉的头发散乱在头顶,遂用右手拿过电吹风吹着头发,三折状态的身体也感受到了些许热风,一部分发丝干的稍微快些,不听话地在风中乱飘了起来,搞得我的私处传来一阵奇怪的痒意,只好用手撩开头发。

解开身体之后,我穿上了浅灰色的睡衣,在熄灯前稍稍练了一下腿,家里的床比较大,可以试着大角度耗腿睡觉呢,只消轻轻打开一个240度的横叉,又缓缓加力让双腿分别贴紧墙壁和床头,现在是一个标准的270度了,痛感则几乎没有。

唉虽然你们也很好奇我是怎么劈横叉的,但是那就是很简单啊,不需要什么描写的,270和吃饭喝水一样(逃)

定好闹钟,熄灭屏幕,我沉沉睡去。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被闹钟吵醒了,看到天硕发来的出发的消息,他家离我家不远,说好会先来我这找我。

在二百七十度劈叉趴着睡一晚上的结果是腿部的麻木感,按照我的经验,现在随便搬动腿部都有大概率突破自己此前的极限,我微微挪动身体,阵阵痛感让我不断清醒起来。

左脚已经离开墙壁有一段距离了,痛感还不算强烈,似乎今天我腿的状态很不错。

大概又打开了二十度左右,痛感终于盖过了我的倦意,这是我此前主动横叉的极限,印象中只有特别软的时候才能主动做到,再往上就要求助于被动了,但如今房间里的我孤身一人。

“唔……再加把劲!……”

在松手之前,大概是完成了三百度的劈叉吧,虽然脚弹回墙壁的闷痛感尚未散去,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我很是欣喜地在床上又趴了一阵子,直到第二个闹钟响起。

早功时间到~当然也包含腰功哦。

由于昨晚试过出肩走路的缘故,大腿内侧的韧带部分还残留着一丝痛感,我花了十分钟大概热了热身,最后做了个勉强的出肩——一晚上没趴三折的话,出肩之类的动作就无法轻松完成了,但睡觉的姿势毕竟只能在劈叉和三折中间二选一,想要保持目前的极限软度直到比赛,却遭遇这种鱼和熊掌不可得兼的事情,也是非常无奈的说,略微回腰,也差不多该下去买早餐了。

那个猪猪头套的尺寸几乎把行李箱挤的满满当当,还拉不上拉链,我思索再三决定拿个大塑料袋装着去,但这样一来行李箱又装不了多少东西了。

好烦诶。

·

正在此时,我听到了天硕的敲门声。

23 旅途 - 天硕视角

“你是说……你要我拉着你……这个箱子里面……去?”

我是不是听错了她的要求?。

-“嗯啊,我钻进这个箱子你拉着我走——我表达清楚了吗?我感觉可以试试,到了场馆我还可以表演钻箱子之类的,所以这个箱子其实也是道具的一部分的噢。”

“这,怎么可能,钻的进去啊!”我目测了一下箱子的容积,感觉这也不过是勉强容纳和依茵等体积的液体的程度,虽说依茵极软,但眼下这个箱子的尺寸很是令人怀疑,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依茵的身体能够钻进这样大小的箱子,明明连一条腿都摆不进啊。

“是要我把你大卸八块放进去?”

依茵“噗哧”一笑,她当即拉开箱子上的两条拉链:“不信的话看好咯!”

面前的依茵穿了校服短裤短袖,右耳佩着小巧的粉色蓝牙耳机,似乎是某市面常见型号丢了一边的样子,她看上去是要动真格的了,盘起了往日的双马尾,应该是为了更顺畅地钻进这个箱子的缘故。她把一个袋子交给我,那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猪头头套,随后她把箱中的假发和衣服拿在手中,开始了她的折叠。

依茵沿对角线放好左侧的小腿,此时她穿着粉色厚袜的小脚几乎失去了原先的形状,而代之以握拳样的球形,软软地蜷在箱子的角落,那仿佛没有骨头的小脚却勾起我对于课本上关于旧社会缠足陋习的那幅可怖插图的印象来,她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按照她的要求帮她把衣服均匀铺在小腿周围,然后她放进右腿交叉在左腿上方,右脚抵到箱壁后居然也在挤压下成了团状,我记得人的脚是有骨头的——这实在是过于不可思议了,总之,我这时才明白依茵是怎么处理放腿的问题的。

她把手中的假发递给我:“拿着这个,箱子里应该是塞不下了,可以放到你提的那个袋子里面,或者直接塞那个头套里。”

然后我就这么看着她像蛇一样折叠着身体,最终,身着蓝色校服的她团成了没有一丝空隙的三折,她把肩膀依次探出胯下,似乎遇到了一些困难而请求了我的帮助——实际上帮她出肩也就是轻轻一拉的事情,感觉她不是在请求什么帮助而只是在炫耀自己的软度罢。

伴随着她身体触底的“扑”的一声,依茵的整个身体陷进了行李箱里,把每一寸空间填补地满满当当,唯独头留在外面,几乎做到了等体积液体才能做到的事情。她反折颈椎把头向后贴紧脊背,算是解决了这次钻箱子的最后一步,我不禁惊叫,但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很是熟悉这个行李箱的大小。

依茵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身体使其更加契合箱子的形状,我眼见着她越缩越紧,最终头部的位置也下降了仅仅略高于行李箱箱壁的地方,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一脸享受地松开我的手,把手臂收了进去,还不忘从校裤口袋里掏出手机。

-“差不多啦,你帮我把拉链拉上,还是我自己拉?”

我难掩自己的震惊感,因为这个箱子对于一个十四岁女孩而言真的小的离谱,当然,虽然依茵的身子几乎完全进去了,但拉上拉链的过程磕磕绊绊的,特别是她的胯骨凸起处高出一截,顶着布面的行李箱上盖,盖上还有一个拉链,我正要去拉夹层的拉链,被她制止了:“诶诶诶外面那个别拉啊,我得透气呢。”

由于未拉拉链的缘故,箱盖被顶了一些出来,校服短裤下的胯骨轮廓隔着网兜隐约可见,揭开夹层还能看到依茵眨巴着的眼睛,怪吓人的。

“那等会儿安检把你扫出来怎么办?”

-“诶是哦……那到火车站再说吧,总之这一段路先麻烦你了。”

“你这样要待上半个小时真的没问题吗?总之现在出来还不晚。”

-“不必担心我的啦——”依茵收起了调皮的口气,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最软的哦。”

我背着为了塞下战利品而空空荡荡的书包,左手拉着因装着依茵而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右手提着装着偌大猪头道具的塑料袋,实在感觉自己的模样有些滑稽,一开始只是打算拎个包的,没想到帮依茵拎包不说,还把她人给拎上了,这是什么剧本啊……

·

不过到上公交车付钱的当儿,我至少是明白可以少付依茵那两块钱了。

手机在包里震了震,依茵发了个备注“逃票成功”的红包,我打开发现只有一块钱,哭笑不得。

“还好吗?”公交车上乘客稀少,大街上也颇为空旷,我不敢出声,只好发消息给依茵。

-“嗯,幸好早上不是太热,刚刚你赶公交车那一段真的太颠了,下次轻点,到了火车站还是找个角落把我放出来吧。”依茵发来一段语音,是很小声的凑着麦克风的气声,我端起手机在耳旁听,弄得我耳朵痒痒。

“不方便打字吗”

-“只能用一只手抓手机,很难看屏幕的,而且呼吸不太轻松。”

“这么说来你一开始何必钻进去呢?自作自受……”既然她看屏幕麻烦,我也索性发了语音过去。

-“我之前从来没有过在行李箱里面被人拉着出行啊,感觉很新鲜。”

“那有本事到了火车站别出来啊……”

-“我可不想肉身进安检机啊!”依茵嘟囔道。

这句并不是通过手机发来的,而是从行李箱里的依茵那里传来的说话声音,说好了呼吸不太轻松的啊喂!所幸,并没有乘客注意到声音的来源。

车继续行驶着,我不由得感到晕眩,本来昨晚就没睡好,困意袭来,拉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

·

“噗!”

一声闷响,似乎是一个急刹,装有依茵的行李箱直接沿着地板向前滑去,撞上了一根扶手,摇摇晃晃地伏到了地面上,我急忙走下座位把行李箱拉回。

“小伙子,你箱子拉链没拉。”扶手旁的座位上,一个大妈友善地提醒道。

我急忙说是,情急之下刷刷两下把拉链拉上了,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

-“啊你别真的人家让你拉你就拉啊!”

“别出声……对不起对不起。”我隔着行李箱小声说,缓缓拉开拉链。

-“要不你把我放你旁边座位上,省的我掉下来……呼,刚好撞到的是胯那里,疼死我了。”依茵觉察到了箱子的翻动,发来一条语音。

似乎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我想照依茵说的那样把箱子安顿在隔壁的座位上,但它还是容易滑移,一个刹车差点滑下去,还好我及时抓住了箱子的提手。

-“……真拿你没办法,放个箱子都放不稳当,你把我放你腿上吧。”

“是这个椅子摩擦力不够别怪我啊喂……”

只好照她说的把箱子放到我腿上,或许这样依茵也会舒服些——

这样算不算抱住依茵了呢?

依茵是个很轻的小个子,钻进如此小的箱子里就显得更小了。要是稍微从那个俗气的比喻跳脱出来的话,与其说她是水做的,倒不如说是棉花做的,不仅仅是柔软而已。沿着拉链被顶开的缝隙,隔着网兜定睛看去,能够注意到箱盖的微微起伏,我轻轻揭开小盖露出网兜,箱中的依茵侧着脸刷着q站视频,看上去还算轻松。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正在看她,摸到电源键熄灭了屏幕:“不准窥屏!”

“你能在这么小个地方玩手机也是厉害……”我把小盖合了回去。

我努力回忆着刚刚所见的依茵在箱中的姿势,极尽想象也没法理解她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轻松的。

·

公交车一路颠簸到了火车站,下车时我小心翼翼地拉起箱子,生怕把依茵颠着了,幸好直到进站口的路程都比较平整。由于现在普及了互联网售票的缘故,一旁的售票处人流稀少,我打算先取张报销凭证权当留念,顺便找个没人的角落打算放依茵出来。

把行李箱拉到了两台自助售票机之间的角落,并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我拉开拉链,发现依茵居然在里面睡着了。

轻拍了两次箱盖她才微微挪动身子。

“到站啦,依茵,赶紧出来吧,别给人发现了。”

依茵迷迷糊糊地醒了,徐徐舒展身体,还算麻利地钻出了箱子,在一旁站定,还顺势做了个体前屈,别人体前屈是用手掌去够地板,依茵则是用胳膊肘去够,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还够到了,接着她在这个姿势里试着伸了个懒腰——几乎把胸腰完全向上折去,但她的肚子还是保持着贴着大腿的姿势,只不过胸腔和头被抬起来了。

-“哈~欠……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好像是的?你现在看上去也不像晕车了的样子。”

-“哈哈,那看上去又解锁一个新睡姿啦!”

依茵不顾额上的汗珠,接过我手中的大塑料袋,我则是拉着空空荡荡的行李箱跟在她后面。

-“反正我是一上车就睡的,不知道为什么,很容易睡着。”

这点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依茵,反正,像是火车和地铁之类的能够在平稳旅途中看风景的交通工具,我最喜欢了。

·

过安检和候车的时候我试图和依茵科普些铁路知识,她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我只好打住话头。

清早的城际动车组车厢甚是空荡,我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隔在我和窗户中间的依茵则是伏在小桌板上补觉,她的腰几乎是自然地从中陷落,上下两半折叠到一起,紧接着,头几乎要从小桌板边边掉下去。

-“……唉,果然身体太软也会有困扰吗……”

依茵又尝试着不同的姿势,她在位置上坐定,然后放松身子顶出中腰把后背折叠起来,肚皮贴紧了大腿,而她的中腰做到了无缝的折叠,后背从中对折而紧贴在一起。

但这个姿势里她的头仍旧无处安放。

感觉她这软度没救了……而且不知怎的,本想好好看风景的我为何这么难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啊。

“依茵你是在找姿势睡觉吗?”

-“嗨呀,休息的时候顺便见缝插针练一练罢啦——”依茵正对着椅背做了个三折,这时她的一侧膝盖顶到了我的大腿,看上去她还是不太满意这个姿势。

-“火车上不能脱鞋诶……要是能换个方向趴三折就舒服了。”

“二等座扶手是有个按钮的,你试下……”我小声嘀咕道。“老老实实躺着吧你。”

-“不要!”

依茵的傲娇本性一览无遗了,她松开了三折,面朝椅背跪坐着,脸颊微红,而头发略微散乱,看得出来依茵似乎有点苦于如何休息,按照她现在这种柔若无骨的状态,想简单靠在椅子上而睡着是件难事——一旦放松,就会像刚上车的时候那样,她的中腰会很快在重力下折起来,至于是往前折还是往后折就看缘分了。

不过依茵很快发现了个三折的替代方案,她从正常坐姿里后折身体把胸腔塞到原先坐着的身体底下,双手从腿间伸出,松松垮垮地耷拉着,微微踮起的双脚触及地面,好像之前她在课间也这样被围观过来着。依茵摁了摁一侧的耳机,略带困意地低下头去:“那我休息一会儿噢,到站叫我。”

又睡过去了吗,这丫头,而且这睡相被乘务员发现不知道又要说什么。

幸而现在火车不怎么查票了。

从火车站到会场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在这中间还有出了名的挤的J市地铁等着我们,由于是周末的缘故,看上去人挨人人挤人,依茵险些抓不稳扶手,我则是因为手头巨大的行李箱很占地方而连声说抱歉。

“借过一下……”

电子音再次冷酷地响起:“车门即将关闭,灯闪铃响时……”

-“啊天啊,慢点……喂……天硕!……等一下等一下……这么挤!还不如把我装回箱子里呢。”依茵苦笑道。

旁人大概不明白依茵说的是什么意思,毕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想到她说的就是面前的这个箱子吧。

“诶对了,下下个站是最近新开通的一个换乘站,到那里说不定会有很多人下车,抓准时机应该能找到空位。”我对依茵说。

-“诶,这样的吗?”

“是的——如果我知道的消息没错的话——虽然我还没坐过十号线呢,今天要是有空一定去运转一下……”

-“什么一下?”

“呃总之就是没事去坐坐……我喜欢没事坐坐地铁什么的。”

-“我说,天硕你为什么喜欢地铁这种东西啊?”依茵仰头问我,由于车厢里实在是没有一点空隙,她几乎是紧贴着我的身侧。

“嗯,小时候喜欢鼓捣车辆模型,然后一次生日收到了拼装的小火车,后面就慢慢喜欢火车什么的,然后也算是爱屋及乌了吧……人总得有点爱好不是?”

-“啊这……只有我一个觉得地铁冷冰冰的吗……人群像蚂蚁一样挤来挤去,在交叉着的没有生命的管道里移动,一来没有风景看,更没有心思看风景什么的……”依茵自顾自地望了两眼四周,车窗外飞驰着的黑黢黢的暗影如她所言毫无新意,一语终了,她旋即转向我,对我眨巴了两下眼睛。

“啊,也不是完全没有风景……再过七八个站就是地面段了,等会儿我们可以找个靠窗的位置看啊。”我抬头看了下线路图,“呃哦,貌似我们不经过那里,在会展中心就得下车了,总之,实在不行等会儿我们到摊位上找找看有没有机车拟人本让你看看——”

-“所以还是xp的问题?”依茵狡黠一笑。

“不存在的,也有非二次元车迷啊,或许机器有机器的浪漫吧,不同圈子没法相互理解是真的——就像我一直理解不了你为什么喜欢练柔术一样,总感觉你对自己太狠了点,我都不敢出力帮你压。”

-“啊这,总之……怎么说,就很难描述……”平常不吝言笑的依茵居然显出了支吾,似乎是遇到了语言表达的一处鸿沟了。

在那次帮依茵被动之后,我查阅了互联网,了解了一些关于柔术的内容,不知是我搜索能力不够还是这个圈子太小的缘故,我似乎没有见到比依茵更软的练习者,也许她真的是世界上最软的女孩?

“难道也是xp的问题?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你有点M吗?”

总之起初我不是很能对柔术提得起劲来也就是因为不太能接受吧,若不是因为依茵这种轻而易举地完成一个个高难度动作的驾驭感,以及那种一次次挑战自己极限的意志力,我是断然不会选择进一步了解这个圈子的。

-“你再骂?”依茵有些没好气地答道,弄得我面露窘色,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调侃还是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半开玩笑的性质。

-“理解不了可以不理解——你也是帮我拉过好几次被动的人诶,要是这都没法理解那也没必要装作理解吧,起码我感觉柔术是比较私人的东西,你喜不喜欢看或者是不是施虐癖和我都没关系,我享受的是拉伸和折叠本身,才不是什么出于M的原因的说。”

“那为什么会喜欢……呢?是喜欢展示自己吗?”我思索再三,联想到依茵之前说过想当舞蹈区up来着,给出了一个不甚有把握的猜测。

-“这么说吧,重要的是体验,难以直接描述的,无可替代的体验,只有在那种程度的拉伸和折叠中才能感受到的体验……起码我那些极限的动作不在乎给谁看,在q站传视频的时候更不会把那些留给自己感受的极限动作的录像发出来就是了——更多时候,除了要出教程以外,我是没有录像的习惯的。”

“啊这,你自己感受到的东西,哪怕再怎么说我也没法理解啊。”

-“嗯哼?嘛,起码我感谢你的诚实,要是有人上来就跟我说‘哎呀依茵我理解你为什么喜欢柔术’那我估计搭理都不会搭理,起码我个人认为,那些被挂在嘴边的‘理解’就是一种高级的敷衍罢了,不假思索而说出‘我理解你’这种话则是另一种形式的不负责任,好像说了这句话就能起到什么实际上的作用似的。”

“那我……尝试理解?”像是被上了一课,我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应。

-“你当然可以尝试呀,既然你也说了小时候的故事,我也讲讲之前的事好了。

-“到现在为止我练了九年舞蹈,此前一直很喜欢练柔韧方面的基本功,但是力量控制之类的很差,老师说我是特别天生软那种,就体质而言特别适合走舞蹈路线,毕竟天生软的很难兼顾柔韧和力量,业余练不出什么东西,除非直接去艺校专攻舞蹈,否则难成大器。”

“嗯,能感觉到你是天赋型选手了。”

-“哈哈,当时我也不知道老天爷给了自己多少天分,现在看来,自己喜欢上柔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展开说说?”

-“嗯我想下,就说后折吧,我第一次尝试着做柔术的后折动作的时候——哦你应该知道后折是哪一类动作吧,反正,我当时只是作为初学者尝试一下而已,就几乎做到了当时大家公认的,后折里最难的一个叫出肩的动作,是去年q站一个网友让我试着做的,那之后我很久没练习,大家都以为我的软度泯然众人了,但我一个寒假就重新把出肩练出来了,现在在你们的帮忙之下还在进步,还在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说实话我自己一开始都很难相信,但我的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哦。”

“就是你首页写的那个出肩第一人?”

“2333被你发现了,是的,有个视频后面我删了,就是我第一次试着出肩的时候录的视频,当时粉丝在评论区这么跟我说的,那个评论区太难看了,还有人私信骚扰我,我就删了视频,关了一阵子私信……”

“小地方的用户素质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考虑去大一点的舞台呢?比如申请个世界纪录或者参加达人秀之类的?”

“……不是小地方大地方的问题,q站也不小,现在谁看电视节目唷,而且,都说了怕骚扰,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到现在都不敢传那些特别极限的动作的视频,让小范围的人知道就行了,天硕你也要帮我保密哦——而且,我只有软度算得上出众罢了,那些需要力度的观赏性动作,比如用手撑着地板的那种我是做不到的,杂技的东西还需要专门的力量训练,那毕竟是我不擅长的,而且我还是要中考的嘛,也懒得花时间提升这些了。”

“……可惜啊,以你这个天赋,要是再勤快点,全身心投入,说不定以后能成著名舞蹈家呢!”

依茵面露愠色。

面对如此少见的依茵发火的情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天硕,我必须告诉你我很讨厌这种说法!”她咬了咬上嘴唇,停顿了一会儿,我则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触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她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六边形战士啊喂,最起码,我有很多不适合跳舞的地方。”

我不敢吱声了。

-“首先我比例不行,网友夸我上半身长,你们暗戳戳说我腿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哪怕身高还能抢救一下,比例难看是硬伤。”

“上半身长可还行……真是高情商啊。”

-“别笑,上半身长对于柔术确实是个好条件。” 依茵一本正经地答道:“比较直接的几个好处是,体前屈成绩会很好,以及后折也会方便不少,我发现自己能做到别人做不出来的程度的出肩,你也看到了吧,能做出这种动作也有我上半身长的功劳呢。”

“别人做不到?”

-“是啊,就我所知,我那种程度的出肩还没有别人做到过噢。”

“这么说,你的身体倒简直是为柔术而设计的……”

-“hhh可以这么理解吧,虽然我目前没有走上专业的道路,但现在自己练着玩玩也不算辜负这个天赋吧,总之我感觉软度方面的天赋还算挺独特的,我在用我自己的方式珍惜就是了”

“每天八个小时‘随便练练’可还行……”

“八个钟有七个钟在睡觉啦……而且在我这个程度的软度上确实需要花很大努力去保持呢,或许你了解回功这回事吗?我感觉自己的体质就特别容易回功,假如一天不练的话出肩热身的时候都不利索。”

“那你为什么不……”话还没出口,我意识到刚刚依茵的不悦的来由,急忙打住。

“什么?”

“没什么……我想,你成绩这么好,去走艺考路线或者学舞确实屈才了。”

“……情商有点长进啊,但你这番话里还是有个误区噢,成绩和选择舞蹈路线并没有直接关系,艺考生群体受的偏见够多了,再说了,也有那些各方面优秀并且愿意投身舞蹈的人存在的。”

“呃,对不起。”

“没事的,请下次留心吧,毕竟你不对我构成冒犯,但也别这样去冒犯别人就是了。”

“所以,你没有去学舞是因为你身材比例不行吗?”

“……也不是,这里面有很多原因,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依茵叹了口气,沉思良久。

“还是家里的原因?”

现在想来,当时我确实没有察觉到依茵的情绪变化,只记得我对她为什么没去走专业学舞的突然有了兴趣,依旧继续着追问。

-“有一点吧……你为啥这么好奇这个?”

“我感觉……唉,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总觉得你很适合走专业舞蹈的路线。”

依茵抿紧嘴唇,半晌,她抛出了一个问题。

-“天硕,我问你,你相信命运吗?”

“我妈倒是老是念叨这个一命二运三风水……话说突然问这些干什么?我当然不信啊,我相信科学。”

-“那你承不承认人的天赋的存在?”

“有的吧,我觉得,而且你特别能证明这点。”

-“那么你怎么理解人的天赋和那个可能存在的命运之间的关系呢?”

“……我是感觉你番看多了,哪有什么命运?退一万步,真有那个命的话,也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啊。”

-“嗯,我等的就是这句,天硕,你想想,命不由天,既然你也这么认为,就不要把一个人的天赋和ta命中注定应该走上什么道路二者之间胡乱联想好吗?”

“但我只是问问……学舞与否……的原因,你当然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

依茵打断了我,略微激动地说道:“你觉得我该怎么样?因为有天赋就舍弃一切去追随这个天赋?总之你明白这种程度的天赋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负担就可以了,我有权利摆脱它给我设置的一条捷径,如果我投入自己的全部而顺着它一路走下去,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起码我们不会是同学,而我也许会更有名气,但聚光灯下的生活不一定更幸福,不一定是我想要的生活。虽然我爱上天赐予我的身体,但我不觉得必须做什么报答那个所谓的上天,这个身体又不是注定要展现给别人看的,毕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难道不该吗?毕竟你不是一般的有天赋诶。”

“那你倒是告诉我我现在选择这一种生活,错,在,哪!里!?”

依茵颤抖着的声线吸引了一旁正准备下车的数人,我一时尴尬至极,话到嘴边却顿感语塞,意识到自己不该说下去了。

“……你不可能理解我的。”

说完,依茵别过头去。

·

这时地铁门又开了,到了我所说的那个新开通的换乘站,人潮开始涌动,我身旁正好空出了一个位置,赶忙示意依茵过去,她却把目光撇向一边,微抿嘴唇耷拉眼睑呆立在原地。

那个空位立刻被身边的人占住了。

熙攘的人群有所松弛,依茵立即从我身边分开些许,我只能注目着她的背影逐渐泯然于众人,

人群中的依茵是如此娇小以至于渺小,而我眼中的依茵是如此柔软以至于柔弱,

若不加以说明,想必无人能料到她那双红面白底的高帮帆布鞋下藏着一双柔若无骨以至于能够握成一个球的双脚吧,又有谁知道她身着校服的身躯无论从前面和后面都能够折叠成一团呢?

依茵的一切柔软都难以被我们理解,那背后的努力更难以被我们理解,作出那样选择的缘由同样难以被我们理解——

列车开动,我的大脑中轰隆一响,后方的隧道里传来空落的回声,似要与颅内的某些茫然的想法撞出一个沉闷的低音来。

红色帆布鞋之间的列车地板上泪水一滴,紧接着另一滴。

24 漫展(上) - 依茵视角

鉴于我不想毁了一天的心情,只能选择不理会包括天硕在内的一切,直到我换好衣服戴着头套从展馆一侧的洗手间出来为止,我一直没有再和天硕搭过话。

还好并没有提前化好底妆进场,否则那上面会留下两道泪痕的罢。

“现在我是一只猪了,前面的事情你先不要想太多,专心帮忙拍照就行。”我说。

-“一只猪?伊之助原来还是个谐音梗吗?”

天硕倒总算识趣地没有再提前面的问题,他赶忙从包里掏出相机,这大概是他刚刚说的,他之前到处拍火车的装备之一,似乎这台大炮筒还是头一次被用来拍人像,我不清楚这是否弄错了什么。

·

漫展的现场极为喧闹,鉴于我们没有什么特别要抢购的东西——毕竟是第二天去的,也买不到什么,我们在自由摄影区待了一会儿,路过一大堆毫不掩饰自己男性性征的女装coser,不由得佩服他们的勇气,同样是性转cos,男扮女装比女扮男装需要的勇气大多了。

似乎是假肌肉衣束缚了我的发挥——反正我不想露出全部实力,总之,在cos的时候只是做了几个伊之助本人在动画和漫画里做过的动作。其实熟悉这部番的也知道里面的柔术镜头也不太多,而只消一个很简单的元宝腰就能让一堆观众高呼不明觉厉了,只不过番里面那个镜头是脚和胸着地。单论那个动作的软度要求的话,其实是我不用热身也能做到的程度,但我正好害怕自己的这种游刃有余被观众觉察——

我的确在有意控制自己,不要太软,不要太软。

但是我确实是软啊qwq……一个姿势保持久了,中腰还是时不时会贴在一起,还好有假肌肉在后背中间挡着,不然这种软度迟早要把周围人吓坏了。

嘛,毕竟有头套在,社死成本就是不存在的了。

即使在施展软功时略有保留,收获的喝彩却不输一旁,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除了路人以外,好几个cos蝴蝶忍的和义勇的都跑过来和我合照,还有一个非常小只的祢豆子(敲可爱的!)也过来合拍,总之完美还原就是了!一定是第一批二次元长大了然后把自己女儿拉来漫展的缘故罢,总之在身材方面还原的活灵活现!

我和她一同坐在那里的时候,一堆长枪短炮和手机都凑过来,最后直到我喊累了天硕才过来帮我摘下头套。这个头套非常不透气,我的额上全是汗。

·

-“是女孩子诶……”

-“神还原!原作里猪猪也是长着女孩子似的脸来着……”

-“是郝郝吗!”围观的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

“啊是的!”我一时受宠若惊,毕竟作为平时不出cos的三线up能在这里被认出来,也算是个奇迹了。

“亏你认得出来我诶……”我撩了撩假发,“是我没怎么化妆的缘故吗?”

-“是本人诶!幸会!我是在想,身体这么灵活不大像是我认得出来的coser能做到的水平,我知道的人里也只有你做得到这些了,倒是想不到你竟然会出这位的cos —— 对了能合个影吗?”

“hhh可以呀,我cos经验不丰富,请多指教啦!”我一边应着,一边去拿身边的头套,却被那个粉丝叫住了——“啊哈,不是猪猪啦,是想和郝郝合影!”

也不是不行……但我本人天克这位苹果用户的原相机镜头啊(草)

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粉丝的请求,这时似乎也没必要那么在意自己的角色代入感了。

·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天硕凑到我旁边。

“不是才说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吗?你这又是出名又是猪的……”

他开了个劣质玩笑,这个包袱抖的并不机灵,看上去试图缓解一下气氛,却把气氛搞得更糟了。

“嘛,还是不要在这里提起我们聊过的那部分好。”我打断了她的玩笑,盯着天硕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天硕拿起一旁的猪头头套,“唰”地给我套上。

“对不起,现在还是把你当猪猪比较好,毕竟真的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

·

无语子,好不容易放下那个包袱,现在却不得不捡起来。

我取下了头套,一言不发地走向场馆角落,天硕紧跟在我身后,几次想拉我的手都被我挣脱。

刚刚我是的确没有心思多想,所以才郑重地向天硕宣告请把我当猪猪处理,然后故作轻松地聊起了二次元相关的话题,目前来看,本以为他他终于有点识趣地结束了对于柔术话题的追问,可以回到了我们在特定话题上无话不谈的状态了,现在又回到那个该死的问题,天赋,选择,一切无理取闹又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不会懂我话里的话的,我想,也没有几个人真正会懂,天硕读空气的能力尤其差,他甚至不懂得欣赏柔术,一个劲的说我不该这么狠,不该这么狠地折磨自己——看来我们中间缺少那种最基本的共识啊。当初也是因为那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巧合而让他闯入了我最真实的一面,现在想来,那未免过于鲁莽了。

我能感受到身旁天硕并无恶意的滚烫的视线,那里面夹杂着什么我也知道,但是我就是分不出一点情绪对付他。

-“我其实想保护你……对不起……”

本来和他的关系也止步于朋友,但他自以为是却想讨我开心的一系列操作弄得我很是哭笑不得。

“你真的认为那是保护吗……你真的认为你能够保护吗……”

就比如练功的时候他总是不敢拉到我的极限,因为他总是说不忍心我受苦,他根本不知道我愿意在他面前展现极限意味着什么。

我们的关系本来被我拉进到只隔一层纱了,现在这层纱濒临被戳穿的命运。如果保持藏匿我们的最真实面,大概他就不会固执地认为我有某种自虐癖,而我也不会发现他身为铁道迷的一面吧。我只觉得地铁冷酷,那巨大的入口嚼碎人流,一粒一粒地运送着原子化的人,是大人们通向工作着的行尸走肉的最后一公里——我实在不明白是冷血成什么样才会对那种毫无温度的东西产生感情。

-“那边就是卖铁道本的地方,依茵,啊不,猪猪,我们过去吧——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买一本送你……”

“你何必送我礼物?以你自己喜欢的东西?以你那种一以贯之的自以为是态度?”

-“……我不止喜欢这些,我……喜欢,你,很久。”

天硕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一切。

这算作某种拙劣的表白,可惜不是来的太早或太迟的问题,即使那在一个合时宜的场合展现,也会得到某种非预期的回应。退一万步说,若他符合我对于一个男生的所有想象,我大概也会因为性取向的原因感到十分困扰吧。

“有一个兴趣相合的朋友很难,但有一个前任其实很简单的,你确定?

“还是就做网友吧,在我们能够理解对方的有限的程度上做‘线下的’网友,不要彼此深交,不要介入彼此灵魂中相矛盾的部分,那些部分值得更加懂我的人去守护。”

总之圈子不同不必强融。

经历了一上午的舟车劳顿和高强度表演,我已经渐渐失去一切用于对话的体力和耐心。

我只是在角落坐下,把头埋进腿间,那是最廉价的贴合感,是个正常人都能做到的。

·

久未以如此正常的姿势陷入梦境。

25 审判 – 依茵的梦境视角

-“你隐瞒了什么!你把自己练得这么软,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是为了纯粹的体验……”

-“二呢?”

“…………毫无——”

-“二呢??”

“……毫无……保留地,展现给我欣赏的人……让她用同样欣赏的眼光向我致意。”

-“所以你说的‘为了身体上纯粹的体验’是什么谎话吗?”

“……倒也不是……”

心中的小人在相互拷问,我同时扮演着法官和被告。

法官咄咄逼人,被告支支吾吾。

原告席不断变换着,是天硕,是老朱,是曾经教过我舞蹈的秦老师。

台下坐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有狸子、有服装店老板——他姓什么来着——徐——他和一切无关的人站在一起——人群里的几个男生,起哄的男生——和曾经发现我偷偷练柔的父亲——很多男人。

我在法官席和被告席中上蹿下跳,不断拿起和脱下手铐,不断拿起和放下榔头。

·

宜思呢,宜思怎么不在?筱言呢,筱言怎么不在?

宜——思——呢——?筱——言——呢——?

我在等你们出现啊——

你?

我是谁,我在哪。

那些无关的男人——为什么在——宜思你在

搏斗——你是——那些为什么在

男人。男人——走开!还我宜思,还我筱言

宜思!宜——思——!宜……思?

筱言其实你也是在的吧——筱——言——

·

用于审判的记忆和印象下发了,那是琐碎的东西,他们甚至录制了感觉,直勾勾地把这些文件投到每个人的桌上,巨大的影像扭动着,那是我受宣判的场景。

事无巨细地,我的所见和所感被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

在舞蹈班,秦老师和我的父母正隔着一间房间对话,我在偷听着一切。

按理说这里每个耗着腿的小孩都不至于能在如此痛感中分神去偷听一些微弱的声音,但我和那些哀嚎着的同学们不一样,我只是装作痛苦,而只有秦老师知道怎么压我,怎么把我真正的痛苦展现出来。

不靠这份诉讼文件我是想不起来的,当时我居然一度被压出了二百七十度的横叉吗?

-“郝依茵是第一次学舞吗?她是个好苗子,刚来的时候她就很软,现在进步也特别大。”

-“没有,这是她第一个兴趣班,而且那个时候她才幼儿园嘛,我们不想给孩子太大压力的。”

-“要是真的话,她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了,请两位家长再考虑考虑我前面说过的。”

-“但我们没考虑过让依茵把舞蹈当事业,这种行业有什么前途?你能保证她有那种前途?”是我爸爸的声音。

-“郝先生,我之前也是呆在农村十八当嫁的命,但我爸就是让我去学的舞蹈,不然是走不出那个山沟沟的……”

-“茵茵她喜欢跳舞吗?”是我妈妈的声音。

-“她喜欢,而且她比她同学软度都好,就是力量差点,还要练……”秦老师诚恳的语气透过磨砂玻璃传来,尽管那在我父母的意志面前显得过于微弱。

-“……好苗子不能长在野地里。老郝,我愿意无偿辅导依茵,真的,包括兴趣班在内我可以不收钱,她会有成绩的,到时候你们再做决定不迟。”

那之后直到六年级,我就没有再变软过。总之我的父亲撂下了狠话,他说他不会就这么交出他的女儿,而秦老师也是很坚定,她仍旧免除了我的学费,也在努力说服我的母亲。

直到最后,父亲还是用那个普遍的偏见回绝了秦老师的建议,“依茵的小升初分数足够上本地最好的中学,请你安心让她读书吧。”

诉讼文件在秦老师眼睛失去神采那一刻停止了播放。

毕竟就连她也无法不赞同作为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大学生的老郝,这位父亲所笃信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也是秦老师心里的一根无法拔除的尖刺。

·

-“郝郝,那就好好读书,你也会继续喜欢舞蹈的,对吧?”

那是我见到秦老师的最后一面。

·

一阵喧闹。

你为什么……宜思,还有筱言,你们藏起来了……

宜思在原告席。

“你怎么会在原告席!”我对着她尖叫,她没有回应。

只有筱言出现在了被告席。她形容枯槁,眼睛红肿,她的手在铐中。

她的肌肤前所未有的蜡黄,透露出她的身无分文来。

宜思则是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审判着我。

·

在狸子告诉了我三折的方法之后,我的确在好一阵子里乐此不疲地尝试这个动作。

“郝郝你是真的软啊,以后多发些这样的视频吧,大家伙真的很欣赏你的。”

那时我的三折只能保持三十秒多,陌生的体感却使我回味良久。夹在在痛感里的牵拉、挤压、折叠感,随着我越变越软的过程越来越奇妙,我没有撒谎,那是我练柔术的唯一原因,别无他物。

贴合的感觉很奇妙,至于有没有人观看倒是无关紧要。

我应该是爱上三折了,并且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更视频比较勤快,那段时间我粉丝数涨的也快了不少。

视频里我一次次尝试着不同的三折,从跪下腰进三折到趴下抬腿进三折,几乎把进三折的方法试了个遍,而且我的出肩几乎就要成功了,当时的评论区大家都在讨论说郝郝的软度已经够了,真的是只要轻轻拉一下就能出肩的程度。

“这些不都已经删掉了吗!”

我望着视频资料羞怒难当,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存下来了这一切。

“这是法庭,法庭有这么多证据材料难道不正常吗?”

原来是我跑回了法官席上,自顾自地发出了声音,却抱着某种让所有人听见的期望。

其实哪怕在法庭之外,也一定有人顺手存了这个视频吧。

·

此后的一阵子明明没有更新什么视频,却收到很多自称柔迷的人的私信,说是慕名而来,想看三折。

三折很好看吗?我倒是不敢照镜子,那个扭曲到极点的身体,到底如何可能是美的?我只是为了我的感受在折叠,我的身体何必被看见?

只是,宜思也说过,那些评论不假,不要随便在网上晒自己。

人有作为人的自由,人有选择成为物的自由吗?

或者,人作为物之后还有所谓的自由吗?

·

无数段视频证据终于见了底,播放到最后一个文件,时间停留在上周周三。

“宜思,这应该是表演前倒数第二次请你帮忙啦,下周比完赛之后我们又可以互拉了!”

-“没关系,我一直有在自己练的,你q站上的教程我也有看,这一阵子我的软度也有进步的。”宜思说道:“今天练软度吧,前两天我看你动作也比较到位了,等我们把衣服拿回来之后下周再练一次动作。”

“嗯,其实中间那个大劈叉还是不太利索,可能是我腿太软了,劈下来直接打到地板疼死我了……”

-“……别凡尔赛了,你别练腿不就得了?”

大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到宜思的面庞,我这才察觉到当时未曾注意的一丝不悦在她的脸上闪过。而我当时只是把这当作开玩笑的一句话……

视频里的我果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像往常一样趴好三折,探出双肩,手摁膝盖,甚至稍微把在胯下的身体分别朝左右转了转。在这种姿势下稍微转一转腰的时候,脊椎会传来一连串喀拉的响声,会感觉很舒服。

宜思只是默默看着我,并未流露出额外的神色,淡淡地挤出只言片语来:

-“其实你不需要什么热身的吧?”

“哈哈,怎么说,总之这样会舒服一点。” 我松开摁在肩上的双手,伸向宜思,宜思熟练地抓住,不待我多作喘息便开始蹬腿拉手。

“而且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啊嘶!宜思你轻点啊。”

-“对不起。”

当时宜思的这句话是如此冰冷——而当时的我无疑没有意识到这一切而继续着自说自话。

“诶对了,我觉得比完赛你可以帮我拉出胸了,我刚刚说,之前我们讨论过出胸的可能性的问题来着?因为我感觉练转腰可以增加脊椎的开度诶,所以刚刚转那两下实际上也是在热身不是在玩啦……”

宜思并没有理会我:“我要加力了,你撑住十分钟,加油。”

“啊好的那待会……再说——嘶……呼,啊,呼……哧……”

视频证据记录下了这一切,还是和那天一模一样的三折,宜思的牵拉很用力,而且她没有半点心软和保留,我的肚子完全卷曲了起来,被抻的几乎透明,内脏轮廓隐约可见,而骨头已经不再是主要的限制,臀部的肌肉在巨大的压力下向左右挤出些许,完全悬空的身体正在抗拒着这样的拉伸。

宜思手头的力道也并不轻松,我不确定她是怎么想的,始终没有镜头再给到她的面部。

十分钟在旁观者眼里不算漫长,但当时我的体验可谓是度日如年,几度想要夺回对于身体的感受,但越反抗便越紧绷,而每次试图以柔克刚的尝试——宜思说,放松——也会导致这一折叠的不断深入,因为每次放松都会让臀部的肌肉松弛下来,然后马上被挤到两边,使得背部和臀部的空隙进一步减少。

影像愈发微弱了,终于撑到了十分钟后。

-“这样满意吗?”宜思放开了手,我的腰部摔回地面上。

这话现在听来怪怪的。

“啊……宜思,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呢。”我松开了三折,擦了擦汗,已经显出了体力不支。

十分确认当时自己是半开玩笑的语气。

“宜思,我出胸了吗?”

毕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一个“不可能的动作”呢,十分期待自己能够在宜思这种毫不留情的拉伸方式里做到。

-“没有,还差一点……依茵,我劝你还是放弃这种尝试好,软度够用就行,你练多了也没法分给我用对吧。”

“没法给你用,可以给你看呀!”视频里,我向宜思一笑,自信地说道。

-“下周就要表演了,还是先别提这个了,依茵,我感觉你软度真的完全够用,现在有时间,我们还是把动作重新过一遍好。”

·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为什么?后面不是还有一大段吗?

当时我记得宜思给我提了一大堆改进动作的建议,我们几乎错过了晚自习的时间才匆匆赶回教室。

为什么在这里停住了呢?

为什么此刻的宜思是在原告席呢?

·

判锤尚未敲定,我却提前惊醒。

梦里不要有审判的结果,所有的判决要留给现实来听。

26 绿色眼睛 – 宜思视角

已经无暇关注自己班是第几个出场了——老朱发给我的合唱比赛赛程文件,我还没有点开。

无法忘怀上周三的、昨天的、乃至于此前一切的事情。

一股无名业火在我的胸腔中涌动着。

——“在最高点(举腿坐头)乘着叶片往前飞(在头顶分开腿分别朝前后劈开到底,注意控制一下不要劈太大一下砸到地板上弄疼了)”

人言否?

·

就在周五晚上,结束了一周的学习,我独自来到那间准备室,热身充足后,拿出依茵的那张歌词。

她早已将其烂熟于心了,然后她把这份送给了我。

出于怕被发现的原因,我并没有开灯。

借着走廊透出的一丝灯光,找到了那行小字:“举腿坐头,在头顶分开腿分别朝前后劈开到底”,这是我的软度能做到的极限了,也是整场伴舞中我唯一做得到的动作。

我咬住毛巾,缓缓俯身,从后抬起。黢黑的准备室里,除了淡淡的药剂味之外,残存最多的便是依茵的体香,她习惯的牌子的香水和不算难闻的汗味混杂在一起,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为什么要练我这段伴舞呢?”

依茵的面庞仿佛在我心中浮现,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默默在头顶劈开一个竖叉,确实如依茵在小字中的描述一模一样,但我只感觉遭到了侮辱。依茵的过剩软度在我看来是梦寐以求的,如果真能像她那样——一团烂泥一样——从头顶直接把双腿依靠重力放下,即使砸的生疼,我想也是痛并快乐着的罢。

我一次一次在那块绿色垫子上劈开竖叉,直到汗水盖过依茵存在过的气味的证据。

黑暗中,我瞥见一个小小恶魔的绿色眼睛。

·

“太软了不好……依茵,你要是怕砸下来脚疼的话把这个动作删掉,要么好好练控制,你本来就不喜欢练腿,现在这样这个动作你又hold不住!”

“我可以的……”依茵一边揉着她的双脚,一边不服气地嘟囔道。她手头的力道分明非常小,但她的脚已经被团出了恐怖的弧度,脚趾几乎被完全包裹在脚掌内,与脚跟相握而形成一个拳头似的形状。

“我的脚虽然不够你软,但是立个足尖还是没问题的,你练成这样怎么立足尖呢?”我顺势起身站定,将足尖轻轻立起。

“我也行啊!”依茵不甘示弱,唰的一下起身——但她只不过是嘴上逞强罢了,她几乎是在用脚团成的两个球努力保持平衡,最终险些摔倒在地,还好她扶着墙。

“谁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依茵撅起小嘴:“我当时自己练脚背的时候也没想着立足尖,而且这个非常好练啊,是压骨头又不是拉韧带,根本没法回功的诶,你现在让我把脚背软度压回去我也做不到啊。”

“那你练其它地方的时候也吸取教训罢!”我没好气地回复道。

“嗯啊,别生气嘛宜思,我也好羡慕你的控制的,特别是嫉妒你的脚背!以后我一定要练成你那样,哼哼……但是脚背这方面确实没有回头路呢,只能等我再长大点脚背没那么软之后再试啦。”

·

这是上周三的事情了,我受够了依茵的凡言凡语。

还说什么嫉妒我这种脚背——要是我也有她那样的脚背我做梦也会笑醒。

我的腰功在舞蹈队是一流,是唯一可以三折的,并且腿功也不赖,是唯一可以做出超过180°大跳的,在学校各种文艺晚会表演的群舞里,我总是以过硬的技术稳居c位,即使芭蕾舞和古典舞在舞台表现上有着差距,在我的刻苦自学下也算是达到了舞蹈队的要求……

还好依茵没有来舞蹈队,呵,退一万步,她那个控制配得上舞蹈队吗?

·

今天是周日,这刚好是爸妈午休的当儿,但我可没有闲下来。

锁上了自己的房间门,嘴里叼着毛巾,用尽心思让自己的腿打开更大的角度——

我的竖叉的极限是七块砖,如今还是七块砖整整齐齐码在我的左腿下面,我的右腿极限和左腿一样也是七块砖,这是我引以为傲的一点,起码在软度方面并不存在什么偏斜。

就连舞队的老师都说,我这个水平已经可以去走艺考路线了,但我偏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用无可置疑的水平打败专业选手的感觉,就是如此的任性而令我满足。

复仇是不可能的——仇亦是不可能的,绿眼睛的小怪物,请你告诉我什么是羡慕,什么是嫉妒?

没有回应。痛感袭夺理智,毛巾堵塞表达,欲望冲毁自然。

“复仇是不可能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是啊,我享受的无非只是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罢?以绝对的实力坐稳成绩上的位置,以才艺上的多面手身份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以扎实的基本功作为当之无愧的群舞c位——

己所欲之,而施于人。

外面的世界不过就是一处弱肉强食的战场罢了,我很期待一个挑战者的到来,让我尝试一下被碾压的滋味,让这个战场真正有一丝战场的感觉吧。

·

“很轻松的啦。”

我努力回想在艺教楼一楼女卫生间跟依茵打的赌,但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终将遭到淡忘,试图忘记的却颇不老实地与我周旋于原地。

依茵将腿就那样抬起——甚至没有用手扶一下,搁到墙上,再把身体移过墙角去

我几乎惊掉了下巴,二百七十度的劈叉啊!

“其实只有二百六十度啦……还没有贴紧呢。”

顺带一提,那天依茵就是在那里被舞队老师发现的……

后面的忘了。

·

这个对手竟是如此该死的强大,最要命的是对方居然还装出欣赏你的样子,她是想让我轻敌吧?

只能故作友善地与她发展朋友关系。

但居然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互相练功的程度,我费尽心思都没有练出来无缝三折,但她却把出肩都练出来了,那个我只在柔术里见到过的动作,目前世界上能做到的屈指可数。

妒火中烧。

很想偷偷把她照片或者视频放出去让她尝尝被骚扰的滋味,但没想到这丫头傻到会自己做up,当然,最终她受到了来自网络的教训——

罢了,暗黑的想法就留在这里,真要以不仁义的方法取得胜利,不是我能干出来的事情。

·

你想要变强?

是的。

绿眼睛的恶魔现在几乎与我一般高,他递给我一个小盒。

盒中是一副美瞳,我想起了之前混洛丽塔圈子时经常戴的这玩意儿。

也就是某种有色眼镜,不过是某种自欺欺人的玩意儿,他看你那双灵动的小猫似的绿色瞳子,你看他好似丧尸围城中的绿色调怪物。

但,恰好是我最喜欢的绿色。

·

我又加了一块砖,而此时我几乎无法用理性思考了,痛苦传递到牙尖,而被口中的厚毛巾分散。

“呼哧……呃……”

-(“除非成为她,你无法复仇……”)

(“……俄狄浦斯?”)

-(“奥赛罗。”)

看过的书大抵已经忘记内容,如今它们混杂在痛觉中,幻化为连续的哑谜而向我袭来。

我不得不放下剧痛的左腿,等待大脑中的混乱给出一个最终的答案。

·

能否成为她?

  • 不可能。她是依茵,我是宜思;我不是依茵,她不是宜思。

能否占有她?

  • 不可能。我是宜思,我是人;她是依茵,她也是人。

能否毁坏她?

  • 不可能。我是宜思,我是守法的公民。

若没有善,没有恶,没有法……

  • 不可能……!

那么,能否静待她的毁坏?

-——!

她的愿望会成就她,她的欲望会毁坏她。

  • 能否告诉我?

她期待着的,那个不可能的姿势,助她完成,助她焚身。

·

O, beware, my lord, of jealousy; It is the green-ey'd monster.

——Othello

by W. William Shakespeare

27 漫展(下) - 筱言视角

面前并不是多么大的舞台——实际上也就十几平米的地方垫高了一些而已,但这次我不是观众了。虽然早早拿到了将会被问到的问题,但仍旧难免为了这些被设计出的惊讶而感到尴尬。

比如老生常谈的ID问题:“为什么叫四分之一筱言?”

“筱筱只有三岁的啦,因为生日正巧是二月二十九日。”

这是一个被设想过无数次的问题,从数学上来讲,这是一种一千四百六十对一的,冰冷的概率。总有人在某些对于概率的崇拜下强行给自己的存在安放一些稀奇古怪的意义。我很早就摆脱了那个叙事了,但必须故作轻松地回答。

“是的,所以现在应该是生命中的第十二个年头才对。”

即使这样,我也会被在不经意间被贴上数个标签,从 “天才少女”到“早慧”之类的——好像不知不觉掉到某个被流行化的另一种叙事中去了,我很苦恼。甚至希望自己再大一点,或者希望大家都在这个年纪知道自己本无所谓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小学跳了两级,现在是在一中……”

过于经常被问起的问题,已经不是什么隐私了。

“关于写字,我认为其实没有所谓成熟的字体啦,一种成熟被‘不成熟地’模仿多了也会失去它作为成熟的标志的一面呢,大家可以把自己喜欢的风格琢磨透彻和发扬光大,所以真的不建议模仿我写字,这种字体阅卷老师看是不会太喜欢的……练字不能停留在模仿,还要见字如面,要想想自己适合怎样的字体……是的,没有做字帖的打算,我是看到有粉丝自己整理了做描红或者临摹的练习,但说实话不推荐这样做噢。”

快结束了,快结束了……

“……有请下一位up主……”

此时人群中分出好些人向我这里走来,见面会附带的签绘时间只有每个up主三十分钟,若不是为了一千块的出场费,我此刻也不至于坐在这个地方。

若不是别的up基本都是带着自己作品来卖的,也不至于这么多人挤在我这,线下白嫖怪最为致命。

因为此前没有像圈内大佬一样出自己的集子,所以今天在这里根本卖不了东西,只是给粉丝自己带的各种古怪的玩意儿签上自己想要的字或者想画的简笔画,还有一个大家席地而坐的私聊环节。

以及合影。我讨厌仪式性假笑。

好多要求我画二次元小人的啊。对于二次元,我并没有额外的兴趣,场馆中的喧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快完了快完了。

手机亮了。签完面前的一本,我转过身去解锁屏幕。

依茵给我发了消息问我几点结束,我回复她大概还要十五分钟,抬头间,却发现依茵在队伍一侧的过道中向我使劲招手。

“你也可以来排队呀!”我说道,但场馆过于嘈杂了,依茵估计没听清。

只好匆忙回复一个“等下”的表情,场馆信号好差。

·

一阵忙碌后终于签完了,我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和主办方说了一句自己要先撤,得到允许后拿着自己的嘉宾证离开了展位。

郝郝在出口附近等我,但一路上还有一个估计是刚刚没上排队的粉丝来和我合影,耽误了点时间。

“诶你不是说和别人一起来的吗?”

-“哦……是我一个同班同学,他昨晚吃错东西了,现在在厕所那边排队……这家伙,除了拿行李也没啥别的用处。”

我注意到了依茵的一丝不悦:“你们闹矛盾了?”

-“可以这么说……他太不懂得气氛了,而且三番五次揭我伤疤。”

“诶?”面前的情况,是我始料未及的。

-“他说他会在出口等我的,我衣服和车票还在他手上,毕竟我也不能穿着这身回家吧”

“也是诶……”我急忙岔开话题,“依茵今天是出了哪位的cos?”

-“《鬼灭之刃》的嘴平伊之助,筱言你没看过鬼灭吗?”

“……什么?”我没太听清,“诶,咱要不要去个安静点的地方?”

·

我们一路走到了两个场馆之间的架空平台,那里有几个临时搭建的嘉宾休息室,被隔成若干小间,我向门口的工作人员出示证件之后拉着依茵走进了其中一间去,顺带闩上了门。

休息室里放置着绿植和饮水机,角落有两个布面椅子,隔音板材的效果很不错,而且空调很足,似乎是避免场内网络奇差造成不必要麻烦的缘故,这里特地配置了专用的无线网,由于现在展会接近尾声,这里没有要候场的嘉宾了,格外清静。

依茵擦了擦汗,我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言总!”依茵拧开瓶盖喝了小半瓶,“水杯在那个家伙的行李箱里面,这一阵子可给我渴坏了,有点尴尬哈。”

“嗯没事你喝慢点……今天想买的东西都买到了吗?”

-“啊,唉,该没的都没了,昨天好多都卖完了,话说筱言你是第一次来漫展?”

“嗯是的,之前对二次元不感兴趣,慢慢接了些稿和做了直播之后才有了一点点了解的,这次是作为up主被邀请过来。”

-“哈哈,怪不得,其实漫展第一天和第二天区别大了去了,第一天去的排长队买东西,第二天去的基本没队可排了。”

“长姿势了……话说我之前还不知道你是coser呢,依茵这种应该算是资深爱好者了吧?”

-“害,入坑很多年但是产不了什么东西,只是一介流行文化消费者罢了,你虽然入坑晚,但是很多产出啊,在这点上言总比我强不少呢。”

“其实也就是爱好罢了……”

·

其实不只是爱好。

一千块。

一千块是学校里两个月的伙食费了,可以省出来一些。

妈妈成天到饭点出摊卖麻辣烫,水汽和烟味几乎要把家里粮油店的招牌熏褪色了,现在是夏天,真希望她能少辛苦一些。

我的房间只有供直播的那个角落是正常的,我时常更换廉价的墙纸来保证镜头范围的整洁。倘若把镜头移开,便能看到漏水渗进墙壁的痕迹。毕竟是市场旁边的老小区,我们搬进来的时候已经建成十余年了,蟑螂一直没能除干净,偶尔那些烦人的玩意儿会在我直播的时候猝不及防地飘过。

谁知道呢,四分之一筱言的直播间里,保留的搞笑节目居然是筱言打蟑螂,甚至表情包都有了。

直播用的电脑其实换过一台,最开始用的是手机的惨不忍睹的前置摄像头,后面几位热心肠的粉丝给我凑了电脑和数位板。东拼西凑的电脑零件从天南海北寄到代收点,组装电脑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难,评论区里则有人说“啊看上去是没机会帮言总修电脑了。”

唯一缺点就是吵了点。

·

-“话说言总近况如何呀?应该已经跟着教程练了一个周期吧。”

“啊……是有……其实是在偷偷练,效果不是很好。刚练出三折,但是还是控制不好呼吸,只能憋气做,竖叉差不多200,横叉有230了。”

-“进步好快!我感觉你也是相当有天赋呢,我当时也差不多这个进步速度的。”

“我能理解成郝郝在自恋吗?”我打趣地说道。

依茵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我的签名都写的是天赋小柔女了,用实力说话的哦。”

她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倒也没真的打算怀疑她。

-“有坚持在练功是吧?”

其实断断续续的,但是懒得解释便直接说“有”了,反正我的体质是不会回功的,可以很方便地从之前中断的地方重新开始。

“哈哈,真不好意思,刚刚看你回答了那么久问题了,现在又这样问你一大堆。”

-“没事,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呢。”

“嗯哼?我一定力所能及解答的哈。”

依茵早已按捺不住她那柔软的身体,待到她确认好刚刚下肚的矿泉水不会倒流出来之后,马上就在椅子上把自己折起来:“顺便,现在你可以亲眼看我的三折啦!”

我连连称奇,绕着依茵打量着她的身体,她的肩膀和手臂都伸出胯下,躯干形成的结比起此前我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紧致。

-“这是你之前在练的出肩吗?”

“Yes!诶我就顺带提了一嘴啊,筱言你居然还记得这个。”

“嗯,因为当时我想象过,并且不敢相信这是人做得出来的……这个姿势确实好厉害!我记得你说只有几个人做到过的来着?”

-“嗯是的,现在又多了我一个了!” 依茵把身体进一步送出胯下,我看着她的腹部微微显出隆起,应该是刚刚灌进去的一大瓶水的轮廓,循着床边的强烈日光看去,几乎见得到她的内脏了。

不知怎的,虽然有了前一次的印象兜底,我仍觉出一丝恐怖来。

-“哦对了!”依茵有些兴奋地对我说,“我现在晚上都是三折睡觉的,感觉很舒服,多亏你一开始提的那个点子,否则我都不可能保持现在的软度呢。”

“为了保持现在的软度……你每天都这样睡觉?”

-“是啊,至少要每天八个小时在柔术姿势里度过,才不会回功呢。”

“这样……依茵真是努力呢,我还要加紧练习才是。”我不禁暗自思忖,毕竟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继续保有永不回功的这项天赋。

-“哎呀其实八个小时有七个小时都在睡……合法摸鱼啦。”

“你的身体真的很神奇诶,我感觉我三折的时候呼吸很难受,而且在还没有做到你那种无缝折叠就压迫感很强了,没法继续向下。”

-“嗯,这个时候你就不要管我本人的做法啦,可以参考我的教程里对于多数人的要求来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姿势之类的。”

“好的……毕竟你的身体实在是太特殊了。”

依茵把半个胸腔探出胯下之后居然还可以做到正常的说话和笑,不过她说这就是她的极限了。

-“诶你现在的极限是怎样?我想看看诶。”依茵问道,她蜷成一团的身体在布凳子上显得娇小可人。

“我吗……”我放下肩上的帆布包,跪在地上做了个下腰,然后放下头部去填补小腿之间的空隙。

-“哇哦筱言你也不需要热身的吗?”

似乎暴露了什么,但这是迟早的事情。

-“呃,你也说了吧,我也有某种程度的天赋……起码我做这些是不用热身的。”

“这样,那挺好的呀,你很快就会变得和我一样软的!”依茵兴奋地说,她似乎正为她在软度方面的独孤求败而困扰呢。

三折的时候我不能多想,感受到胸部完全贴住地面之后必须赶紧收手。

“——就是这样。”我恢复身子,脑袋一阵晕眩,气喘吁吁地说。

-“感觉你应该加把劲可以无缝的,要不要我拉一下你?”

“怎么拉?”

-“把手放中间,别放两边,你要慢慢习惯这种三折,不要老是把手放腿外面借力,不然是下不去的。”

我稍事休息后便照做了,跪下腰,闭上眼睛,感受到依茵握住了我从胯下勉强伸出的手掌。

-“我握住你手腕了,你也这样握住我手腕试试。”

我们的手和手腕相互握住了,依茵的手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软趴趴地握在我手腕上,但却异常有力。

-“可以轻轻憋气,但是要是感觉要吐气就吐大声一点让我知道哈,不要勉强。”

依茵开始拉了,我的下巴和地板摩擦着,万幸的是这里的地面还算平整且比较干净。

开始憋气之后,呼吸的压迫感并没有加重多少,但能够感觉到后背正在不断折叠着。

贴上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即使自己只能在这个姿势保持十秒钟。

“看……可以的……”我似乎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依茵的声音,因为身体的压迫感的缘故,无法集中注意力听。

终究是憋不住了,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能够短暂地睁开眼睛和听见东西了。

能看到我的左右两膝的轮廓分置于视线两旁,面前的依茵却还没有松手的意思。

“可以松开……”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试试看能不能三折的时候呼吸了?”依茵把拉着我的手抬高,来自我肺部的压迫感减轻了许多。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出于恐惧和不习惯——又憋上了。

-“哎哟——”依茵看着我这一通操作哭笑不得,“我忘了我一开始练三折也是憋气过来的,2333”

她放开了我的手,示意我停在这里保持一阵子。“看来有必要出个三折的教程啊。”

感觉这一口气吸得不是很够,我慢慢吐气,试图起身,却发现被一只手摁住了。

面前的依茵正把右手摁在我的胯骨上。

-“不要放开嘛,试着正常呼吸,一开始只是怕,你就像在很高的地方用力呼吸大口呼吸那样才能吸入正常量的空气的,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没办法,现在也起不来,我只能尽量克服恐慌,努力习惯自己的三折。

用力吸气——轻轻呼出。

呼——吸。

“筱言,有个东西记着哈,呼吸超级重要的,关系到柔术动作能不能保持。”依茵理了理cos服的假发,“对了,有个巧合是,《鬼灭之刃》里面各个角色也各有各的呼吸术哦,比如我演的这个猪猪就是‘兽之呼吸’,hhh”

我倒是没空答话,只是努力地呼吸着,默默忍受着腰疼,时间过去了接近两分钟,能够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一点被消耗殆尽。

“我想……起来……”我挤出了几个字,所幸依茵听见了。

依茵抱住我的胯骨让我慢慢回腰,但我顾不上那么多——只是快速地伸直上身,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

-“第一次尝试无缝都是这样啦,对不起,可能弄疼你了!”

“啊……呼,没关系……”

  • “我个人感觉这能让你少走很多弯路……筱言不要紧吧?”

“不要紧……所以其实是……不能憋气的吧?”我问依茵。

-“是不能啊,但是要是一开始跟你说实话的话你估计就不敢下去了,所以才让你稍微憋一下气。”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我笑道,未曾料到,由于呼吸不均匀,感觉自己有些要岔气的节奏。

-“回家之后可以按照这个方法试的,记住了哦。”依茵揉搓着我的腰椎折点附近的位置说道。

“谢谢你的指导,不愧是专业的!”

-“业余的啦~”依茵纠正道。

·

一看手机,发现主办方在通知我最后合影的时间,似乎还剩几分钟,我打算和依茵一道走回展位去。

-“唉,要不是我和我同学一起来的,真想待会儿去你家里坐坐。”

“啊这样……不过以后我有空也可以去你们那里的!我还没去过Q市呢。”

我的房间……不多说了。

虽然尽可能的保持了整洁,但的确如前面所说的那样,十分不堪。

想到这里……怎么可能让依茵去我家啊。

·

最后的合影倒是平平无奇,这几乎是两天漫展的最后的活动了。

不过此刻的我有了一种自然的喜悦和兴奋,也不必再担心假笑的问题。

除了狸子和依茵,没有人知道我在练习柔术吧。

除了依茵,更没有人会想到此刻站在台上和大家合影的筱言,十分钟之前还在把自己的身体折成一团。

比往常更柔软的我,也渐渐获得了对身体的感觉。

此刻,有种大隐隐于市的,隐秘的快乐在里面。

28 不对称的日常 - 依茵视角

昨天从场馆回家后只是匆匆洗了个澡卸了个妆就踏上了返校的行程,得亏提前收拾好了东西,否则迟到了又要挨老朱一顿数落。

晚自习时我还在偷偷补周六没做完的作业——是最讨厌的数学,本来打算留到这个时候抄天硕的答案的,但因为目前我打算让他反省反省,碍于面子暂时不考虑去找他。

呜!几何题里的边边角角弯弯绕绕,每一题都在加剧我的困倦。

白天走了三万多步的我可谓是疲惫不堪,而且错过了晚饭时间,现在是又累又饿又困。感觉身子骨都要软的散架了。

下晚修时我直接瘫在了桌子上,结果腰又不争气地折了起来。

·

“今天怎么不做睡前运动了?”正在收拾衣服的椀桐看见刚回到宿舍的我像一团烂泥一样倒在床上,不免担忧地问道。

“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帮我拉,我反正是使不出劲了。”我的头埋在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好啊,等等……”椀桐放下手头的东西凑到我床位旁来,“我天,原来你的身体还可以沿对角线折的吗?”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呃……你又不是没见过……”正准备搭话,我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似乎我的双脚还在地上,帆布鞋还没脱掉,闷热且紧实的感觉还原封不动留在脚上没错——但是,我不是趴在枕头上吗?以及,腰部这种该死的不对称的拉伸感是怎么回事!

鄙人最讨厌转腰之类的就是因为这种不对称的感觉好像要把我从一侧撕开似的。

“什么对角线?”

只记得椀桐很喜欢做手工之类的就是了,问题是我一时半会儿真没get到这个形容词。

“感觉依茵的身体就像长纸条诶,之前我一直以为只能从中对折,没想到还可以沿着肚子正面的对角线折下去。”

哦我大概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姿势了,可能是我进门之后想扑到床上但是腿落晚了一步,下半身弹起来了落到了侧面。

另外几个舍友也凑了过来。

好怪哦……再做一遍。

我撑起手臂,松开折叠,然后沿着腹腔另一条对角线折了下去。

“诶之前没发现自己可以这样折诶……”我对椀桐说,“啊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要是折的不对称的话一定要想办法从另一个方向再折一遍,这大概算某种强迫症吧。”

“太强了吧!”椀桐凑近来端详着我的身体。

“我突然想练功了……刚好今天没吃晚饭,不知道现在这种状态能不能出胸。”

“……你没吃晚饭?还有你刚刚说出什么?”

“其实午饭也没吃多少,漫展卖的东西又贵又难吃。”

“不吃饭怎么行!我这有点水果,要不依茵你吃了再睡?”

“不了。”我缓缓解开鞋带,脱下袜子,“我去洗个脚,等会还是练一会儿功吧,其实我出于练腰的目的一般也不习惯吃晚饭的,但我今天午饭没吃够……”

虽然身子骨快散架的感觉令我快要裂开——依茵啊依茵,你到底是在拖着怎样神奇的一具躯体呢。

但这或许是我离出胸最近的一次了,不能浪费。

·

冷水使我恢复了一丝清醒,我回到床上做了出肩,但椀桐似乎是不肯过来帮忙。

“你答应我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想等练完再吃——”

“拿你没办法。”椀桐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拗不过我。

我完全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享受着自己的折叠。

椀桐的两只赤脚冰凉冰凉的,相继踩住了我的膝盖,随着她蹬腿牵手的动作,我清晰地感受着脊柱的响声。

“依茵你怎么不抓我的手了啊?我感觉使不上劲……”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那就请先停下来罢!现在已经出肩了,你的进步非常大!”

“请继续拉,拉到拉不动为止……”

“差不多可以了,你吃点东西再练也不迟呀。”

“还不够……”

“依茵你是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啊!”椀桐忍不住叫道。

“我要我的肋骨全部从胯下出来。”我的回答却出奇的冷静。

椀桐停止了手头的动作,我睁开眼睛,她的眼中含着强烈的疑惑和深切的担忧,我的眼中则余留着最后一丝坚定的神色。

我们四目相对。

·

“怪人……你一直很怪诶!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从未给我们一点理解的空间,我们只不过是在帮助你糟践自己!”

椀桐干脆放下了我的手,她松开踩在我身上的双脚,背过身去。

困意袭来,我明明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

只好合上眼睛,听见椀桐返回床上的一阵响动,以及一声不深不浅的叹息。

·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只有宜思愿意帮我练习这些……为什么。

好困。

倦意是最好的助眠药,维持着这个姿势的我,陷入了无梦的睡眠。

·

起床的铃声响起,我发现自己从昨晚那个三折中醒来,只感觉周身的酸痛愈演愈烈,倦意仍未散尽,却还是不得不去参加周一一大早的升旗仪式。

“你醒了!没……没事吧?”

椀桐正盯着我,她手持毛巾,身着睡衣,蹲在我的床铺旁边。

“你没事就好……我昨天回床之前忘了把你复原了,刚刚起来上厕所发现你昨晚居然没盖被子就这样睡了,这么深的出肩诶!刚好宿管昨天晚上没进宿舍查,结果你居然这样也能睡着!”

“之前每天在被子里我都是这么睡的……你忘了?”

“但是你昨晚是出肩睡的啊,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

我试着左右转头,发现脖颈的肌肉酸疼,浑身上下也颇不自在,或许是昨天运动过量的后果。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当然没事啦,而且我以后可以每天这样睡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松了松三折,将手握拳伸到背后夹住,试着用拳头按摩背部的肌肉,这种运动过量导致的酸痛感比起折叠的痛感难受多了,按摩完后,我暂时没有回腰,而是试着在这个姿势伸了个懒腰。随着双手上举和腰部发力,三折的身体得更加扁平,尚未发育的胸脯伸出了胯下,脊椎从上到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啊~唔,舒服了。”

一旁的椀桐吓得退了一步:“我……我先刷个牙……去?”

每天都在不断地练习后折,但似乎自己的极限就到这里了,再次摁住膝盖而努力出胸,再次失败。最后一对肋骨仍然不听使唤,就差这一对肋骨的距离就可以出胸了……

可恶,昨晚那么好的机会被浪费了。

上半身还是不够长,后胯几乎达到了折叠的极限,胸腰却有几节折点在尝试出胸的时候完全用不上。大概只能通过转腰的练习,从还能发挥作用的椎骨那里挤出一点软度来。

为了练转腰必须保持空腹,但目前实在是饿坏了,只好把练习转腰的计划放到周二进行。

·

周二整个上午我几乎没有喝什么水也没有去吃午饭,临近正午时去了趟洗手间,为的是尽量保证腹部不要有太多东西。

趁舍友尚未返回寝室,开始尝试这个从前很讨厌的不对称的姿势。

“一定要左右均衡啊……”我默默想着,希望自己不至于犯那种强迫症。

我趴在床上,双脚勾住床尾栏杆以便于限制住下半身的活动,然后慢慢从右侧将上半身旋起,很轻易做到了九十度的旋转,此时的痛感尚不强烈。

没有被动协助想练出转腰来真的好难,有种腹部被握住的感觉,我忍不住打了个嗝,这才发现转腰中最难的部分其实是忍住腰部变细的不适,而非脊柱的疼痛,毕竟,早已将脊椎各处做到无缝折叠的我,还没有那么早碰到极限呢。

用右手扒住床沿,试着振压了一下,右肩抵到了床板——能做到一次一定就能做到很多次,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了。

脊椎在响动,腹腔在抗议,我心一狠,把右肩使劲贴住床板,一百八十度的转腰,一半的旋转由胸椎完成,另一半则交给了腰椎。

肋骨下缘正好面对右侧,肩膀无疑是躺在床上,而胯骨却是紧紧趴在床板上。

一股难受到想呕的感觉突然袭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尽快恢复身体,平躺,深呼吸。

……呼,转腰为什么这么难。

·

但必须从反方向再来一次,不然整成脊柱侧弯就不好了。

左边比起右边而言更顺利些呢,由于对自己初涉转腰的极限心知肚明,只消一分钟,我就做到了逆时针的半周转腰。

这回没有等到呕吐感找上来,我只是默数了和刚才相同的秒数,一到时间便把身体恢复原状。

尚不清楚人类转腰的理论极限是怎样,不过我此前是绝对不会有兴趣挑战这个极限的,毕竟这是个令人抓狂的不对称的姿势。

对了,操场不是有个扭腰器吗?

·

周二下晚修之后我来到了操场,似乎还是有认得我的,毕竟开学那阵子的事让我在学校成了半个风云人物——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这一身软度被全校知道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就是四班那个超软的女的……”几个女孩在一旁交头接耳着——这窸窣私语的水平建议再练练,看得出来,她们似乎很期待我露一手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来晚了的缘故,扭腰器有人在用了,双杠倒是有个空位,我思忖了一阵,想到了个法子。

在最矮一对杠那里,确认高度合适之后,我抬起后腿做了一个二百二十度的后搬腿,直接用膝盖内侧裹住其中一根,然后弯曲小腿用双手抱住,再让另一只腿抬起来——这个姿势其实蛮累的,而且吊在那里膝盖疼得要命,再加上本身我膝盖就容易疼,应该是压膝盖压多了的缘故。

这种略带表演性的姿势一不小心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反正大晚上操场黑灯瞎火的不怕社死,就是蚊子多了点。

膝盖怪疼的,还是换个姿势吧,我挪了挪身子,身体则像个发卡似的用背夹住一侧的铁杠,用手把住膝盖,后折的身体把杠紧紧夹住,从颠倒的视野里望出去,发觉扭腰器上面那几个男生似乎也对双杠这里发生的事情产生了兴趣,也凑过近处来看。

诶嘿,这下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迅速翻下双杠,径直走向扭腰器那里。

那几个男生刚站定,结果啥也没看到,回头一看我在他们的位置上,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咯……”

刚学的《醉翁亭记》可以拿来这里用用。

围观的人并未完全散去,有相当一部分——包括刚刚那三位男生——随我挪到了扭腰器旁边,期待着我搞出点新花样。

没关系,天那么黑,他们也看不清……就假装四下无人吧。

我以旁人看来离谱的幅度和频率在扭腰器上把自己的身体一遍遍拧成麻花样子,似乎听到一些围观者的惊叫了。

这么看来,不计较那该死的不对称的话,转腰似乎也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呢!

脊柱传来密集的喀拉声,一种几乎是一听到就能使我安定下来的声音,一连串地从我的身体内部迸发出来。

“同学你这是没有骨头吗……”一个声音不大的女生说。

“有的啦,你可以凑近点听的,我的腰扭起来的时候会有骨头响声。”我答道。

没有骨头的话柔术还有什么意思啊,柔术,不就是为了带着这天生的镣铐尽可能地跳舞吗?

就这样,我来来回回高强度扭了大概十分钟,临近熄灯打铃,人群也散了大半,我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脊椎在微微发热了,打算测试一下现在自己的腰椎打开到了什么程度,便走下转盘,两腿微微分开站立在转盘旁的沙地上,双手把住扭腰器的扶手,一使劲,居然轻轻松松就转过了半圈多,我不禁暗自惊叫。

——要是宜思在就好了,我心想。

好想让她见证这一刻啊。

——嗯,过了今晚就好啦,明天就是周三了。

29 蜗牛(中)– 宜思视角

在观看舞蹈和柔术的表演时,我的心态一向是矛盾的,在远观表演者舒展身体之时,是享受,而在观看之后,是强烈的空虚感和难以抑制的妒意。

“宜思总是不甘落后呢。”大人们往往如此评价道。

只要无人戳破这一层气泡,所有的争强好胜都会被看作为努力上进。

·

我并非从小学习舞蹈,而从小妒忌那些柔美的身体。当时钢琴课占用了我大部分的课余时间,但我想要成为舞者的愿望十分强烈,只能背着父母偷偷练习。

往常,面对依茵时,我以为我不过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和她一同练习时,无论是压腿还是压腰都毫不手软,但当我发现她进步神速以至于寒假偷偷练成出肩之后,此前幼稚的想法被狠狠地打碎,它的碎片把我伤得不轻。

绿色恶魔说过,等她的愿望毁坏她。

·

推开准备间的门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来的不太是时候,但依茵丝毫不介意在我面前更换衣物。

-“那个。”依茵指着凳子上的一个小塑料袋,“可以帮我撕开一下吗。”

我小心翼翼地撕开手头的包装,取出两片胶状物,揭下上面的薄膜递给依茵。

此时依茵的身体近乎赤裸,她脱下了小背心,在胸脯上贴上乳贴,然后将包里的蜗牛紧身衣展开,撑开颈部后侧的拉链——这件奇怪的衣服只有很小一截拉链,然后将她只穿了内裤的身体塞进去。

前一阵子帮依茵弄到了合适的过膝袜和冰袖,今天她把所有东西都带过来了,执意要在今天的练习里穿上正式演出用的一整套。

-“后面那个拉链比较难拉,我得扶住两边……你帮忙拉一下拉链哈。”

紧身衣的弹性极好,依茵拿起它的时候看上去完全是小了一码,所以这背上的半截子拉链确实比较难拉,依茵也是折腾了五六分钟才穿好。量体裁衣的结果的确非常合身,依茵穿着它时浑身上下少有褶皱,她顺势做了个后折,轻轻把肩膀贴住膝盖。

-“唔,好滑,哈哈哈,果然提前适应一下这衣服不会错的。”

依茵在露出的手和脚上依次套上了白色的冰袖和过膝袜,穿戴好这些之后,她除了头之外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包的严严实实,我摸了摸她被紧身衣裹住的手臂,可以同时感到布料的细腻感和果冻般的弹性。

-“呼,哈!真喜欢这个感觉!被裹得紧紧的,感觉又软了些呐。”

“啊,先活动活动腿吧……”望着依茵的身体,我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压后胯的时候别去墙角了,你就直接贴墙做180°的竖叉,免得到时候胯太软又在那个动作把脚打到。”

-“嗯……好的吧,但这样效果没那么好,宜思你帮我一起压呗。”

依茵把双腿劈开,左脚站立,右脚朝天,将她的双脚靠在墙壁上,我稍稍用力把她的身体往右腿上摁,但她的肚子位置很怕痒不让我摸,紧身衣又很滑,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固定她身体的方法。

“……你后胯已经很开了,再开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压……”

-“所以还是在墙角劈竖叉那样好压嘛……你又不让我练。”依茵嘟囔道。

“你要练的话保证能控制就行,或者做动作不要那么急,不要放任你的腿落下来……话说,我记得你不怎么喜欢压腿的啊?”

-“啊,是这样,我觉得压腿的拉伸感没有压腰舒服,所以平时练腰比较多,再说了,腿功我随便练练也能保持的啦。”

“……你是不是最近练腿了?我总感觉你这不像是随便练练的结果。”

-“啊?唉……瞒不住你,是,我周末劈叉睡了一晚。”

“睡了一晚?一字马睡觉很伤身体的诶。”

-“……其实不是一字马,是270°横叉睡的……”

“我的天啊,这样睡你第二天起床腿不会废掉吗?”

-“不会啊,而且还去逛漫展了,一天走了三万多步呐。”

“那你的腿也是神奇……”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分钟,我让依茵换了边腿继续压。

-“话说漫展的时候天硕这小子……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这个吧?”

“嗯?依茵你说。”

依茵便把周末发生的事情和我大致讲了一遍。

-“还是那个论调——搞得好像我天生软就该去走艺术路线怎么怎么样……听腻了,而且想不到天硕也有这种想法。”

“道德绑架吗?”

-“大概就是能者多劳那个逻辑吧?但问题是我不愿意,我感觉自己没有像一个人一样被尊重,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一堆人围着我把我当一块璞玉那样,指指点点说我应该成为什么样子。”

“可以理解,那就远离这种人吧,少给自己找不开心。”

-“说是这么说,他本身除开这点开始蛮有趣的,而且我做了个梦……不说了,总之,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我和他们谁错了?”

“真理往往在少数人手中——别管那么多,走自己的路不就得了。”

-“……唉。”

“先别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把明天这支舞跳完,然后你有的是时间想这个问题,顺便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下,试试能不能解答你这个问题。”

“好吧……”

十分钟到了,手表“滴滴滴”地响了起来,依茵很快就放松了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摊在地上。

-“呼……热死我了,这天气没空调还穿着这个,真的遭罪。”

“是你自己要穿的,唉,忍着吧——反正明天的舞台也没有空调,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一身汗把衣服搞脏了,回去洗的话明天表演前晾的干吗?”

-“去洗衣房不就得了?花点钱洗了烘干应该是赶得上的吧,反正明天晚上才表演——呼,让我歇会儿,我感觉我快要化掉了。”

“那你先放松身体好了,我直接给你上被动吧,奖励一下你。”

-“嗯好啊,我腰还没热完身,你悠着点。”

“完全放松哦。”

在放松这块,依茵算是完全懂得要领了,听罢我的命令之后她像是被施了咒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我把她的身体展开,然后像个布娃娃一样团成三折的姿势,稍微扯了两下她就做到了出肩,于是我在她的胯骨上面使劲摁了摁,试着让她的各个折点充分打开,她全程一声不吭,怎么折腾都几乎没有反应,衣服的颜色配合这逆天软度,看上去愈发像一只真正的蜗牛了。

真美啊。我努力克制着妒意,强迫自己投入到对依茵身体的欣赏中去。

-“唔……肚子有点疼……”依茵突然说。

“啊,伤到哪了?”我问道,“还是说,出汗之后肚子吹了凉风?”

-“不是……应该是前一阵子吃饭不太规律,胃溃疡复发了……其实也就一点,问题不大。”

依茵伸出了双手,我握紧她的手蹬住她的膝盖,随后猛地向后一躺,可以感受到一阵有节奏的清脆的骨响,她的胸腔顷刻间被拉出一半。这是整个练习里依茵最喜欢的部分,因为她说过很喜欢自己的身体一次被拉出来很多的感觉,尤其是在不热身的情况下。

-“哈!宜思你好会!”

“好不容易惯着你一次!”我说,“热身很重要的,你倒好,某些时候你是个例外!”

-“不热身也有不热身的好嘛。”依茵说,“好多人还好奇我不热身的极限软度能做到什么程度呢,毕竟要是谁龇牙咧嘴地做这些动作,就没有举重若轻的感觉了。”

“不说这个了,你感觉还能继续拉吗?”

-“我感觉状态还行,你发力吧。”

“这个姿势我是拉不动了,好戏还在后头呢,你抓紧这边这个水管。”我松开蹬住她膝盖的双腿,拉住她的双手不放,把出肩的依茵连同身下的绿色垫子一同拉到准备室的角落,那里有给洗手台供水的一根细铁管,粗细正合适。

-“嗯哼?”依茵没有多想,直接照做了,她松开了我的手,随即稳稳地握住了水管。

“然后我到你后面拉你的脚腕就行了,我刚想到的方法。”我绕到依茵身后。

-“哇!好主意诶,我很喜欢被前后对拉的,不过在这间屋一次只有一个人帮我练,我从来没想过两个人可以这样拉。”

“嗯,抓稳啦——诶对了,我很好奇,你的身体被这样扯着的时候你都在想些什么?”

-“嗯……拉面……吧?感觉自己就是拉面大厨手里的软面团一样,很美妙的感觉。”

我吞下了刚到嘴边的奇妙比喻,没忍心告诉她我想到的是五马分尸。

“那……抓稳了?”

-“可以开始了!”

我拉起依茵的双脚,她的膝盖还留在垫子上,但当我尝试着起身的时候,她的下肢被我全部拉离了地面。

-“试试伸直腿,依茵。”

不夸张地说,依茵的脊椎已经卷成了一个环了,她几乎要出胸的上半身仍旧保持着胸以上触地的姿势,而她的后脑勺正紧紧贴着她的耻骨凸起处。我又进一步加力,慢慢让她的胸也离开垫子,但她的腿始终不是伸得很直。

“感觉如何?”

-“还行,刚刚胸着地的时候有些难受,你再抬起来些就好。”

“腿能试着伸直吗?”

-“唉我也想啊,伸直就出胸了,但是屁股那里真的折不动了。”

“你这样伸不直我再怎么拉也没有用的啊喂。”

-“是肌肉限制我的发挥……不是骨头,要是我放松臀部肌肉或许可以试试,但是那样只能靠你硬拉把我腿伸直了。”依茵说话的声音很小,她的肺部似乎遭遇了双腿的限制,呼吸不是很顺畅。

“那你放松些吧,我再加点力度,你准备好了吗?就一下,忍不住了你就抖或者你放手。”

-“好,拉吧——”

我加大了手头的力道,几乎是要抱着把依茵拽离那根管子的劲头,但出人意料的是她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看上去她也铆足了劲,今天她说不定能突破自己的极限呢。

在我的视野里,依茵的腿终于蹬直,不,应该说是被拉直了。

她的大腿与被覆盖着白色长筒袜的小腿都伸得笔直,肌肉线条纤毫毕现。

而她被棕色紧身衣包裹着的极度拉扯的躯体,完成了不可思议的后折出胸。

·

-“啊——”依茵突然叫出了声来,还没等我完全放手,她就松开了抓住水管的左手。

紧接着,她的右手也滑落下来,好在在那之前我赶忙放下了她的身子,没有让她砸到地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啊,没事的!”依茵不顾疼痛,兴奋地向我确认,“我是不是出胸了!告诉我!”

“……我在后面什么也看不到,但是看到你的头好像从胯骨前面露出来很多了,你没事吧?”

-“那……嘶……手和肩膀好疼,刚刚可能是抓的时候太用力了,手臂有些紧张,抽筋了,我想下次多几个人帮我拉我可以出胸。”

“是我小看你了,我之前一直觉得出胸是不可能完成的……”

-“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够到了!而且我之前很多时候只是因为臀部肌肉卡在那里做不到,身体各部位的阻力很大,今天穿上了紧身衣感觉挺舒服的,而且有你的被动帮忙,就差好好热个身了。”

“那下次我多找些人帮你拉吧,知道你的新极限之后我下手会变得更狠哦。”

-“哈哈,宜思最懂我了!别人下手都太轻,你用力总是刚刚好。”

“嗯哼,意思说还不够狠吗?”

-“尽管放马过来吧!”

·

接下来是对明天要表演的这支舞进行练习,看得出来,依茵对于舞蹈本身的把握亦有进步,她似乎也在训练自己的控制能力,起码那个劈叉的动作掌握的好的多了。在穿上这件紧身衣的情况下,她的身体简直和真正的蜗牛一样滑,本就松松软软的后折行云流水一般,最后一个出肩的动作她只用了三四秒钟,并且看上去非常轻松,眼下,她正在这个姿势里休息呢。

“依茵,”我说,“动作都很棒,就是还有一点你可以试着注意下——不要做太多表情。起码不要特地把头偏过去做表情给观众看,我伴舞的风格就是投入舞蹈中间,表情是传达舞蹈的感情的不是拿来传达你做这些动作时的轻松感的,你这不是单独的柔术节目,注意不要喧宾夺主了。”

-“啊,好的吧,但我确实没有想要抢合唱的风头的意思……”

“无伤大雅啦,况且有的时候不是你想不抢风头就不抢风头的,毕竟你这种软度这么少见,万一一束聚光灯打下来,全场观众想不看你都难呐。”

-“那,宜思,既然你是指挥,或许能帮到什么吗?”

“我会努力做好本职工作的,你不用担心,毕竟这个合唱是有编排动作的,校领导就喜欢看那种一大群人表演给他看那种,晚会啊比赛啊都一样,到时候应该不会过多注意你吧。”

-“那就好!”依茵仰头看我,她正在饶有兴致地尝试着转腰,看上去她在努力把自己已经越过胯下的身体转过半周。“哦对了,我最近转腰练得稍微多些,刚好我想看看我折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需要帮助吗?”我问道。

-“可以,你拉我的手试下能不能转过去。”

出肩加180°转腰,是我从来没幻想过的动作。

要完成这样一个动作,人得有多软啊——我不禁感叹道。

但面前的依茵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难题,她也和我说了自己去操场练过转腰的事,但是她现在要完成的可不止转腰这么简单,在转腰的情况下尝试后折,等同于她的部分脊椎需要完成向侧边的折叠,我不无担忧地牵起依茵的右手,看上去她的肩膀和头已经顺时针转过九十度了,现在她也在努力完成剩下九十度的旋转。

-“往那边牵……”

但依茵的肩膀也是相当的软,在这种时候我真的怕把她肩膀拽脱臼了,于是直接走到她三折身体的正面,把住她的双肩开始旋转。

“放松身体,感觉你是太紧张了所以转不过去。”

-“好的……”

咔咔咔。

有节律的响动自我们呼吸的间隙传来,打破了准备室的寂静。

面前依茵的肩膀大致转过了150°左右,在那里停了下来,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在我扶住她肩膀的情况下,依茵有些勉强地抱住了自己的肚子,但是两手在腹部附近相握的过程显得非常吃力,看上去她的身体还没有准备好迎接这么极限的动作。

不到十秒,依茵就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在原地喘了一会儿气,随即示意我帮她从逆时针方向拧她的肩膀。

似乎依茵的逆时针转腰比起顺时针而言更强一些,也有可能是前一次的旋转为她开了腰的缘故,这次她的双肩连线几乎平行于地面了,依茵好像在玩别人的身体似的在她的身体上面摸来摸去,坚持了大概一分钟才松开了手。

-“我之前想着练转腰可能有助于后折的,没想到效果这么立竿见影,今天就几乎出胸了。”依茵喘着气说,“但这个转腰不太对称真的好烦,呜,回头比完赛我要狠狠专攻一下这项。”

“你大概知道你是用哪里折的吗?”

-“不清楚诶,管他呢,折着舒服就好啦。”依茵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

多么神奇的身体啊,软的太离谱了。

虽然依茵也做一些教程,可惜她自己练的时候总喜欢没有一点科学知识就硬折。

“待她的愿望毁坏她。”

她的愿望几乎要迎来实现——大概很快就要出问题了。

但此刻,为何我发现自己并不那么期待这一出毁坏了呢?

30 蜗牛(下)– 依茵视角

翌日下午,我去校医室开了点胃药,因为吃药的缘故需要规律饮食,所以只能遵循医嘱按时吃一日三餐了——这对我来说是个挑战,我还没有试过饱着肚子折三折呢。

到了宿舍楼下的洗衣房,付了十块钱的洗衣费,才从洗衣房的老板手里取回这件“奇怪的衣服”——这个令人心疼的价格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一般在学校洗衣房见不到紧身衣这种奇葩东西,但我怀疑这个价格是老板在坑我,不过毕竟也没有别的选择了,闻了闻衣服上的清香味道,我清点好了服装,走向了体育馆的后台。

合唱比赛可是一中的一件大事,为此我们干脆一整晚都在礼堂,换而言之,不用上晚自习。因为我要化提前妆和更衣的缘故,需要早早到体育馆一楼的舞蹈室作准备,那里刚好是宜思所在的舞蹈队的地盘,有落地镜、软垫和练功用的砖——以及,最重要的是,有空调。

在一旁的洗手间换好了衣服,为了表演方便,把双马尾在头顶盘成了双丸子头,然后穿上了宜思为我准备的白色冰袖和长筒白袜,再穿上我的舞鞋,对着镜子化好了妆,一切收拾停当后,我走出了洗手间,推开了舞蹈室的门。

舞蹈房里面有四五个同学,服饰各异,两个看上去是学芭蕾舞的,另几个则是中国舞的行头,我这身紧身衣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因此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

有人干脆停下了热身看向我,另一些则是耗着腿或者吊在把杆上耗腰的同时看着我。

尴尬max。

当然等会是要上舞台的,要是现在习惯不了这些目光的话,到那个时候咋办啊。

沉住气,正常热身就好。这么想着,我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径直走向了把杆。

-“诶……同学你好,你是不是之前被老师抓过来一次那个郝……什么郝茵啊?”

“郝依茵,请多指教。”

-“噢不好意思,郝……依茵,记住了,我叫吴泠,之前你被带过来还被黄老师压的那天我也在,你真的好软!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被你的软度吓到了……”

“啊这样吗……哈哈……”

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但要是把对话终结在这里显得我很没有诚意诶。

“其实当时我是有所保留的,不然因为特长被强行抓到舞蹈队我可不乐意。”我补充道。

-“???你劈叉都劈到底了诶,还有那个腰,真的很……。”

“啊这,但是,但是我当时的确有所保留啊,不信的话你们等会看我上台的表演就知道啦。”

-“哇……很难想象你到底有多软了。”吴泠满怀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诶,对了,你这身衣服是要表演杂技软功吗?”

“大概是的——” 我随口答道,因为真的不太清楚怎么解释,“但是杂技的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多,主要就是软功,因为我们班是唱《蜗牛》嘛,我穿成这样再把自己叠起来就是蜗牛的样子啦。”

-“叠,叠起来?”

“嗯,就是三折,像这样。”我低下身去双腿跪地,略微分开两腿,上身滑下,把头和手从股间伸出。

毕竟三折已经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的动作了,我早就习惯了在被问起来的时候顺势做一个,再加上这里就是舞蹈房,这可比怎么都说不清楚口头解释简单多了。

面前的吴泠用手捂住了嘴,旁边几个在练功的同学也跑过来看。

-“三折!”也有人在惊叫。

-“感觉这个三折比梁姐的要厉害啊,梁姐折的时候头都没出来。”

-“而且她背这里没有缝隙,梁姐的三折那缝大的都能塞一个拳头进去了。”

-“我也好想这么软……”

懂行的人毕竟感叹起来不一样,听宜思说她凭借她那个不标准的三折就在校舞队里获得第一软的称号了,总感觉自己今天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不小心把宜思的场子砸了——还好宜思还没来。

-“都围着干什——诶?依茵?”

说曹操曹操到——是推门而入的宜思的声音。

“啊,我在热身。”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宜思你怎么来了?”

-“你好歹找个像话的理由啊!说你这在热身谁会信啊!”吴泠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但我确实是在热身……”我一脸无辜地从三折的姿势中抬起头,舞蹈室的大灯有些刺眼。

-“我来吹吹空调,隔壁候场室没有冷气,刚好我在这边也方便对着镜子化妆。”

“这样……我是在这里候场的。”我说,“但这里好像除了我都是舞蹈队的人……你来陪陪我呗。”

-“行啊,需要我帮忙吗?帮你推下背。”宜思走过来,“哈,你这明明是在偷懒,还说什么在热身!”

围观的众人一脸疑惑。

“这不才做好三折吗……正好你就来了,你帮我拿个垫子推背吧,地下硌的我下巴疼。”

-“推背……学到了,原来按摩可以让身体更软的啊……”

-“放松肌肉嘛,这还是很好理解的。”

-“我可不会按摩……我们跟梁姐学学吧。”

-“我也不会按摩。”宜思对她们笑笑,“这个推背不是按摩那个推背啦,依茵很软,你们可以猜猜她是怎么压腰的。”

我放松地趴在垫子上,宜思以我的胯骨为轴把我的身体对折,然后从后按住我的肩膀一路向上,这种方法可以按摩到每一个折点,对于我的脊椎也是相当好的放松。

众人则是难掩惊讶,或许对于搬个腰都疼的死去活来的她们来说,这种热身方法为时过早了些。

罢了,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被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了,宜思似乎是比平时加大了力道,总之,因为刚吃过晚饭的缘故,我感觉今天的折叠有些许困难,胃部隐隐作痛。

“疼……宜思你下手别那么狠啊……”我说。

-“要不换个姿势?你觉得昨天那种压法效果怎么样?”

“我觉得那种好点,压胸比压肚子舒服些。”

-“那我叫她们帮你拉咯?”

“嗯,还是等比完赛吧,我们班是第一个,得抓紧点时间,也不要耽误大家化妆准备了。”

“哈哈,成,那我先把妆化了,你们今天都加油哈,等会儿正式开始前学生会的人会来叫你们上去候场,依茵,,等会儿舞台见!”

-“好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练的,梁姐都没你软。”

-“不急嘛,待会儿比完赛你们就能看到她真实水平了。”宜思说。

“……天生软啦,外加每天练习,三折其实不难的,当时我和宜思一起练成的三折呢。”

大家伙各忙各的去了,我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按照老样子趴了一会儿三折出肩,把等会儿要表演的动作过了一遍,刚巧等到那位穿着志愿者服的同学提醒我去候场,我便和舞蹈室中的众人暂时别过,从体育馆侧边的楼梯走到了后台。

主持人正在逐一念评委老师名字和介绍赛制,同在后台候场的我们班的同学见到我这身行头纷纷发出赞叹,我穿过人群时微笑着致意,想要稍微缓解紧张的情绪,心脏却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队伍在狭长的舞台通道里静默地等候着,站在最前排的宜思身着黑色晚礼服,向我投来鼓励的目光。“跳完这次就好啦,加油!”

但后台有些吵,我没怎么听清这句话。

“什么快完了啊,别说这种不吉利的,就是一个小表演嘛。”我挪到宜思身边。

“不是‘完了’……我的意思是你最后一次跳这支舞了,看到你心态这么放松我也放心啦,平常心哈,加油!”

“嗯嗯!”

掌声响过,看来是介绍部分结束了,我仔细听着报幕声,但依旧难以在一篇嘈杂中分辨出主持人的声音。

“……小小的蜗牛激励着我们以坚韧的姿态面对生活,下面掌声有请初二四班为我们带来合唱《蜗牛》。”

灯光黯淡了下来,宜思指挥着众人登上台阶,我则走到舞台中央,趴好三折,伸高双手,呈半握拳的状态。

在前奏中,灯光渐渐亮起,台下传来一阵惊叹声。

(这里本来是要放一些图片的,但是没找到用的趁手的图床,所以做成视频了,发在读者交流群里,需要的可以加群716984606看,视频随手剪的,做的不好,见谅)

“该不该脱下重重的壳”……

31 或许是一支舞 - 黄老师视角

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

之前训练的时候在舞队里问了,结果宜思说她不伴舞,说是让她们班的郝依茵来,我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个软的过分的孩子,只是不免担心她最后用表演柔术的方式来伴舞——那样就会喧宾夺主了。

-“因为我要指挥嘛,我们唱的是《蜗牛》,我之前就觉得依茵很适合这支舞。”

“《蜗牛》……?你有帮她编舞吗?”

-“没有,是她编的,我只是负责帮他纠正动作。”

“这丫头,控制都不过关,你要帮帮她理解肢体语言,实在不行你把她拉进咱们舞蹈队,我可以帮忙指导的。”

-“依茵她其实……不想……”

“好多人想进舞蹈队还没这个门呢!她是不是不知道我们一中舞蹈队在市里省里拿过多少奖,我在这里十几年了,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在我手里一定能把她的控制给练出来。”

-“那您当时为什么要放她走啊?”吴泠问道。

“看得出来她的实力不止如此,那只有一个理由了,她在消极对待,我也没必要给她更多机会,以及——”我转向学生们,“她这种很难跟上大队伍的,我不希望到时候出现少数人拖累多数人的情况,你们里面不好好练基本功的也自我反省一下,我不点名!”

真后悔自己说过这些话。

凭借着绝对的柔软度,郝依茵的身体居然直接以蜗牛的形状出现在舞台上,三折的身体卷曲成一团——果然我猜的没错,她有三折的实力——而呈现出蜗牛壳般的螺旋纹路,伸出的手像是眼睛。

简直是幼儿园程度的舞蹈理解,就差穿个卡通表演服了——事实上这在性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不知怎的,这种观念和最原始的舞蹈不谋而合,出于对自然物的模仿和再现,勉强可以接受。

然而她做出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动作——大跳,而且是两个。

从未见过这样的大跳。

确切来说,不是一般的大跳,是接连两个毫无控制力和爆发力,仅凭绝对的软度做出的大跳,尤其是第二次跳跃,完全就是借着第一次跳跃双脚归位的惯性作出的,给我的观感不像是大跳,像是来回抡腿一般。

而大跳的角度也十分的惊人,虽然高度不是很够,但我教了这么多年舞也只在帮特别软的学生压胯的时候压过这个角度,目测到最高点有七块砖左右,看得出来她有严重的膝超伸。

经验表明,大跳的角度要大于等于劈叉时可以不痛耗很久的角度,而对于控制力和爆发力都很弱的依茵,能够做出这个动作,需要的软度则更是苛刻,等于说是练功的时候把腿当胳膊抡圆了使的程度。

我不禁惊叫了出来。

所幸评委席上别的老师也是在目不转睛,偶有惊叹,没有在意我的失态。

紧接着是几个常见的舞蹈动作,我估摸着这是宜思教给她的,伸出手表“探求”,用抚摸自己身体显示“伤痕”是很基础的肢体语言,还好有这两个动作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给这个伴舞打分了。

郝依茵快速进入了三折,熟练地将自己的身体叠起,没有多余的动作,显得十分轻松,甚至在这个姿势交叠双臂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尔后把手抽回,在身侧的大小腿之间重新伸出,上下摇摆着手臂,这是个杂技软功里的动作了,我在电视上见过几回,没想到在初二的学生中间也有着能做出此等动作的高手。

她恢复了身体抬起了上身,躯干呈九十度垂直于地面,微微摇晃,没有控制,只有绝对的软度,居然也能够勉强完成这个动作。

我的心情已经不能只用震惊来形容。

郝依茵将双腿依次前伸,如履平地地交替移动着双足,忽而收起臀部,很自然地将臀部移到头上,我这时才发现她的胸腰也相当柔软,而此时这个坐头动作摇摇晃晃——她劈开了一个竖叉。

这个竖叉几乎是垂直落下去的,看动作没有发力砸下去的痕迹,但我甚至隐约听到了响声,台上的依茵又恢复了颤颤巍巍的坐头,换了一边脚将竖叉劈到底,这次的响声更清晰了,印证了我粗略的猜测。

是落下去而非砸下去。

也就是说,依茵的腿部韧带已经松到离谱的程度,甚至无需刻意克服阻力都能够打开这样的竖叉和做到那样的大跳,此时我十分好奇,若没有地板的限制,她的竖叉还能打开多少。

她抱腿向台阶方向滚了一圈,又开始做一个坐头的动作,这一整段间奏中,众人的目光都盯着如一尊雕塑的依茵,看得出来这个坐头比前两次要稳当,但当我仔细看时才发现,这是一个极限得多的坐头——她的额头已经碰到后腰了,或许这是这次坐头能够稳当的原因。

控制不够,软度来凑。

教了这么多年舞,我从未意识到原来绝对的软度是真的可以藐视一切的。

眼下这个动作在通常看来也需要很强的控制——依茵躺在了自己的背上——等等!她在缓慢地压腰……不对,哪有能够不靠外力把胸腰中腰大腰从上到下全部压一遍的——而且还是贴紧了的!我捂住了嘴巴,不敢出一口气,盯着依茵的身体,她正折叠着自己的每一个折点——不对——不对!

她根本没有折点,或者说她全是折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来告诉我,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的身体里到底有没有骨头……

在一段间奏中,她终于趴下了,我这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从评委席上站起,险些失态,环顾观众席,发现好奇的观众也不在少数,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定睛看向舞台,心想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我看到了一个冠绝世界的柔术动作——出肩。

不夸张地说,我只是在很久之前听说过这个动作,从未想象有人能够在自己面前做出来。但眼前的郝依茵不但做到了出肩,而且还是在短短几秒内行云流水地做出了这个动作。她将头紧紧贴住裆部,高举双手,表情则透露出一种在享受着什么的样子。

我呆立在评委席上,热烈的掌声已经在我身后纷纷响起。

我呆立在评委席上。

这是舞蹈还是柔术?

我记得宜思也能做三折,那次练腰她表现非常棒,课间还表演三折给我们大家伙看,这个丫头是不折不扣的逞能派,看得出来她呼吸不上来,还要把手伸到两边模仿那些杂技演员。

“不错啊,快赶上我当年那么软了。”

-“老师当年能做三折吗?”

“我艺考前一阵子可以把这里贴紧。”我摸了摸宜思背和臀部之间的间隙,不料一伸手就弄得她身体痒得发抖。

-“哇,老师真厉害!”

“都是忍出来的——天天压腰,不像你们这些一压就嗷嗷叫的,梁宜思才厉害呢,学习又棒,练功又刻苦,先起来吧,别憋坏啦!”我轻轻抱住宜思的腰,把她放平,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老师当时学习不好吗?”吴泠问道,这丫头可能是说话比较直,加上声音比较尖的缘故,让人听着不是很舒服。

“学习好谁艺考去中专啊,要我选我肯定读高中去咯!”我没好气地感叹道,“也是没办法,把所有的前途押到艺考上了,结果光有软度没有控制,没上成好学校。宜思这方面要比我当时强些,你们其他人也多向她看齐,平时努力练功,软度都是日积月累压出来的。”

“谢谢老师的肯定。”宜思沉着地应道。

“别飘了,宜思,尤其是千万别逞强,我说过,身体没办法自由地控制一个动作就别做,你都控制不好你的身体,怎么拿它传达情感呢?舞蹈里面从来没有逞强的,那种把自己折成三折冲着观众笑的,还有拿手在身体旁边做样子的,它那就不是舞蹈,那有悖于舞蹈的本意,你是跳舞的不是学柔术的。”我对宜思说。

“明白了。”

但在今晚之前我不知道的一点是,在绝对的软度面前,是真的可以无视控制这项指标的。起码郝依茵的这一系列动作没有在勉强自己,她的所有轻松都是肉眼可见的轻松,绝无柔术演员的炫技的成分,即使是同样的三折在身侧伸手的动作,也只不过是还原“蜗牛”和“飘”的意义,而非炫技。从这点上看,这个孩子对于舞蹈的理解也比大多数跳舞的女孩子强不少。

·

-“黄老师。”坐在一边的校长突然发问,弄得我一个激灵,从方才的沉浸状态中跳出来。由于我是术科科组长的缘故,在这类艺术类比赛的评委席里能够列席于校长旁边。

“啊,校长您说。”

“这个比赛允许请外面的演员吗?”

“原则上不行的,况且如果一允许的话就会开坏头,往后可能每一届每个班都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比来比去,容易内卷的。”

“那这次四班伴舞这点扣分了。”校长自顾自地说,不知道毫无相关经验的他是哪来的眼力,“我一看这就不是你们舞蹈队的……他们班居然还请得动杂技团,这样搞不行。”

“嗯,的确不是舞蹈队的……那是四班的一个同学,是个野路子。”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答复道。

“……是特长生吗?”

“不是的,是个野路子……她个人可能不是很愿意,我没把她拉进舞蹈队。”

“诶,还有这种学生?”校长吃了一惊,“四班不是重点班吗,我记得是没有艺术生的,他们班我就认得一个姓梁的女孩子跳舞。”

“啊,您知道梁宜思吗,刚好她和台上这位是好朋友。”

“对对对梁宜思,她经常拿年级第一的,后面校庆典礼的时候评了校园之星,是我颁的奖嘛,我记得。”校长说。

“是,那次她当选是因为她有个独舞在省里拿了名次,不愧是您,还记得咱们舞队的头号明星。”

“哈哈,不敢当,说回正事,黄老师,你看看能不能做做工作把台上这个拉进舞蹈队——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郝依茵。”

“好,好,这种人才不来你们舞蹈队可惜了,然后你到时候给她排个类似这样的节目,感觉拿来合唱伴舞屈才了,元旦晚会可以整一个杂技节目,以后市里有什么比赛你可以安排她去,还有评优这一块,皆大欢喜嘛。”

“好的,我回头联系一下她班主任。”

“好好办啊。”校长填评分表去了。

我的余光瞟到他正把评分表里伴舞一栏的0前面添了个1,改成了10。说实话,要是我不知道郝依茵的存在,估计我直接去问四班班主任到底是不是请外援了。

如果不是从上到下把拿奖评优看的这么重的话,我感觉校长在这种事情上理都不会理一下——罢了,毕竟是个不大的学校,抢着评优什么的算是正常操作。

罢了,还是先联系一下四班班主任吧。

由于之前经常要帮宜思请假,我是加了朱老师的,当然聊天内容仅限于“宜思不来晚修”之类的东西,今天则是想要和他了解一下依茵的情况,但看得出来朱老师可能在忙于别的什么,暂时没有回复,我便继续投入评委工作中去了,打算等比赛结束去四班找朱老师和郝依茵。

唉,在郝依茵的一支舞面前,此后出场的各个班的舞蹈顿显毫无新意,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个好苗子,舞蹈队要定了。

32 蜗牛与盐 – 依茵视角

表演顺利结束了,我跟着大部队趁着舞台灯熄灭的当儿走下了舞台,借着通道里微弱的灯光才发现汗水已然浸透了胸前的紧身衣,宜思以卸妆和更衣为由跟班长请了假,说我俩就先不跟随大队伍去观赛了,随即拉着我往去楼下的楼梯走,径直走回了舞蹈室。

舞蹈室空无一人,估计刚刚几位别的班的伴舞也都完成了准备工作而前去候场了吧。

“先在这蹭会儿空调吧,热死我了。”宜思说。

“是啊,大夏天的没有空调还要穿个紧身衣表演真的是太折磨人了。”我略带疲惫地应道,毕竟刚刚的一套动作下来可是把我累坏了。

“你看你这身衣服要不要先脱了?”宜思关切地问道。

“可以啊,免得一股汗味盐味……要不就在这换吧,反正也没别人,宜思你帮我拉一下拉链……”

我的余光扫到了一旁的宜思,发现她不知怎的突然涨红了脸,看得出来她有些介意我和她一起换衣服。

“……要不我去隔壁洗手间换?你在这里先凉快下,再说了,你这衣服穿的时候拉拉链麻烦,但是脱的时候解拉链一个人也能办到吧。”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我有些扫兴,“再说了,你都帮我拉过那么极限的姿势,我也帮你压过三折,彼此都那么熟悉对方的身体——”

宜思打断了我,“这是两码事,你单靠自己做不到的我当然可以帮忙的啊!至于脱衣服这种,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的,家里人没教你这种常识吗?”

“照这么说,你看我现在腰的软度也快拉满了,以后如果能自己出胸了,就再也不‘劳烦’你帮我拉了咯?”我反问道。

宜思面露窘色:“也不是这么说……”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呢!”我轻松地向宜思笑笑,毕竟确实有人比较介意看别人裸体这种事情,我本来也不会干涉的,既然宜思明示了介意,只需要尊重她的想法就好了。“那我自己来脱吧,不过可能要久一点……毕竟这个衣服很难脱的。”

“没事,我可以顺便在洗手间把妆卸了,等会儿进来前我会敲门,你可以先把门锁了免得别人进来。”

“好——我先休息会儿,今天辛苦你啦,指挥的很不错。”

“敷衍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你根本没心思看我的指挥吧!”

“瞎说!我坐头和三折可是很轻松的,有些姿势对着你的时候不看你看谁啊!”

“哈哈,别生气嘛,我也开玩笑的,没有怪你的意思,而且你的伴舞确实很棒,我有在注意你的动作的。”宜思拿起手中装有校服的环保袋,走出房间,合上了门。

“我先换衣服去了!”

·

偌大的舞蹈室只剩我一人,不知怎的,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向我涌来。

我到底属于哪里呢?

我环顾四周,蓦然想起一切,小学时光里,我也不止一次走进这样的相似的舞蹈室:三面镜子的房间,把杆,木质地板,不是太热就是太冷的空调,垫子和泡沫砖。

视线停留在穿着奇怪紧身衣的我身上。

如出一辙的场景,此刻置身于其间的,却不再是当年那个孩童。

到底是昔日的我放弃了舞蹈,还是舞蹈放弃了如今的我?

我答不上来,我只知道今天的郝依茵没能重拾能够被称作舞蹈的东西,哪怕是如此的一次“伴舞”,它的内核也已经脱离了“舞”所能指代的东西,而已经不可避免地变成了所谓的“柔术”——那更多是一种自由地展示自身在柔韧方面的天赋的运动。但我的这个身体确实是如此的适合柔术,也不止一个粉丝说,我的身体像是为柔术而设计的。

面对镜子,我缓缓后仰,进入我再熟悉不过的无缝后折,对我而言,这个姿势确实非常的自然,甚至只是微微探出手臂,就能感受到它们在紧身衣的微小阻力中想要滑出胯下的趋势。

那就顺势做个出肩吧。

突然感觉自己好懒,或者说,自己不过在顺从自己的身体,掌握着自己的痛感,所有的动作都在舒适区之内,没有体会过那种被迫超越极限的感受。

甚至,感觉自己没有成功地反抗什么东西,这样一想,感觉我反对天硕的理由好失败——真的好失败,我不过是热爱着一件恰好擅长的事情,而且几乎是因为擅长才热爱的。

我只是讨厌那所谓的莫名其妙的责任罢了。

爱惜自己也好,按时吃饭也好,“依茵你为什么这么瘦要多吃点饭啊”之类的关切已经为我所厌烦,要不是因为该死的胃溃疡要吃药,我也不至于在表演前吃一顿晚饭的。

柔术天才也好,国人骄傲也好,“14岁天赋小柔女”的称呼只能是我称呼我自己用的,其余一切想用我的天赋而拿出某种“你不去杂技团可惜了”的说法之类的人统统滚开吧!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激动,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而不自觉地生出某种珍贵而可爱的心情。

是啊,今天这里只有我。

闭上眼睛,能够听到舞台上不同班级的合唱曲目的伴奏声还在没完没了地从楼上体育馆的音响里传来,喧嚣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无需负担被观看的命运。

练功房的木质地板气味,和沁入皮肤的,微微的汗盐味。

我记得,给一只蜗牛撒上盐,它就会慢慢软化和融化,此刻的自己,也几乎是软到快要融化的状态呢。

我灵机一动——

宜思说的对,有些事要一个人做。

·

——我指的不只是脱衣服,其实我在这里不打算先脱衣服,在那之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因为我想到了漫展前一晚在家中练习出肩走路的情景,那时我在把杆上晾着打了一个结的身体,就差最后一对肋骨没有从胯下出来而几乎要做到出胸。

如今我刚好热身充分,肌肉也因疲倦而显得松弛,指不定可以试一试主动出胸呐。

舞蹈室的把杆很结实……不锈钢的,看上去不错。

我推了两把膝盖,很容易就把大半个胸腔扯出胯下,紧身衣好滑,看上去很适合这个练习。

剩下的部分要吊在把杆上靠重力完成了。

我双手握住把杆,将双腿依次向后伸,接着努力尝试着伸直双腿。

痛感袭来。

不是很分得清楚这股痛感来自于哪里,大概是肚子的位置,可能是某节平常没压到的脊椎?

我试着像往常一样放松,将注意力从腰部发散到四肢,又任由其从四肢发散开去,感受到身体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放松,感觉要陷进浓稠如水的空气里。

关键是臀部。很好,臀部的肌肉也放松了,在重力的作用下,我的身体打成的结越来越紧。

隐隐作痛。不知来自于何处的痛感——

放松,不要追究它的源头。

放松,能依次感受到我的肋骨,久违的,来自脊柱的一丝痛感。自从我能将每节椎骨的间隙用于无缝折叠之后,很久没有感受到自己骨头的极限了。这种抵达极限的感觉亦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我想要在这个姿势多停留一会儿。

现在的我应该是出胸了,我沉着地注视着面前的镜子,在棕色紧身衣的包裹下,这些肋骨像展开的木质折扇般微微翕动着。在出肩到出胸这中间一段,需要忍受的是大腿夹住胸腔带来的压迫感,而现在,胸脯已经完全越过胯间,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自由地呼吸了。

肩胛骨抵着骨盆,头枕着小腹,它们彼此的弧度构成一幅完美的拼图。

不可思议。

我做到了。

此刻,我想起了在浴室第一次做到出肩时的喜悦,我想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个梦境,便试着蹬直双腿,卷曲的上身立刻变得紧实了许多,痛感也如期而至——那就是真实。

甚至可以夹紧双腿来稳住这个出胸的姿势。这是很久之前我就和宜思说过的,说哪天你把我拉出胸了一定记得用我大腿夹住我肚子,不然可能我一弹又弹回去了,保持不住,宜思笑笑说出胸是不可能的。

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

夹住——放松。看上去今天我的状态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甚至没有感觉身体这个结有任何放松的倾向。

唔,肚子有些疼,可能是胃溃疡的那块地方……今晚吃多了?不对,应该是这个折叠太极限了。

那还是恢复身体吧,今天胃里有东西不太合适,出胸这个动作可以留到以后慢慢做——

·

但是,要如何恢复身体呢?

坏事了。

我的腰已经软的无可救药了,这意味着我没法控制它松开这个结,但要是直接放手砸到地板上说不定会把腰砸伤,是先放开一只手撑一下地板试试呢,还是……

不行!我的一只手根本没法支撑自己吊在把杆上!

恐慌感占据了我的大脑,我万万没想到,自己过于柔软的身体陷入了作茧自缚的境地。

“宜思!宜思!”我大喊着,但声音始终无法盖过楼上的音响声。况且中间还隔了一道走廊和一间男厕,还有一堵女厕的墙。

我拼命的呼喊成为了徒劳,我的手心开始出汗。

我是如何发现自己的手心开始出汗的呢?

·

我记得给一只蜗牛撒上盐,它就会慢慢融化和死去。

在体力不支、身体坠下,剧痛袭来之前,

脑海中最后一帧有印象的画面,是刚刚脱离双手的、遇汗易滑的不锈钢把杆。

33 拯救的与被拯救的(上)– 宜思视角

楼上舞台的伴奏声震耳欲聋,隔着墙壁不断来袭。

晚礼服的拉链不偏不倚地卡住,妆容不巧蹭到了一尘不染的衣服上,更是让本就颇不宁静的心绪变得繁杂起来。汗水,六月初南方的恼人温度,已经足够将我的耐心消耗殆尽了。

我第一次遭遇如此这般的戏剧。

我好像听到掌声,但掌声越过我向后飞去,我好像感到目光,但目光跟着舞台上的依茵游移,我好像感到不止于赞美的惊叹,但它们有着明确的终始,从四面八方向依茵的神奇身体传来,而她的身体正光彩照人地成为一尊雕塑——少女折叠起她所有轻柔的情愫,羞赧地躲进自己造出的柔软的壳中,与其说这是一种欲盖弥彰的防御,不如说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流露。

这一类的流露,作为一个舞者的我业已经历过无数次,每一次立起足尖,便是把身躯变为某种黄金比例的造物——我已经习惯了,并且乐在其中,享受着被注目的快感。

但这一次,我怅然若失,没有一处目光指向我,哪怕是黄老师。我满以为一向对我的多才多艺赞不绝口的她会很好奇我是如何指挥这场合唱的,但我转身谢幕之时,发觉她的目光明显偏移了一个角度,朝着依茵的方向,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惊喜神色。

·

望着手中变形了的晚礼服拉链,我几乎要哭出声来,做了自己生命中的每一次主角的我,第一次被置于某种边缘。

我似乎听到某种哀号。

必须收拾情绪,不能在依茵面前发怒。

我从女洗手间走出来,推了推舞蹈室的门,门的四周透出些微空调的寒气,把手却被卡住,这才发现自己叮嘱过依茵锁门,旋即掏出钥匙。

局部的狼藉贯穿了我的视线。

“依茵!依茵!”我急忙跑过去。

依茵不成人形的身体在舞蹈室的一角抽搐着,面前是一滩呕吐物,镜上和地上混乱不堪,定睛一看,似乎是一个很极限的后折姿势,但她的情况看上去糟糕极了,痉挛的身体使得她难以解开自己的这个结,我也是费了一番力气还原她的后折,但她始终咬着牙关,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只能依稀吐出几个模糊的字句,连起身都十分困难。

我一时还没有弄明白出了什么事,但事不宜迟,当务之急是叫校医来!

将依茵安顿到墙角后,我急忙跑出舞蹈室,仓皇向走廊的两端张望着,却瞥见一个令我摸不着头脑的人影。

熊哥在走廊的一头,手中拎着一个袋子。

他似乎也发现了我,快步朝我走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听说你们在这里候场嘛……”熊哥说,“啊哈,当然,不是来找你的,我有点东西想给依——”

“你来的真不是时候!依茵身体现在不舒服!”我很难想象熊哥到底抱着什么图谋不轨的心眼,不过转念一想,单凭我是没法把依茵抬到校医室的,于是还是决定让熊哥帮这个忙:“啊不,你来的正是时候!现在,你,负责把她弄到校医室去!快点!”

“啥……?”熊哥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这是个机会!懂的都懂!”我拉着熊哥冲进了舞蹈室。

·

熊哥几乎是扛着依茵冲出的舞蹈室。他膀大腰圆,是那种打群架时能以一当二的量级,扛着身轻如燕的依茵简直不是个事。我也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熊哥咚咚咚地冲下楼梯,抱着依茵跑出了体育馆,他抄了一条我没怎么走过的近道,食堂后面的一条有着昏暗灯光的濒临围墙的路,我瞥见围墙墙角有一个用水泥封住的豁口,料想这可能是之前熊哥翻墙未遂之后整的玩意儿。

远远地瞥见熊哥扛着依茵进了医务室,但当我就快走到医务室的时候,却见到熊哥旁边两个校医用担架扛着依茵出来。

事情恐怕闹大了。

我只好跟在担架后面一路跑到了校门,一个校医在联系朱老师,另一个校医说刚刚已经联系了120,怀疑依茵是急性胃穿孔,然后他们抬着依茵通过了门禁,我和熊哥只能跟到校门这里。

过了不久,朱老师和救护车先后来了,朱老师挂断手中的电话之后,向我问了一些简单的情况,然后说自己要跟到医院去。

“我可以去陪着她吗?”我忐忑地问朱老师。

“你回去帮我管一下班,这种活动之后同学们很容易纪律意识涣散,我这边得等到她家长到医院再回来。”

好吧。我抿了抿嘴,白了旁边的熊哥一眼。

·

救护车载走了一众人,留下我和熊哥在夜色中凌乱。

“虽然但是,你来候场的地方干嘛!有什么东西不能等到她回去之后再给吗?”

·“嘿嘿……就是,人太多肯定不方便……”熊哥挠了挠头,他往我这里凑了半步,身上似乎还沾了点依茵呕出的秽物,我充满嫌恶地避开他。

“你也收收你那土味情话罢!至少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小子居然对依茵还有意思!”

·“喂,梁宜思,话虽这么说,我们两个无仇无怨的,犯不着这么大脾气吧?”

“还无仇无怨!我可不吃你那什么江湖义气,之前你当众让我出丑那次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但你也说了我来的正是时候啊,我把你的好朋友郝依茵送到了校医室,可没打算和你算什么账啊。”

“罢了。”我叹了口气。“懒得和你计较!”

好朋友……吗……

一只虚弱的蜗牛在舞台的中心蜷曲着,令人爱怜,令人嫉妒,令人想要拥抱,令人狠狠远离。

·“所以,说好的机会呢?”熊哥打断了我的思索,”这故事咋不按剧本展开啊,我还以为后面的剧情是依茵醒来第一眼看到我呢。”

“切,得了吧你,要是她睁眼看到你这张脸,八成是得晕回去咯。”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熊哥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抓住我的校服,活像一头被激怒的熊。

“别冲动啊你,我就开个玩笑,但英雄救美的情节只在童话故事里面,真的。我一开始以为校医那边能解决呢,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我如实相告。

眼看熊哥在气头上,我只好安慰道:“诶诶诶你真别冲动,学校里到处是监控摄像头啊,一码归一码,要是依茵问起来我一定会说是你把她送去校医室的。”

·“我靠,真的?”熊哥放开了我。

“真的。”

·“那成,诶,记得说话算数啊。”

我返回了体育馆,找到保洁阿姨借了洁具,去舞蹈室收拾了一下,熊哥则说要回宿舍洗个澡,提前溜回了宿舍。

他这种人居然会洗澡。

·

呕吐物中残留的血迹,似乎证实了校医的糟糕猜测。

蜗牛……

我使劲甩甩头,试图清理脑中杂乱无章的思绪。

对依茵的妒意已经退缩殆尽,此刻的我,只是满心期待依茵能够平安无事。

34 青春停顿一次(上)(依茵视角)

药水的气味弥散开来,遍布腹腔的冰冷感,不熟悉的身体,医院的走廊,小推车的声音,护士的声音。

我感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是白天,应该是第二天的白天。

那样的高度摔下来,运气差的话搞不好会落得截瘫。

但好在脚有知觉。肚子上也有,似乎有个缝合的豁口。

妈妈。

·

我睁开眼睛,发现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旁,我身处无色的病房里,一株绿植在强撑着气氛。

妈妈的气色不是很好,见我醒了,默默从身旁拿起保温杯递给我,我努力驱使着手臂接住杯子,有些迟疑地试着拧动杯盖,她见状收回手,麻利地拧开杯盖倒出半杯水给我,我接过杯盖,在妈妈的注视下喝完了半盖子的水。

-“茵茵……怎么回事?”

妈妈盯着我,终于发话,我终于被淹没在这种无声的责难之中了,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打量着身上条纹的病号服,思忖着如何回应她的担忧。

-“……你穿的那件衣服比较难脱,大夫给你做手术的时候剪开了,问你还要不要,要的话消毒了送过来。”妈妈说。

-“啊……那件衣服……你看过了?”

-“不知道,朱老师叫我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被送进手术室里面了,然后我补完手续你还在里面,推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换了病号服了。”

她又倒了半杯水,定住,“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我参加了一个舞蹈表演……”我嗫嚅着。

妈妈的眼睛斜向一旁:“你爸昨晚应酬喝了酒没法来,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事,” 她转向我:“当务之急是到时候怎么和你爸解释。”

-“可是……”我方才胆敢打量妈妈疲惫不堪的脸庞,看得出来她为了等我醒来而一宿没合眼。

-“医生说你这种情况有可能是饮食不规律造成的,真不知道你昨天到底吃了多少,让你好好吃饭你不听,小小年纪就胃溃疡了……”

-“可我没有暴饮暴食啊!我昨天只是……”我打断妈妈的絮絮叨叨,她伸出右手扶住额头,见状,我连忙伸手去够她左手的保温杯杯盖,“妈妈你也喝点。”

-“你这段时间不能吃东西了。”妈妈望向我说道,她接过杯盖喝完了水,又倒了半杯递到我手里,“医生说最多喝点热水。”

-“唔……我肚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胃穿孔,大概就是胃破了个口子,胃溃疡治疗不及时的话就会胃穿孔。”妈妈说。

不知道她的理解有几分道理,但我大概知道医生为什么判断我暴饮暴食了。

大概当时只是因为恰好从特殊的姿势下跌落,腹部遭受了猛烈重压,才导致的胃穿孔吧。

-“没啥大碍就好。”我说。

-“没啥大碍?你是不是到得胃癌了才知道好好吃饭啊?你知不知道你外公之前是得什么病走的?”妈妈的语气有些颤抖,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下意识说的话伤到妈妈了。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垂下头。

所幸在这时病房门开了。

-“2床和陪护的核酸检测报告出了,你们看一下小程序。”一位年轻的护士向我们走来。

妈妈开始操作手机,那位护士则走到我旁边更换了一瓶点滴:“不要乱动,坐起来的时候小心点肚子,总之不要动肚子上的伤口,不能吃东西,可以少量喝水,减压做完之后看情况再决定能不能吃流食,伤口好之前不要吃酱油之类颜色深的免得以后留疤难看,以后注意规律饮食……”我瞟了一眼发现她在对着一张单子之类的东西宣读着某种医嘱,便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想法了。

-“好好吃饭。”妈妈叹了口气,说。

-“知道了……对不起。”

正在这时外卖到了,妈妈说要去住院楼外面取餐,起身往门口走去,护士也随后走了,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我望了望身边,1床的大妈正在熟睡,除了吊瓶的点滴有节奏的滴落,病房里没有别的可动的物件。

星期五。我翻了翻妈妈的包,她没有带我的手机来,我只好无聊地看着天花板。

往常玩手机基本都是边趴三折边玩的,现在却因为身体虚弱只能躺着,浑身感觉不自在,感觉自己或许可以练练腿。毫不费力地把左腿抬到左肩后面,却感觉肚子的创口有些疼,可能两边一起抬会好些吧,但病床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施展不开,只好作罢。

我开始有意识地驱使着自己的脚背一收一放,脚尖触到床单再弹回,一收一放,但练了五分钟也有些无聊了,索性把身子往床的下端移,把脚往床和床单的缝隙塞,这样它们就折叠起来了,脚趾抵着脚心的美妙感觉有些令我发痒,不过脚背的拉伸感还是令我感到惬意。

这才像我的身体嘛。

虽然但是,从目前的状况看来,好像真的只有脚背能练了。

妈妈拿着粥回来了,她只点了一份粥,说我暂时吃不了东西所以没有我的份。

幸好没有我的份。我最讨厌在吃饭的时候还要和我妈同台竞技,毕竟我的嘴不耐烫,再加上面对粥我没什么食欲,所以每次面对一锅粥的时候我总是全家吃的最慢的。

她吃完之后给朱老师打了个电话,一阵嗯没事了嗯啊嗯好麻烦了好的嗯好谢谢朱老师之后挂了电话。

“你要在这大概住个一周左右,朱老师说明天你有几个同学来看你,会给你送作业来,我开车回去给你拿点衣服过来,这个水杯你拿着,走廊有饮水机,喝点热水没事的。”

“能不能顺便帮我带手机过来……”我小声地说。

“不行,我给你带几本书来。”

病房门关上了。

病床比较长,我的小个子这样抵着床尾有些尴尬,我想找双袜子把脚塞着,就像之前练脚背的时候那样。

我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黄昏,城市的西边天空投来昏黄的光线,病房一角落满了这个凝固下午的全部,我小心翼翼地下床去了趟洗手间,回到床位时才发现身旁多了个包,妈妈大概是在我睡着的时候来过,包里装着一堆衣服,翻找了几下便发现了我的手机,果然我妈还是怕我无聊。

包里还有一张字条:

“茵茵:”

“家里没几本你看的书了,带了手机来,你自觉一点,不要老是看手机,到点了睡觉。

“你爸可能打电话给你,我和他说的是你不好好吃饭得了胃病,动手术的事情我不会让他知道,

“但你也不小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怎么照顾也该有个数了,他工作压力那么大,你别让他担心。”

“妈妈”

·

眼眶有些湿润,我把头埋进医院的床单里,却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往常人们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我连自己到底是在使用它还是在糟蹋它都搞不清楚,真是有够不应该的。

我渐次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好像出胸了?真是不得了的姿势,要是昨晚能够空腹就好了,一定可以完美地做出出胸的。

可惜那套蜗牛的紧身衣穿了一次就遭遇了这种事情,不过,更尴尬的是,一想到我是穿着那件衣服被抬到医院的,就感觉非常羞耻……

还是和宜思报个平安吧,就说动了个不是很严重的手术就好,大概一周就能返回学校了。

正这么想着,打开手机之后第一条就是宜思发的信息。

“希望依茵平安!无论情况如何请一定要挺住!”

大概是用学校的座机一个字一个字摁出来的,看得出来她一定是急坏了。

打开扣扣发现熊哥发了消息来,这个家伙私藏手机不是一天两天了,直接发消息来也是够野的。

“今晚送你去医院的时候你一直昏迷不醒,我们都急坏了!希望没有大碍,醒了回一下我”

我这才知道昨天是熊哥送我来的,好家伙,他也就这种使蛮力的时候有点用场,这个人情欠下来怕是个麻烦事。

似乎没有别的消息了。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爸爸打电话来。

与此同时,主要是忐忑了一阵子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最终还是发了消息给筱言,更没想到的是,她两分钟之后就打电话来了。

-“依茵?情况如何了?”

-“筱言……演出完之后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来医院了,可能得在这待一阵子。”

-“现在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了,谢谢关心啦。”

-“身体最重要!”筱言无不担忧地说,“感觉你平时对自己太狠啦,平时练功也别太勉强自己噢。”

-“其实不是外伤,旧病复发而已,只是胃不太舒服,筋骨什么的都没大碍。”我平静地答道。

-“诶?我胃也不是很好……依茵平时一日三餐都正常吗?”

-“实话实说吧,有时练出肩或者转腰会保持空腹,可能会缺那么几顿饭。”

-“这……真的没事吗?”

-“或许我不该这样的……但没有别的方法,在学校除了早中晚三个饭点以外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吃,否则也不至于这样啦。”

-“那小卖部呢?我们小卖部东西不少,即使错过几顿饭也无妨,你不吃饭也可以储备些干粮的。”

-“但长胖了可就不好了……”

-“唉,我说你啊,减肥也没有你这样减的……”电话那头的筱言叹了口气,“总之你得吸取教训了,要是生病耽误练功的话也不好办吧。”

-“我正发愁这个问题……”我翻了个身,“似乎这个星期练不了别的,只能压脚背,不知道自己会回功成什么样子……”

-“回功……我记得我们聊过这个?”

-“是的。”

我的回功其实很夸张,之前和天硕讨论过,他说从生物学的角度看这可能和我肌肉的可塑性有些关系,总之,要是一周不练这些,对我而言几乎是换了个身体,从之前寒假的经验来看,可能需要连着高强度练上两个月才能恢复到能够冲击极限动作的水平。

医嘱无疑更重要,退一万步,短时间内也是无法无视腹部的这个伤口的。

-“说到回功,我可能真的没法发表什么看法呢。”筱言说。

-“哈哈,言总这么自律,当然不会遇上回功这种事情啦。”

-“是依茵更自律哦,我其实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能一周零零散散练四五个小时吧。”

-“啊?这样压不出效果的吧。”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有个秘密……”筱言的声音一下低了下去。

-“什么秘密?我想想……你上周末不是说了吗?做三折之前你也不用热身的来着。”

-“我不会功。”筱言以一种不甚自信的声音说出。

-“什么?我没太听清。”我点击屏幕把通话调成免提。

-“我不会回功。”筱言的声音大了些。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叫道:“不可能的吧?你怎么知道的?”

筱言也很是迟疑:“呃……我不确定,但周末那次之前,我有一两个月没练三折了。”

-“一两个月?”

-“你拉我的手的时候,几乎就是从我之前自己没法继续往前推进的极限开始的。”

-“这样……的吗?”我有些恍惚,“你好厉害。”

-“可能不该和你说这些……但我大概在这方面真的没有多余的自律了。”

·

不巧的是,爸爸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进来,手机开始在手中振动。

我被迫草草结束了和筱言的对话。

34.5 台前幕后(天硕视角)

(因为章节编号错了所以更新一下)

四班拿了特等奖。

整个初二都在讨论四班,整个四班都在讨论依茵。

但面对这些声音我很不是滋味,因为这之中绝大多数人大概只是好奇依茵的身体,而操心依茵的病情的人似乎并不多,我坐在后排,也见了好几个外班的来找依茵的,甚至还有昨天评委席中间那位舞蹈老师,得知依茵在医院之后也就走了。

教室里和我同样郁郁寡欢的似乎只有宜思一个,她一直阴沉着,大课间的时候似乎还偷偷哭了,好些同学跑到她座位来安慰她。

虽然目前还是不知道依茵那边的情况,但课得照上,活得照干,周五中午和老朱请过午休不回宿舍的假后,我到了校电视台里头去做些剪辑之类的工作。

校电视台的电教老师是我崇拜的那种有技术力的类型,遗憾的是他同时是个油腻大叔,不过人品不差,遇到这些事也不会占用我太多课余时间,基本只交给我们一些把整个的视频裁成段的简单工作。

昨晚的合唱比赛视频要剪出一个花絮传到学校官方的社交平台账号上,这部分自然是交给老师们完成。

趁着剪辑的当儿,我也从观众视角回顾了一下依茵的舞蹈。

她穿着那件舞蹈服的样子真的像极了真正的蜗牛,灵活柔软的不像人类。此前我只帮她练过基本功,未曾想到她把这些串联起来之后完全是另一种东西,虽然没有聚光灯,但全程我基本没有精力看后排合唱的同学,总觉得她把这次合唱比赛变成了她的独舞表演。当然,最令我惊讶的是观众席中的反应,第一排的好几个评委老师都快站起来了,从摄像机视角也能发现后排有很多同学也起身试图一睹依茵的舞蹈。

实在是可以搬上电视节目的水平,拿来给合唱伴舞确实是屈才了。

大致处理完素材之后,电教老师来我的机子旁边看了下,他指了指四班的那截视频片段,建议我问摄像的老师多要几个机位的素材。

“这个伴舞有两下子啊,你们班的?”

“啊对对对……这是我同学,她叫郝依茵。”

“她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电教老师把立式空调的扇叶拨了拨,然后收回手揣在他那件万年不换的马甲兜里,“我觉得领导会把她叫去元旦晚会或者校庆晚会表演,前几届有个弹古筝特别棒的同学,姓钟,她就是在合唱比赛伴奏的时候被评委里一个音乐老师发现了,然后就被校团委宣传部拉去拍校庆宣传片什么的,是我们片子里的常客。”

“嗯挺好的啊……那依茵也会这样?”

“哎哟,我们都替那个孩子心疼,人家本来学习一般般,也没打算继续发展这个爱好,结果学校弄这么一出,硬生生把她拉进了民乐团,然后就是去市里比赛省里比赛,各种合奏,现在学校宣传片里有她一个镜头就是在省里比赛的。”

“这……我不觉得有什么坏处啊。”

“你自己不在那种条件下是不会明白这多累的,后面钟同学也是整的筋疲力尽,她中考没考好,最后只能走特长生路线,分数刚刚够她在这边高中部读高一,但她实在是怕在这里继续当学校的拿奖工具了,就去了三中,三中怎么样你也清楚,总之她去年高考也一般般,不知道复读了没有。”

“啊……拿奖工具?”

“有点特长千万别在这儿显山露水,这里恨不得各个有特长的都跑到舞蹈队民乐团之类的里面去,也不给学生自建社团,最无语的是做个什么都要让我们这边做宣传,最后整的就是,明面上这里标榜鼓励学生发展兴趣爱好,不如说是……你说你们班这位郝同学,郝茵什么,她不是舞蹈队的吧?”

“……不知道,不过她和我们班有另一个人梁宜思玩的熟,梁宜思是舞蹈队的。”

“哦,嗐,梁宜思啊,这丫头特别的傲,跳舞的,之前有次弄视频还跟我们闹过不愉快,非得让我们把素材给她一份拿去自己发短视频,我当时没拗过她,她这人面对班主任啊舞蹈老师啊特别的尊敬,一到我们这就咄咄逼人的……”

电教老师踱回了他的工位,大概是忙他自己的去了。

其实每次他跟我说这些我都没认真听,不过也听得出来他因为工资之类的原因一直对这个学校的管理颇有微词,大概也只有他这种在学校中处于某种边缘位置的人,才能对学校中上演着的这些人间百态有这样的看法吧。

总之,因为这些事情或许会和依茵关系大些,今天我听得格外认真,以至于忙完了素材粗剪之后我都回到教室趴着睡觉了,心里还在想着电教老师说的这些事情。

·

下午的语文课上,传了张白纸说要统计一下明天愿意去探望依茵的名单,随后开始上课。名单传到我的时候,只写了椀桐和宜思两人的名字,我心里想着如果熊哥不去的话自己可能比较好办,于是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未曾想到名单从我这最后一排往右传的时候,熊哥也签了个名,我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下午再去电视台的时候,发现老师已经剪出了合唱比赛花絮的成片。

“不好搞哦,你们班是第一名,我还是得多给点镜头,结果刚问过那两个管侧边相机的同学,昨天他们把段这当独舞拍了,推拉摇移全忘了,唉,反正你们这种业余的真的容易出问题。”

“那他们的镜头没用了?”

“没有用只能硬用了呗,就是你们班郝同学不得不这样出镜了。”电教老师敲动空格键,视频片段里依次闪过几个班的曲目片段,我们的《蜗牛》是在最后,除了合唱队伍的画面之外,剩下的几个镜头里依茵都相当抢眼,她的大跳和坐头各给到了一个远景镜头,不过看上去是和音轨对不上的,只有最后“我的天”三个字的动作刚好对应着依茵做出肩的节奏,那是个精彩的特写镜头。

“剪到这里真的太好玩了,我当时看这个真的想说‘我的天’来着,然后这里的歌词刚好也是‘我的天’,干脆就这样剪算了。怎么样?……这里面几个转场你学到了不?”他左手又揣回兜里,得意地说道。技术宅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啊,学到了……”

但这时,我的注意力其实全被屏幕上依茵出肩姿势的特写占据了。

35 压垮一切的柴米油盐 - 筱言视角

接下来的任务是做饭、洗碗、晾衣服、打扫店面……

以及看弟弟写作业。

·

直到周五晚回家,我才知道妈妈受伤的事。

妈妈是在星期三的一个下午搬米的时候腰受了伤,一连三天没出摊。她挂了省二院的号,但要到周末才能去看。

恰好依茵发来消息说自己住院了……唉,真是祸不单行。

简单地通了电话慰问过依茵之后,便开始处理这一团乱麻的生活。

·

“就煮我们三个人的份吗?老爸呢?”

“爸爸说是要去拉货,说是在那边点快餐吃了,晚点回来,到时候你带弟弟帮他搬一下货。”

“三个人……”

我瞥了一下米袋上的字样,决定倒下一杯半的米。

自幼在粮油店这种地方长大,早已记住了市面上常见的米面粮油牌子各自有什么特性,面前绿色二十斤装的这种牌子,除了便宜管够以外没有别的优点,配合这个有年头的电饭煲,稍微掺少些水便干硬,多些水又过软,口感上极其平庸,和学校那种随便打不要钱的饭不相上下。

买菜倒是方便,毕竟家就在农贸市场里,甚至煮上饭再出门买菜都不是问题。

“邓阿姨!”我远远地和一个档口的摊主打了招呼,晃了晃手头的菜篮向她走去。

“言言放学了呀,你妈妈这两天咋没来?”邓阿姨从身旁一个泡沫箱里拿出一棵芥菜、两根看上去是因为伤了而没卖出去的茄子。

“啊,谢谢您的关心,可能她周三闪着腰之后一直没出过门,这几天应该是我爸爸在买菜做饭之类。”

“这样啊,去医院检查过了吗?”她先是麻利地切下了茄子带伤的部分,正要并着面前一捆看上去是被挑剩下来的菜心拿给我,又转身拿了菜刀给了菜心的根部一刀,落下好些失水的圆形切片。

“当晚去过急诊,但是医生说做不了检查,只开了转诊单,挂到的是周六的号。”我叹了口气。

邓阿姨拍了拍我,一边递过装着三样菜的袋子,我赶忙道谢,正要问她价格,她摆摆手说傍晚的菜不值钱。“再说了,之前经常到你们那边拣一丁点桂皮香叶什么的,你妈妈也没收我钱呐。言言真懂事,我儿子要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她似乎又唠起了她那个老是和我弟玩在一块儿的小家伙,我一时不知如何答复,只能羞赧地微微低头。

“要是待会儿你妈妈那边需要帮忙的话,晚些时候我收摊了你让她打我电话就成。”

谢过邓姨之后,我拎着篮子到了另一边的肉档。

肉档比菜档冷清多了,好肉已经被挑拣完,很多档口早已收摊,我走到雨棚角落零散的几个肉摊,几乎都是肥肉和网油之类,看上去只有去超市买肉这一个选项了。

·

“花了这么多钱啊?之前都说过你去棚子斜对面那家买冻肉嘛……”

“来不及解冻,而且今天那家没开门。”我倍感疲惫,这次是忘了撕掉超市买的肉上面的价签了,但其实撕不撕都无所谓,只要看到那来自超市的标志性的塑料托盘,就一定会因为不会花钱之类的理由遭遇我妈的数落。

妈妈搬了小个的靠背竹椅,坐在同时挡着厨房门和厕所门的位置。

这租来的世界褊狭而落满了灰,窄小的过道中满布油烟,昏暗的日光灯管正在不安地频闪,它努力发光,却只能映照出一无所有的一切,灯下不是漆黑,那闪烁着的是被两个灰霾之中的人撑起的摇摇欲坠的生活:吃的米是最便宜的,买的菜是被人挑剩下的,就连租的店面也是菜市场里不算太好的地段。我在柴米油盐中操劳了半生的妈妈,甚至在去超市买一些新鲜的瘦肉这件事上都会犹豫再三。

但上述情绪都不能够再在她面前流露。

原本少言寡语精明能干的母亲,仿佛换了一个人,她在腰伤之后变得絮叨而无助,像是盈着一整个身体的力不从心,我任何溢出的情绪都不能交给现在的她来承接,否则那种泛滥将会淹没这里的一切。

在母亲的口头指导下,我完成了一道本就熟练掌握了的鱼香茄子,她满面的愁容终于舒展了一刻,想要起身走向厨房门背面折叠着的饭桌,被我拦了下来。

似乎不该拦的。

她重重地坐回座位上,长叹一口气,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能感觉到话被咽回去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蔓延着,最终是我开了口。

“下次我做鲮鱼茄子吧,反正家里多得是卖不出去的鲮鱼罐头,省得买肉……”

“嗯,那样省事些……小时候,你最喜欢的就是鲮鱼罐头。”

对话开始在这种不幸的家常氛围之中展开。

我一边忙活着用水焯了菜心,撒上备好的蒜蓉,发现酱油瓶子见了底,我去店里拿了瓶小瓶的酱油,白色价签上显示它并不便宜。

故意避开了妈妈的视线,不顾我妈数落我,我就已经揭开盖开始往盘中淋酱油。

“开了这么多年店了我一次都没尝过这种酱油!”我只是故作不满地撂下一句。

“不是说贵的就好吃的……”妈妈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墙,想要起身来到饭桌边上。

简单的两菜一汤,芥菜不够炒一盘,所以和鸡蛋一起做了蛋汤。

我猜妈妈也没有吃过店里卖的土鸡蛋。

·

“梓鑫,吃饭了!”我向楼上喊去,约莫两分钟之后,弟弟从阁楼上飞快地冲了下来。

“今天是姐姐做的饭,不许剩啊。”妈妈给弟弟盛了饭,一边叮嘱道。

“妈妈做的饭就可以剩吗?”这狡黠的四年级小孩倒是很能找茬。

“余梓鑫,还学会找茬了啊你!妈妈做的也不许剩!”我呵斥着弟弟,旋即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或许是我把厨房里的太多情绪带到了弟弟身上。

弟弟倒是一下就被镇住了,没办法,蔓延在整个厨房的气氛是不会说谎的,谁让我们只能在这并不宽敞的厨房里吃饭呢。

·

几乎沉默的晚饭过后,我扶着妈妈上了楼,刚下楼洗完碗正收拾灶台,爸爸的小卡就到了门口,我只能三两下擦了手去迎接。

“爸……爸?”我迟疑地盯着面前的这个憔悴的面孔。

看上去是妈妈的伤病让太多的担子不得不落到他的肩上,才让他手忙脚乱地把拉货的事情拖到了现在。

“梓鑫呢?”他点了一支烟,问道。

“梓鑫在写作业。”我忸怩着,“妈妈上楼休息去了,我来帮忙搬东西。”

爸爸吐出一口浓重的雾,随后猛烈地咳了几声,他没有多问我的事,开始卸货。

我因为体质的原因,一向很少搬重物,刚搬起一箱酱油,整个身体都在怀疑自己的重心,箱角在地上磕了一下,爸爸搬完一袋米之后,发现了我颤颤巍巍的脚步,甚是不满地从我手里搬过箱子,放到角落。

“搬点东西搞成这样,你看看平时自己是有多娇惯!”他满嘴烟味地对我说。

我很是委屈,感觉自己买菜做饭洗碗之类的活计干了和没干一样,顿时倍感有气不打一处来。蓦地想起邓阿姨似乎答应过来帮忙,于是我赶忙用妈妈的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所幸,邓阿姨没一会儿就来了。

“你看看人家!”爸爸搬动着米袋。

一旁同样在搬东西的邓阿姨则是好言相劝着:“言言那么懂事的,毕竟还小,又是女孩子,不要让她搬那么多东西,这样以后长不高的……”

“女娃娃长那么高有个什么用哦……嫁都嫁不出去。”他扔了烟头,用鞋三两下踩灭。

我则是差点急哭了眼:

“谁要嫁出去了!”

爸爸停了手上的活,几乎是嘶吼地骂了句:

“嫁不出去屁用没有!”

店铺中充盈着震耳欲聋的沉默。

·

邓阿姨搬起了一袋米默默走向店里。

爸爸放下一袋米,转身走向他那辆如黑洞般敞着后门的货车。

我愤怒地想要拿起什么,

我无法忍受自己在体力上的一无是处,

我想要告诉他,

我并非什么都无法承担——

我拿起了一袋米。

·

我的脊柱发出一连串的脆响,不待我反应过来,面前的邓阿姨就发出了惊叫声。

·

“你给我上楼看弟弟写作业去!别在这帮倒忙!”爸爸吼道,所幸他和我中间隔着邓阿姨,没有目睹我的腰完全折叠的恐怖一幕。我则是本能地放下那袋米,腰则很听话地微微回弹到了正常的位置。

这个男人面对她惊慌失措的女儿,第一反应居然是粗暴地前来搬起被我本能地放下的那袋米。

“言言你没事吧?”待我反应过来之时,邓阿姨的手正抚摩着我的腰,我则是惊恐地无法动弹。

“你妈才刚闪着腰,你又来这么一出!”背后的库房传来爸爸的声音。“干不了活不要逞能,你去看你弟写作业,你好好学习当他榜样就得了,女的干体力活不行,是你妈太能干,我本来就不该对你有什么希望。”

“老余,言言她……”邓阿姨刚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我没事。”我盯着邓阿姨,她转向我,神情似乎还是惊魂未定。

我则眉头微蹙,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别说了。

“我只是最近腰也不太舒服。”我补充道,“可能是遗传。”

邓阿姨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话。

爸爸搬了一袋米进了库房。

我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

夜深了,我在房间久久不能安眠。

要是被家里人发现自己身体的秘密,或许后果会糟糕透顶,别的不说,起码他们不可能支持我这么折腾身体。

而且,一袋二十斤的米就能把自己压成这样的话,以后得小心些了。

我在床上试着背起装满的书包,能够感到身体比起平时多了一丝不受控制。

书包的重量毕竟不如米袋,但只消稍稍用力一顶,便觉察到自己的肋骨下端突出成了明显的形状,伴随着沉闷的咔咔咔的声音,后背便贴到了一起。惊讶于自己身体的潜力之余,也感到后背传来温柔的贴合感,甚至能依稀感到睡衣的褶皱被夹在臀部和肩部之间。比起不方便呼吸的三折,这个姿势做起来要容易得多,甚至太容易了些。

说来,上周末已经练过功了呢,这对于之前一两个月不练的我来说是一种奢侈。如今筋疲力尽,却感觉身体十分松软,既想趁热打铁练功,又想早早睡去,思索一阵子之后,决定尝试和依茵一样三折入睡。

令我自己也惊讶的是,循着上周末依茵教我的方法,小臂从胯下穿过,缓缓放平胸脯,还没有感到阻力就感到了背后的无缝贴合,肩头贴着膝盖,微微抬头,腹股沟便夹住脖子,我缓缓撑起双手,为胸腔腾出一定空间,收紧着这个没有一丝缝隙的三折。

被米袋子如此意外地压上这么一下,似乎有奇效呢。习惯了她教我的呼吸方法之后,逐渐明白这个姿势呼吸有阻力只是软度不够的问题,也只有在软度达标和不适感消除之后,才能真正明白依茵所说的,身体折叠的美妙之处。

此刻的姿势,是我已经在依茵那里见证与审美过无数次的姿势,是使我沉醉与痴迷的姿势,在这阒寂夜晚的黯淡角落,单是想象着自己在做着和依茵同样的姿势,就足够在我的心里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即使,自己在直播时曾被称赞人美歌甜,即使被依茵夸过很多次可爱,我仍旧时常被自己孱弱的身体所困惑和挫败。毕竟,古希腊人对于健美的追求呀,奥林匹克的更快更高更强呀,没有一个是可以和我的身体沾上边的。

如今,确实可以审美自己的身体了——

我扯过枕头,稍稍整理以使其垫高胸脯和下巴,双手放松地置于枕头上,感到胯部传来了更紧密贴合的感觉,每一寸相触的肌肤,都在替我报偿那因父母的忙碌而未被给出的拥抱。

此刻的我环抱自身,温暖遍溢躯壳。

骨骼响起清脆错落的节奏,体温烘托出沐浴露的香氛,孱弱的心脏几乎要融化于坚硬的灵魂。

肢体蜷曲如婴孩,一个美梦几乎要从这些纷繁的触觉中生长出来。

·

我的身躯正柔软,母亲的身躯正疼痛。

一如我降生之时。

彼时我的身躯柔软,母亲的身躯疼痛。

36 你不知道的事(上) - 宜思视角

周四晚上,我从校门恍惚地步行回到宿舍。

一系列的胡思乱想冲进我的脑海,方才被浇灭的妒火颇有要重燃的趋势。

挥之不去的,是依茵打成结的身体,只有接触过舞蹈,才能明白那是多么奇异的、美妙而自由的身体。

以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自己拥抱自己的姿势。

·

我是一个很缺拥抱的人,各种意义上。

至少从小时候学会走路开始,父母就不怎么抱我。

“女孩子要独立!自己的路,自己走,思思别怕,我们在你后面加油打气!”

外出乃至于登山之时,他们也只是慈祥地跟在我后面,若是不小心摔了,盯着我从摔倒中爬起来便是,然后帮我擦去腿上的脏痕。现在我腿上这个不小的疤痕,虽然日渐浅了,但我没少为它自卑过。

大概是天生比较要面子的缘故,我最怕的事情就是当众出丑,包括但不限于摔倒了疼得哭鼻子,总之,出洋相的感觉可真是糟透了。

于是,我走路的时候不得不格外留意步态,好巧不巧,在这些无形的训练之中,也就渐渐有了高于同龄人的协调性,察觉到这点的爸妈,自然是想送我去学舞。

在他们对于女儿“得体大方”的教导之下,最后我学的是强调形体气质的芭蕾。从小学二年级开始,逐渐习得了控制的技巧,软度也不断长进,常常被舞蹈老师表扬。时至今日,我持之以恒地练习芭蕾舞,在同龄人之中常常显得鹤立鸡群。

回忆那段时间,一群学舞蹈的小女孩之间流行着的,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软度游戏:比一字马,我没输过。因为本身腿就比同龄人长,至于比更难些的劈叉,起初我总是比不过几个学中国舞的同学,但我一向很是要强,宁可平时训练时自己偷偷加砖默默流泪忍痛,也不愿意在这类似的比试之中甘拜下风。

·

“梁宜思都快劈到90°了!”一个稚嫩的童声叫着。

这个课间里,两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正在故作平静地忍受着火辣辣的撕扯感。

略占优势的一方,自然是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我,其实在奥数课我学过优角的概念,要不是疼得只能咬紧牙关,我一定会提醒她们这其实应该算是270°。

比试的地方就是学校教室旁边的墙,我感觉自己有些偷胯,但好在没人指出来,时间在流逝,旁边的同学终于把一个歪斜的竖叉从墙上撤下来。她的功夫大概也十分了得,但不论是比极限还是比耐力,如今大概都不是我的对手。

“梁宜思,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呀!”一个疲惫的声音说,是刚才那位和我比试的同学。

“她那就是逞能,你看她的腿都在抖。”另一个声音说,似乎是她的好友,对我的软度颇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妒意。

“你行你来?”我侧过头去瞟了她一眼,顺便蹭掉额头上的汗珠。

“可是刚刚竖叉的时候,你分明偷胯了吧!”那女生却说。

“我……”

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从墙上撤下发抖的左腿,起身站定,步步紧逼,怒气冲冲地看着那个女生,虽然我高她一头,但她丝毫没有任何畏惧的意思。

周围人紧张地看着我们,一触即发的态势,被上课铃打断了。

课上,那个名叫唐彩霞的女生传来字条,说是约定放学后比腰功。

·

在很多目光的注视下,我冷静地试着开腰。

芭蕾舞对腰功的要求不高,但我能轻松地竖叉抱后腿贴紧身体,光这点就已经强过很多学中国舞的同学了。

唐彩霞没有热身,她轻巧地做了个下腰抓腿,一点点挪动着手,最终抓在了膝盖的位置。

“这个简单!”我轻松地甩了甩腰,最后一下稍稍用力,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骨骼响动声,我的手稳稳地抓在了膝盖上。

“哇!”周围的人为我喝彩,我正以为我赢定了。

彩霞却没有什么反应,我的视线中,只有她的头是和我同一个方向的,因此看得很清楚。

只见她再次发力,手肘逐渐弯曲,肩膀却轻松地朝着大腿贴去了。

一阵诧异的眼神之中,彩霞的肩头最终稳稳地贴在大腿后侧,在微笑着瞟了我最后一眼之后,她轻松地仰起头,把头往胯中间送去,就这样藏起了自己的脑袋。

人群中一阵惊叹,我的大脑却是一片慌乱。

也试着那样拉了一下手臂,却感到自己是在没法做到那样子贴紧。

“谁帮我一下!”我喊道,此时我的呼吸有些浅,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几个同学来帮忙了,她们使出不小的力气试着压紧我的上身,但无济于事,取而代之的是钻心的疼痛。

一时间,我体力不支,摔了下去。

一阵嘘声。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待我狼狈地爬起来之后,才发现其实没有人注意我,事实上,所有人都在欣赏唐彩霞高超的腰功,有人在问她怎么练功一类的话题,有人在挠她痒痒,但她则没有多管我,也没有回应同学们的好奇。不一会儿,她从这个折叠着的姿态起身,从比我矮一个头的身高中仰起头来。

·

“今天就算我们打个平手吧,总有一天,我也要劈到直角,到时候再和你比腿功!”唐彩霞说。

“哼,好啊,总有一天我也要把大腰练好!”我叉着腰,故意把胸腰顶了一截出去。

她嘟囔着往后退了一步。

·

唐彩霞在我们班成绩基本是吊车尾的位置,我则是班级数一数二的优等生,因此,这次比试确实变成可大可小的一件事了:说它小,是因为我丝毫不用妒忌这些差生各自有什么绝活,反正她天天轮着挨语数英老师的骂,我则是总得优的那种乖孩子;但说它大,是因为班上同学都对“差生唐彩霞居然能把优生梁宜思PK下去”这件事情印象深刻,甚至于老师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都在班会上作为一个例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不要随便用差生和优生形容别人。

我在那节班会课上倒是忍着没有哭出来,但下课之后一个人趴在桌上抹了好久眼泪。

·

我确乎是练了很久的腰,某次练到能后折头碰屁股的时候,喜出望外,连唐彩霞都说自己做不到这个。但我知道她那个肩膀贴大腿的动作跟胸腰软度关系不大,所以至今没有贸然跟她展开第二次比试。

未曾料到的是,六年级的时候,唐彩霞突然转校了,似乎是去了省城,准备进专门学舞蹈的艺校之类的,大概是知道自己在这里没有什么好的初中能上了吧,我想。

但唐彩霞还是在班里每人发了一页本来打算在毕业时候做的同学录。犹豫再三,最终,我还是好好填写了名字和扣扣号,潦草地约定了以后再比试软度。

36.1 你不知道的事(上) - 宜思视角

//tig不知道是不是出问题了,这一节没法一起发,所以标36.1。

“今天就算我们打个平手吧,总有一天,我也要劈到直角,到时候再和你比腿功!”唐彩霞说。

“哼,好啊,总有一天我也要把大腰练好!”我叉着腰,故意把胸腰顶了一截出去。

她嘟囔着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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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彩霞在我们班成绩基本是吊车尾的位置,我则是班级数一数二的优等生,因此,这次比试确实变成可大可小的一件事了:说它小,是因为我丝毫不用妒忌这些差生各自有什么绝活,反正她天天轮着挨语数英老师的骂,我则是总得优的那种乖孩子;但说它大,是因为班上同学都对“差生唐彩霞居然能把优生梁宜思PK下去”这件事情印象深刻,甚至于老师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都在班会上作为一个例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不要随便用差生和优生形容别人。

我在那节班会课上倒是忍着没有哭出来,但下课之后一个人趴在桌上抹了好久眼泪。

·

我确乎是练了很久的腰,某次练到能后折头碰屁股的时候,喜出望外,连唐彩霞都说自己做不到这个。但我知道她那个肩膀贴大腿的动作跟胸腰软度关系不大,所以至今没有贸然跟她展开第二次比试。

未曾料到的是,六年级的时候,唐彩霞突然转校了,似乎是去了省城,准备进专门学舞蹈的艺校之类的,大概是知道自己在这里没有什么好的初中能上了吧,我想。

但唐彩霞还是在班里每人发了一页本来打算在毕业时候做的同学录。犹豫再三,最终,我还是好好填写了名字和扣扣号,潦草地约定了以后再比试软度。

37 青春停顿一次(中) - 依茵视角

睁开眼,发现爸爸一早就来到了我的病房,他似乎是从外地匆忙赶回,没有拿别的东西过来,他见了我,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额头,按了床头的铃,护士便过来换了药瓶。

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的心绪在翻滚。

一面是眼前这个掐断了我的舞蹈生涯的男人,另一面是不好好吃饭把自己身体搞出毛病的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句子在我脑中敲打着。

爸爸平素有着抽烟的习惯,此时因为身处病房,他没有掏出打火机,屡次摸摸衣袋又带出一只空手来,良久,他起身踱到病房外面,我悬着的心才放下。

我隐约听到病房外面有爸爸的声音,似乎还有宜思的声音,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但我没想到,来探病的除了我爸还有五个人。

寒暄了几句之后,几人先后进入病房,最前面的宜思似乎化了妆,但妆容没法遮住她泛红的眼眶,此刻她身着几近于她肤色的白色连衣裙,步履急促地第一个走进门来;接着是着亚麻色衬衫的椀桐,她略显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手里提了一纸袋不知是什么东西;天硕和熊哥都穿着校裤,却穿了颜色截然不同的两件T恤,一前一后地进来了;在椀桐和天硕中间,有一个略显陌生的身影,她个子偏小,扎着和宜思差不多的马尾,耳朵虽有些招风,但也刚好显出她的古灵精怪来,此刻的她,似乎正在犹豫自己该站在哪。

我微微起身,却感觉到床的角度不是很对。

“啊,宜思!还有大家!你们来得这么早啊……”

天硕在帮我调整病床的角度,“依茵,这样够不?”

“谢谢……我可以自己来的。”一时被这么多人围住,我有些不知所措。“还有……熊哥?不是,你怎么来凑热闹啦?”

“唉,嘿,依茵,你不知道,那天是我把你扛到救护车上面的。”

熊哥笑得像个憨憨,宜思则露出一种芭蕾舞者特有的高傲,狠狠白了他一眼。

“乱讲!依茵,你别听他胡说,那天是我和他把你送到校医室的,后面校医发现情况搞不定,才把你抬上救护车的。”

“噢,原来……还有这一出啊,那天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到会这样,真心谢谢你们,要是没人发现,可能情况会糟糕得多。”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弄到了要动手术的地步?”宜思急不可耐地追问。

我看了一眼爸爸,爸爸把目光挪向一边,掏了掏空空的口袋,他走出病房。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这时,小个子的女生从瘦高的天硕和差不多同样瘦高的宜思中间挤出来,我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在舞蹈室见过她一面,可惜我一时半会儿忘了她的名字。

“嗨,我叫吴泠,口天吴,三点水一个令的泠。”

一种与她小巧身形不甚相符的活泼从她那里满溢出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真不愧是依茵姐,神仙软度!已经比很多专业杂技演员都要软了!我有个表姐在省城的杂技团,经常全国各地演出,之前见她做你最后那个动作都相当吃力呢。”

“诶,你表姐是谁?”没等我接话,熊哥却打开了话匣子。“国内杂技团里貌似还没有能出肩的演员啊。”

“啊,她艺名好像叫……”

吴泠还没说完,我感到一丝不对劲,按捺不住好奇,打断了吴泠的介绍。

“不是,熊哥你原来还研究过这个啊?”我问道。

“熊某人,你今天整上这么一出,不会是不怀好意吧?”宜思提高了音调。

“……哎呀,我熊某见多识广,有点兴趣爱好怎么了?杂技可是咱们的国粹,我这叫弘——扬传统文化!”

“这叫一个有bear而来。”天硕故作搞怪地玩起了梗,旋即他的表情抽搐了起来,可能是被熊哥在背后狠狠捏上了一把。

一旁的椀桐倒是拆开了袋子,露出一个细长纸盒,从里面拿出一双木筷子,顶端镶了小巧的金属质螺旋装饰,往下些许,浅浅刻痕下露出原木底色,毛毛剌剌地刻着“茵茵猪”三个仿宋字,我噗嗤一笑。

“是我手工做的,一点小物件,不成心意。”

“但为什么是筷子?”我仰头问。

“提醒你按时吃饭。”椀桐收起筷子,放回袋中。“而且,之前送过你好几个簪子了,总得换点花样呀。”

我满不好意思地接过了袋子。

·

宜思有些话想单独和我说,她示意吴泠同另外两人先出去聊。

偌大的病房里静了下来,隔壁1号床的病人正好也不在,房中只剩我和宜思。窗户嵌在墙里,而半开着的床帘深陷在阳光中,只是宜思在那熹微晨光不能及的暗处,脸色则越发晦涩起来。

沿着过道,她走到我的床前,一些纤小的抽泣声被她用衣袖埋住。

“……宜思?”

良久,她抬起满是泪的面庞,嗫嚅着:

“对不起。”

“我嫉妒你。”

如此,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38 你不知道的事(下) - 宜思视角

再次棋逢对手,就是初二的时候见到依茵了。

可以说依茵比起彩霞恐怖很多,彩霞有着对于自己身体能做到什么程度的自信和轻松,但依茵的轻松从来只来自于她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无知,依茵在体育馆洗手间做那个极限劈叉的时候,我的心中迸出一个想法,说是如果依茵睡着了,估计给她摆成三折都没法弄醒她,结果后面这个想法居然成真了——她说了自己天天三折睡觉,这属实是让我酸得不行。

但有压力就有动力,这话不假。

六年级和初一两年,尽管我还在学校活动里面上过几次舞台,参加过若干比赛,但从软度到技巧全都是吃老本,腰功没有质的变化,腿功甚至退步不少。直到遇见依茵之后,自觉软度一姐地位不保,遂与其约好一起练习三折,不过数周,却遭她捷足先登,且一路练至出肩,直逼人体极限,让我一时乱了阵脚。

“出肩很舒服的哟!”依茵经常这么说。“没有人贴贴的时候,可以和自己贴贴。”

从小渴望拥抱的我,自然是免不了嫉妒她的的。

若干时日之后,忍着下巴的疼痛,我练出了不标准的三折。

在舞蹈室中我收获了一阵掌声,黄老师却说我逞能。

哼。每个人都说我逞能,除了依茵——

这点上,依茵比彩霞强。不,依茵哪点都比彩霞强,最起码,她语文成绩比我好些,在成绩上是个好对手。

虽然总分比不过我就是了。

·

在那间小隔间,依茵也常常帮我拉三折,她感觉我胸腰不错,做了个胸腰的无缝三折给我看。

“宜思可以试着折这种,先别急着练大腰。”

但依茵很快又把胸以上的部分从三折里往外伸,从胸腰三折变成大腰三折,拉出肩膀,自顾自地看小说去了。

“真是的,果然还是你这种大腰派折起来方便呐。”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慢慢练嘛!”她欢快地扭动了几下小腿,原先高高地三折着的身体霎时又变得扁平下去。

那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比你优秀一点点的人会成为你的动力,但比你强大太多的人只会成为你绝望的来源。

除了把依茵当成一个不计一切追求软度的疯女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平息内心的妒火。

·

依茵突如其来的住院,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划出一道深邃的刻痕。

周四晚上的宿舍,大家都疲惫地寻找着卸妆水之类的东西,我则是瘫软地躺到床上。

简单的热身之后,我进入了一个头贴屁股的三折,胸腰处传来皮肉紧贴的触感,我默默感受着那里的温热。

“宜思姐你也好软啊,是也想演蜗牛吗……哈哈哈……”

往常,面对这种程度的取笑,我是会一怒之下从床上弹起来凶回去的,但眼下我的身体折叠着,没工夫搭理她。

我的双手从胯间伸出,掌心朝下慢慢扒着床单,摸索着一点点向前,上身向前进了十公分左右。

其实,做这种功夫不到家的三折是很耗体力的,整个身体的重量分散在左右侧从膝盖到脚背这两条线上,随着我的身体慢慢下探,重量就会逐渐移到胸腔处,胸腰疼得一闪一闪地刺痛着,大小腿还必须同时发力,维持它们之间的角度,倘若撤去力量,全部重量压上胸腔很可能出事,反正我是不敢赌上舞蹈生涯这样干。

想象每晚轻松三折睡觉的依茵,真是恐怖至极的软度。

正这么想着,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说话的舍友这时已经来到我床位边上,出于好奇摸了一下。好巧不巧,她碰到的地方就是小腿,往常,那里并不是很敏感的地方,但现在的我呼吸急促,身体紧张,被这么突然一摸,小腿顿时无力了下来。

喀卡咯咔。

“啊!”我肺部的空气霎时间全部被挤了出来,发出了一个并不饱满的“啊”声。

·

腰部有些异样的感觉,我想起身,但小腿有些无力,根本不听使唤,慌乱之中,我撑起手臂,终于勉强吸进半口空气。

“你干嘛!”我朝舍友嗔怪地说。

平时我和她关系也不错,但我不怎么在宿舍练功,从没想到这位居然还这么能没事找事。

“啊实在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宜思?”她似乎想扶我起来。

“等等。”我摆摆手,没有再搭理她,因为有种温热的感觉迅速地从后背漫上来,关于睡衣褶皱的触感也清晰可辨,然后是脊椎凸起之间抵牾着的触感。

莫非这是依茵说的胸腰无缝三折?

“啊,好神奇,你刚刚干了什么?我居然无缝贴上了。”我自言自语道。

略微动了动手臂,肘关节卡在大腿上,小臂绕着大腿外侧伸出,试着去摸自己的背。

勉强用中指感受到了,是指缝卡在皮肉之间的感觉,也就是说,这并非幻觉,应该就是依茵做过的那种很扁的三折了。

“啊我是说……你也好软啊,你平时,是和依茵一起练功的吗?”她问。

“嗯……”由于一直在强撑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姿势,我有些难以发出声音。

又过了十几秒,我实在撑不住了,这才缓缓起身,望向床头的镜子,发觉自己脸上有些潮红,舍友则是从头到尾惊讶地看了半分多钟。

“你刚才挠的哪里的痒痒肉?算你歪打正着了!”

我喘了几口气,再次进入三折,大小腿不安地颤动着,却始终不敢放下。

她将信将疑地再次轻轻一挠。

喀卡咔。

·

如今,是时候和依茵清算那些复杂的情感了。

忍着泪水,不能大哭,总要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从前的事情我实在要抱歉……”

在周六上午的病房中,我对依茵倾诉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嫉妒从何而来,从前在那间实验室准备间里的想法,都被我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她一脸茫然地听着,到最后,我叹了口气。

“依茵,你会认为我纵容了你吗?你个不顾一切只想着追求极限的小傻瓜。”

依茵没有回应,她缓缓合上眼睛。

“依茵,在这些事情里面我确实是个狭隘的家伙,不过,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态度了。”

“我不该因为什么嫉妒而纵容你的,要我说现在是怎样一种态度的话,大概是出于欣赏之类的情感理解和包容你一类的。”我自顾自地说道。

“嗯哼?”依茵微微仰头。

“总而言之,我能够坦然地面对这种嫉妒了,从前我一直觉得过于遥不可及的距离会让我恐惧和厌恶你,但我现在有了很大进步,或许能将你作为实力相近的对手啦。”

“那,既然这样,下回就别再说什么‘还好依茵不在舞蹈队’之类的话了吧。”依茵抿了抿嘴,“那种话,就,挺伤人的。”

“嗯,是我要说对不起。”我补充道,“以及,在此也希望依茵能够加入到舞蹈队里来,黄老师不会嫌弃你的控制了,总之,我一定会帮你练好控制的!”

“只要你不觉得我的存在会带给你什么压力就好啦。”依茵歪了歪头,轻松一笑,“对了,你是因为什么才跟我突然说这些?”

我摸了摸依茵的头,“哈哈,是我体验了一次后背贴合的感觉,那一瞬间就完全理解你追求极限的心情了,都是值得的!这是我练这么久基本功以来,第一次这么愉快。”

“唔哇!你练出无缝三折来了?”

“嗯哼,我想是的,不过是胸腰无缝,而且可能目前心理上还有些过不去,需要别人稍微帮帮忙。”

“嚯,没想到宜思控制这么强,也有让人帮忙的时候。”

“……喂!只是挠一下而已!”

依茵粲然一笑。

38.1 你不知道的事(下) - 宜思视角

(书接上回。)

腰部有些异样的感觉,我想起身,但小腿有些无力,根本不听使唤,慌乱之中,我撑起手臂,终于勉强吸进半口空气。

“你干嘛!”我朝舍友嗔怪地说。

平时我和她关系也不错,但我不怎么在宿舍练功,从没想到这位居然还这么能没事找事。

“啊实在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宜思?”她似乎想扶我起来。

“等等。”我摆摆手,没有再搭理她,因为有种温热的感觉迅速地从后背漫上来,关于睡衣褶皱的触感也清晰可辨,然后是脊椎凸起之间抵牾着的触感。

莫非这是依茵说的胸腰无缝三折?

“啊,好神奇,你刚刚干了什么?我居然无缝贴上了。”我自言自语道。

略微动了动手臂,肘关节卡在大腿上,小臂绕着大腿外侧伸出,试着去摸自己的背。

勉强用中指感受到了,是指缝卡在皮肉之间的感觉,也就是说,这并非幻觉,应该就是依茵做过的那种很扁的三折了。

“啊我是说……你也好软啊,你平时,是和依茵一起练功的吗?”她问。

“嗯……”由于一直在强撑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姿势,我有些难以发出声音。

又过了十几秒,我实在撑不住了,这才缓缓起身,望向床头的镜子,发觉自己脸上有些潮红,舍友则是从头到尾惊讶地看了半分多钟。

“你刚才挠的哪里的痒痒肉?算你歪打正着了!”

我喘了几口气,再次进入三折,大小腿不安地颤动着,却始终不敢放下。

她将信将疑地再次轻轻一挠。

喀卡咔。

·

如今,是时候和依茵清算那些复杂的情感了。

忍着泪水,不能大哭,总要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从前的事情我实在要抱歉……”

在周六上午的病房中,我对依茵倾诉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嫉妒从何而来,从前在那间实验室准备间里的想法,都被我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她一脸茫然地听着,到最后,我叹了口气。

“依茵,你会认为我纵容了你吗?你个不顾一切只想着追求极限的小傻瓜。”

依茵没有回应,她缓缓合上眼睛。

“依茵,在这些事情里面我确实是个狭隘的家伙,不过,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态度了。”

“我不该因为什么嫉妒而纵容你的,要我说现在是怎样一种态度的话,大概是出于欣赏之类的情感理解和包容你一类的。”我自顾自地说道。

“嗯哼?”依茵微微仰头。

“总而言之,我能够坦然地面对这种嫉妒了,从前我一直觉得过于遥不可及的距离会让我恐惧和厌恶你,但我现在有了很大进步,或许能将你作为实力相近的对手啦。”

“那,既然这样,下回就别再说什么‘还好依茵不在舞蹈队’之类的话了吧。”依茵抿了抿嘴,“那种话,就,挺伤人的。”

“嗯,是我要说对不起。”我补充道,“以及,在此也希望依茵能够加入到舞蹈队里来,黄老师不会嫌弃你的控制了,总之,我一定会帮你练好控制的!”

“只要你不觉得我的存在会带给你什么压力就好啦。”依茵歪了歪头,轻松一笑,“对了,你是因为什么才跟我突然说这些?”

我摸了摸依茵的头,“哈哈,是我体验了一次后背贴合的感觉,那一瞬间就完全理解你追求极限的心情了,都是值得的!这是我练这么久基本功以来,第一次这么愉快。”

“唔哇!你练出无缝三折来了?”

“嗯哼,我想是的,不过是胸腰无缝,而且可能目前心理上还有些过不去,需要别人稍微帮帮忙。”

“嚯,没想到宜思控制这么强,也有让人帮忙的时候。”

“……喂!只是挠一下而已!”

依茵粲然一笑。

39 青春停顿一次(下) - 依茵视角

宜思带着三个人先后走进来,但门没有关,似乎在等待我的父亲进入病房。

“诶,你别紧张,依茵,你爸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意见不大,他也很矛盾,说自己也后悔之前没允许你去走舞蹈艺考的路子,我们和他聊了些,说你确实很有天赋,他现在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好。”

“啊呀。”我感觉大事不妙,但稍微思索了一阵,料想反正我爸不反对我就是胜利,也就没多说什么话。

良久,父亲大概是刚接完电话,从门口踱进来。

“茵茵,这种事情,下不为例!有爱好是好事,但你都这么大了,不应该牺牲身体,而且还耽误学习!”

比我想象中还是要,呃,严厉一些。

“爸爸也不干涉你这些了,我的要求很简单,吃好睡好身体好,也不要求你跑多快跳多高,只要不影响学习的地步,我是管不动你了。但今天我要跟你讲个事,或者,小吴?你讲的可能会更清楚些。”

“啊,什么事情?”我纳闷着,我和宜思单独在病房的这段时间里,这四个人在外面大概是聊得十分投入。

“是我的表姐的事,依茵姐,要不是因为她那样的生活方式,我就不会崇拜你和宜思姐了。”

见我没有反应,吴泠收起机灵的小眼睛,略带惆怅地说:

“她是杂技演员,现在和你们一般大,虽然已经小有名气,但我和她是真的聊不来,很多知识她都不懂,成绩也差,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她过了能上台表演的年纪做什么,没有学历,没有知识,空有技术也很难在社会上长远立脚啊。”

“我也不是不懂这些道理,所以我现在也不会选择走艺考道路了,当兴趣玩玩就好啦,这次确实是有点玩过火了。”说完,我抿了抿嘴。

“没事没事,总之,也谢谢郝叔叔告诉我这个道理!我一直以来对我表姐的看法都挺复杂的,您一说我就明白奇怪在哪了。”

“合计着,你就是来当我爸的托的啊,怪不得咱没啥交情,你却意料之外地来我这看望我了。”

我对类似的说教比较反感,忍不住咕哝了几句。

“茵茵,不许这么说人家,这是最起码的尊重!”父亲训斥道。

我又抿了抿嘴,抿嘴是个很好用的表情。

除此之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我爸,总之假装自己现在很想喝水就是了。

“还好我昨晚应酬的时候妈妈有空……唉!你这是,你这是给一家子添麻烦了。”

遇事不决抿抿嘴。

就在这时,父亲的电话响了。

“……我接个电话,你们聊着先,护士来了茵茵你就说一声。”爸爸说着,走出了房间。

“唉,这下父爱如山体滑坡了,也不至于非得当面训我吧,而且,他哪来的烟啊……”

熊哥掏出一个发瘪的烟盒,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家伙!”其余四人异口同声。

·

天硕先发话了,他兴奋地告诉我,自己剪的视频在q站上火了。

“是我剪的学校合唱比赛,你的表演实在是太厉害了,很多网友都表示好奇呢。”

“真的假的?你们可别开我盒,我自己也有在做up的,还没想好要怎么发柔术内容呢。”

“晚了。”熊哥说,“阳哥把你艾特出来了已经。”

阳哥是谁……?

我一头雾水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q站客户端,一看新消息99+,顿觉不妙。明明视频咕了好久,新增关注数却一下多了二十几个……这显然不对劲。

·

细看私信,果然炸了。

-“up平时会考虑发下自己练杂技的视频吗”

-“标准出肩[表情/大拇指] [表情/大拇指]国柔未来可期[表情/大拇指] [表情/大拇指]”

-“up在哪所学校,可以加个好友吗”

事情似乎朝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了。

-“[图片]这是up本人吗?好厉害!”

这条我起初没太在意,但发现那是我老早之前发给狸子的那张穿着校服做三折的图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狸子这个人怎么不经同意把私发收到的别人照片到处外传啊!

·

回到那个视频的评论区,我发现了狸子的评论,排在高赞评论的第三个。

-“终于看到国人做出这样标准的出肩了,看她折腰时的弯曲轨迹,猜想这可能不是她的极限,这位柔者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我脑海中浮现出无数问号,虽然在这块代表国人是真的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我怎么也想不到狸子背地里其实是这么看待我的。

“对,他就是阳哥。”熊哥指了指zwy9228的头像说。

“我认识他。”不知怎的,我的语调顿时冷了下来,“我信不过这家伙,之前他忽悠我做三折的时候我发他的一张照片,被他到处发,都传回来我这里了。”

“嚯!那张照片我也有!”熊哥似乎异常兴奋。

“我说你啊,是不是早就是内行了?”我皱着眉望着熊哥。

“啊哈,那个,我,我只是正好喜欢这个艺术,多美啊,就欣赏欣赏,算不上内行……”

熊哥面露窘色,宜思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这就是突出一个好色!”

“操,你明明之前说好不翻旧账的!”熊哥有些恼火。

“可没说过不准骂你好色!”宜思仍想杠一杠熊哥。

熊哥转向我,问道:“依茵啊,你知不知道周四那晚上是谁扛你去的校医室啊?”

“……”

“他!”宜思一指熊哥,没好气地指出一个字。

“往大了说是救命之恩,往小了说好歹值一个人情吧!”熊哥慢慢走近病床,盯着我。

“熊某人,您还真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呐,平时咋不见你来关照人家,一到这种时候……”

见二人快要吵得不可开交了,慌慌张张的我试着平息二人的矛盾。

“哎呀你们不要再吵了啦!谢谢宜思姐,还有谢谢熊哥,那天晚上的事情多亏了你们,现在我一时半会儿都搞不清楚该怎么还你们这个人情了,要不,你俩说说看吧。”

熊哥一瞬间就收了气头,紧接着露出了仿佛阴谋得逞般的狞笑,他说想帮我压被动。

宜思看不下去了:“你等等啊,我把依茵她爸叫回来,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对依茵动手动脚的!”

“哎呀,熊哥,这不是压着玩的,你四肢这么发达,我再软也怕被你拽断呀。”我微微撑起身体,平静地说。

“我这边嘛——” 宜思低下身子,亲切地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对了,依茵愿意加入舞蹈队吗?”

“噢,这个不错欸!我正好打算等我病养好了之后练练控制,只要黄老师她别再像之前那样嫌弃我就行。”

“好诶,以后就可以让伊茵姐教我们练软度了!”吴泠一脸高兴。

“哎呀,这次看过你表演之后黄老师她后悔的要命呐,说无论如何也得好好培养你。”宜思补充道。

“噢?好家伙。”

嘴上应着,却总感觉黄老师的话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那我换个要求吧,等你伤好了之后,你和吴泠她表姐比试下软度,怎么样?”

熊哥仍在试探,我感到有些窘迫,便转向宜思。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有本事你自己一个人搞定吴泠她表姐那边啊。”宜思冷冷地说。

“其实比起之前那个,倒是没什么所谓……”我对宜思说。

但宜思的态度很是坚决。

“不,我担心你的安全,而且如果你再逞能弄伤自己的话,有可能你爸会彻底发火的,到时候你就没机会练功了。”

熊哥来了兴致,没有理会宜思。

“意思是,如果我能找到小彩霞说这事,你们就同意?”

宜思突然抬起头,满脸写着疑惑,冲着熊哥问:

“等会儿,你说啥来着?”

吴泠却抢先回应着:“可以呀,我也很期待!我可以帮你和我表姐说声,什么时候她们表演任务少了,你们可以来我家。”

“你表姐就是小彩霞?”宜思问道。

“啊,这是她的艺名,她真名姓唐,叫……”

“我认识她。”宜思掷地有声地说道,“很巧,我和她也差一场比试。”

病房里的其余四人面面相觑。

39.1 青春停顿一次(下) - 依茵视角

天硕先发话了,他兴奋地告诉我,自己剪的视频在q站上火了。

“是我剪的学校合唱比赛,你的表演实在是太厉害了,很多网友都表示好奇呢。”

“真的假的?你们可别开我盒,我自己也有在做up的,还没想好要怎么发柔术内容呢。”

“晚了。”熊哥说,“阳哥把你艾特出来了已经。”

阳哥是谁……?

我一头雾水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q站客户端,一看新消息99+,顿觉不妙。明明视频咕了好久,新增关注数却一下多了二十几个……这显然不对劲。

·

细看私信,果然炸了。

-“up平时会考虑发下自己练杂技的视频吗”

-“标准出肩[表情/大拇指] [表情/大拇指]国柔未来可期[表情/大拇指] [表情/大拇指]”

-“up在哪所学校,可以加个好友吗”

事情似乎朝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了。

-“[图片]这是up本人吗?好厉害!”

这条我起初没太在意,但发现那是我老早之前发给狸子的那张穿着校服做三折的图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狸子这个人怎么不经同意把私发收到的别人照片到处外传啊!

·

回到那个视频的评论区,我发现了狸子的评论,排在高赞评论的第三个。

-“终于看到国人做出这样标准的出肩了,看她折腰时的弯曲轨迹,猜想这可能不是她的极限,这位柔者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我脑海中浮现出无数问号,虽然在这块代表国人是真的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我怎么也想不到狸子背地里其实是这么看待我的。

“对,他就是阳哥。”熊哥指了指zwy9228的头像说。

“我认识他。”不知怎的,我的语调顿时冷了下来,“我信不过这家伙,之前他忽悠我做三折的时候我发他的一张照片,被他到处发,都传回来我这里了。”

“嚯!那张照片我也有!”熊哥似乎异常兴奋。

“我说你啊,是不是早就是内行了?”我皱着眉望着熊哥。

“啊哈,那个,我,我只是正好喜欢这个艺术,多美啊,就欣赏欣赏,算不上内行……”

熊哥面露窘色,宜思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这就是突出一个好色!”

“操,你明明之前说好不翻旧账的!”熊哥有些恼火。

“可没说过不准骂你好色!”宜思仍想杠一杠熊哥。

熊哥转向我,问道:“依茵啊,你知不知道周四那晚上是谁扛你去的校医室啊?”

“……”

“他!”宜思一指熊哥,没好气地指出一个字。

“往大了说是救命之恩,往小了说好歹值一个人情吧!”熊哥慢慢走近病床,盯着我。

“熊某人,您还真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呐,平时咋不见你来关照人家,一到这种时候……”

见二人快要吵得不可开交了,慌慌张张的我试着平息二人的矛盾。

“哎呀你们不要再吵了啦!谢谢宜思姐,还有谢谢熊哥,那天晚上的事情多亏了你们,现在我一时半会儿都搞不清楚该怎么还你们这个人情了,要不,你俩说说看吧。”

熊哥一瞬间就收了气头,紧接着露出了仿佛阴谋得逞般的狞笑,他说想帮我压被动。

宜思看不下去了:“你等等啊,我把依茵她爸叫回来,我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对依茵动手动脚的!”

“哎呀,熊哥,这不是压着玩的,你四肢这么发达,我再软也怕被你拽断呀。”我微微撑起身体,平静地说。

“我这边嘛——” 宜思低下身子,亲切地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对了,依茵愿意加入舞蹈队吗?”

“噢,这个不错欸!我正好打算等我病养好了之后练练控制,只要黄老师她别再像之前那样嫌弃我就行。”

“好诶,以后就可以让伊茵姐教我们练软度了!”吴泠一脸高兴。

“哎呀,这次看过你表演之后黄老师她后悔的要命呐,说无论如何也得好好培养你。”宜思补充道。

“噢?好家伙。”

嘴上应着,却总感觉黄老师的话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那我换个要求吧,等你伤好了之后,你和吴泠她表姐比试下软度,怎么样?”

熊哥仍在试探,我感到有些窘迫,便转向宜思。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有本事你自己一个人搞定吴泠她表姐那边啊。”宜思冷冷地说。

“其实比起之前那个,倒是没什么所谓……”我对宜思说。

但宜思的态度很是坚决。

“不,我担心你的安全,而且如果你再逞能弄伤自己的话,有可能你爸会彻底发火的,到时候你就没机会练功了。”

熊哥来了兴致,没有理会宜思。

“意思是,如果我能找到小彩霞说这事,你们就同意?”

宜思突然抬起头,满脸写着疑惑,冲着熊哥问:

“等会儿,你说啥来着?”

吴泠却抢先回应着:“可以呀,我也很期待!我可以帮你和我表姐说声,什么时候她们表演任务少了,你们可以来我家。”

“你表姐就是小彩霞?”宜思问道。

“啊,这是她的艺名,她真名姓唐,叫……”

“我认识她。”宜思掷地有声地说道,“很巧,我和她也差一场比试。”

病房里的其余四人面面相觑。

40 失而复得的软妹子 – 狸子哥视角

<群公告>

F站最新一期团购已经发车,下一期本月25号起群里接龙,

小说vip群群号:xxx,付费,白嫖怪勿扰

文明用语,勿信口开盒,软妹子没了大家都有责任,切忌骚扰,查实一起处理一起,直接飞机票送走不谢

群内禁止r18内容,发现第一次撤回警告第二次机票

</群公告结束>

·

群公告里说的另一个群已经凉了有一阵子了,就很奇怪啊,那个群一开始好好的,我也付过一阵子钱,但里头总有人把别人卖的柔文拿去倒卖,还有人免费发的,然后这样一通骚操作下来有能力的作者基本都跑光了,根本没人写文了。但话说也就是几年前,这论坛里各种文章产出也算丰富的,那个时候也没有付费看书的概念啊,但就是有人坚持写,怪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变了呢?

可能是柔术界太久没有新鲜血液了,搞得没人有那个动力去yy了都。

我是把几个app都看了个遍了,这几年柔术界没什么激动人心的玩意儿,为数不多的亮点是,三哥有个培训班开挂,批量生产出肩的,不是很能审美。国内有个杂技班子小女孩270和喝水一样,一堆群友慕名去看,结果愣是没看到那么极限的动作,后面这个人也不多活动了。群里进来过一个自学杂技上过电视的小姑娘,一开始三折就无缝了,后面上了四年级还是五年级的时候软度退步得跟个一般舞蹈生没啥区别。

十年了啊伙计们,我入坑十年多,这地球上最软的一个还他妈的是个男的,把D国那个出肩女都熬退役了,到了现在都能天天在外网社交软件上面整逆天操作,也是神奇。我是真他娘的看不下去男柔。作为管理,群里聊男柔的也都基本被我要不劝着要不逼着全到另一个群里去了已经,所以这个群剩下的话题也就三四个,基本也是凉凉的状态。

就有时候吧会讨论画画的问题,有一两个大佬,学医的跟那几个画画的聊解剖学,我是看不懂,跳过;然后就是艺术体操的话题,说真的这几年R国萝莉没前些年那么软了,欣赏技巧我欣赏不来,总之我也不懂,跳过。

这第三个话题就来劲了啊,群里总有人讨论我们的国粹,怎么样啊,那些杂技班子,也是发掘了一堆画质低的瞎眼的宝藏,整天围着几个老视频都盘出包浆来了。

“杨思礼那个年代没有出肩的概念,否则她肯定出肩了。”

就差不多这些,蛮无聊的,也不知道他们这么执着于出肩干什么,小礼的腿功不怎么突出,她到底能不能出肩又成了一桩未解之谜了,哎呀我也不是很懂。

现在国内最软的杂技演员就是小彩霞了,她是为数不多腰功和小礼能打一架的,顶功扎实,腿功也够强270扛腿上一点压力没有,网上图不少。群里的超哥说,他有一张小彩霞出肩的图,但磨磨唧唧的到现在他妈的也没见他发出来。

群里这个情况我也付不起责任,就怎么说呢,在这个没什么柔术新秀的年头,只能看杂技了。

国柔确实只能看杂技,而且只能看腰,大多数腿还不如某些舞蹈生,现在能直角竖叉的舞蹈生也不少了,但腿强的基本上腰都不行,舞蹈都压胸腰,而且会三折的我都在q站关注了,大腰派少啊,海底捞针,有几个竖叉抱后腿的腰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但群里暴躁老哥一发现就上去开黄腔,我之前这样聊丢了几个,后面长记性了,但总有人不长记性就是说。所以现在看到郝郝我是心情很复杂的,之前我老后悔了,她发我校服三折图之后再没回复过我,说来那图我也挺骄傲的,总之除了糊了点以外说是国柔神图没话说,这么年轻一孩子穿着校服做三折,想想都嗯,太顶了,结果当时可能太多人去找郝郝了,她把私信关了,这就没了音讯。

也是那之后我开始在群里定群规,说别信口开盒,找别人的时候语气放尊重点,但还是有人不听,我辛辛苦苦好声好气找了一个叫小言的聊,正火热着呢,不知道给那个二货骚扰一通直接给拉黑了,对我也爱答不理的,就那个小言,蛮火的那个,是啊,是的,她会跳舞,不说而已,我说了群友沟通失败不要强求了不然事情会变得更糟糕。

更有甚者,发现一个软妹子之后,先存档再骚扰,直接把当年一个气质还算不错的家伙骚扰的删号了,然后最气的是这家伙还高价出售那软妹子的资源,几个管理直接送了他飞机票。

总之圈子无论大小什么人都有。

·

这次发现郝郝,是一个线人给了我先机,艾特一下强烈感谢啊,群友Bearerere,对,这个人,群里是叫他小熊的,很年轻,但几次团购都参加过,看起来是家里有矿那种,反正不差钱,这家伙说他是郝郝的同班同学,发了一个视频链接给我,不得了,是一个合唱比赛的视频,封面就是一个女生出肩,给我看傻了。

这种往常没人看的生活区视频,播放量居然还没一天就朝着破万去的,我吓死了,赶紧给几个别的管理还有群主发了消息,说不得了,这个得一级保护,一来是学生,江湖规矩不乱开未成年车,二来我做梦也没想到的国人出肩第一居然是个舞蹈生(后面问了小熊,他说郝郝不是舞蹈生,我是不信的),然后几个人一商量,重写了个群公告发了,但有个管理说,一怕此地无银三百两,二怕打草惊蛇,也不敢写得有多详细。

这事往后,郝郝到底是出名还是被骚扰到退,没人猜得到哇。

就,只能看这帮群友有没有良心了。

·

但后面的事情真的很气,倒不是关于群里的,是我同事跟我说了个小道消息,说现在疫情这里生意不景气,几个卖卡的卖不动了,看样子准备跑路了。那家伙在别的好多地方待过,看人一看一个准,看这种会不会跑路我自然是信他眼睛的,麻烦就在,女朋友在J市的工作稳当着呢,他妈的说好的分校呢,我真的有气不打一处来,就找巴找巴,J市不是清理那个课外辅导班吗,严查,我感觉自己过去是没法继续教跳舞了,好说歹说当舞蹈老师有一两个女学员还可以帮着压压腿,这下啥都没了。

最后在J市找了一个骑手的活,约了是下下个月上岗,最近得想办法把工资结了,然后电单车的分期付上。

40.1 评论用楼

啊总之这里是作者Kiara94

请大家走过路过留个评论或者留个赞也行w

上一章有些东西是希望引起大家思考,但不针对任何人,写过小说都知道,每个小说人物的动机都很复杂,何况现实的人呢。

不鼓励对号入座,但永远希望大家洁身自好。

最近考研单词背完了,想着刚好也有空,就加更一点点。

希望收获建设性的建议,还没有入群的朋友欢迎加读者群716984606。

打算是这几章点赞有任何一篇过10的话放下一章出来。

一些问后续的朋友们,久等了,可以说的是,故事时间线已经排到了主人公高二,有情节梗概和章节标题的规划,如能如期写到2024年的话,这个故事容量是可以支撑到主人公大学毕业的。

大家放心。

41 群像之一 – 依茵视角

同学们依次道别,我却恍惚着不知如何相送。

父亲接到电话,临时有业务上的事情,见我状况稳定,便嘱咐我按时吃药,有事打他电话之类的,此后便简单和宜思寒暄了几句,随即和五位同学先后走出了病房。

众人走后,病房中的气氛一下就凝滞了起来。

·

我轻轻团起脚背,把双脚一点点塞进床垫与床尾的空隙。

内伤新愈,不宜练功,脚背除外。

一丝灼热的酥软感顺着肌肉传来,我一点点下移身体,最终先后让两侧的脚后跟滑下床垫,与被床尾挡住的脚尖各自相抵,团成两个球形。

暂且这样耗一会儿吧。

我伸手拿过椀桐带来的牛皮纸袋,脆而薄的纸张发出干燥的声响,素色的纸盒中躺着金色的绒布,最下一层的衬底是泡沫质地。那双筷子躺在盒中,随着我的轻抚簌簌地叩着,微弱的木器声音充满空荡的病房。

诶,明明人家前脚才刚走,这种时候就睹物思人,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不过确实是想起来了一些别的玩意儿——簪子,对,簪子。犹记得上学期她生日时,给班上女生回赠过刻有姓名的木质发簪,虽说是些小巧的廉价玩意儿,论来历也并非手造,字却实在是她所篆的。但凡在椀桐不感兴趣的课上,常见她手执刻刀凝神注目着橡皮章,来去自如地刻着各式图案。

椀桐稍小我一个月,生于本地的木艺世家,其父经营一家工艺品店,主营一系列木质摆件,兼售古玩字画,母亲则是高中语文教师,年轻时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作品常见于城内晚报末版。这双由椀桐亲手削造的这一双筷子,大概是离不开她的家承。

如此熏陶之下,不难理解椀桐为何不擅数理,而好诗词文史了。

椀桐犹工刻写。其字一如其人,娟然内敛,所刻笔划纤然。至于形貌,当称出挑苗条,手足纤细,故而不擅运动,生性文静。平素绾发束簪,不事妆点,面目淡然;眉毛稍疏而状若柳叶,眼睑微垂时犹丹凤归栖,诚然略输精采,却又惹人怜爱;鼻梁右侧一颗淡痣,平日佩一副窄框眼镜,其唇齿则如工笔摹就,且常常微抿,无甚血色。

心思细腻如她,总是时不时地弄些满怀心意的小物什作为必要的赠礼。我生日时,收到过她手工制的发簪,确与批量生产的有别,且握感沉甸,木色黑黢,我一直珍藏,少有使用,却惹得椀桐不甚满意。

·

“可千万别不舍得戴呀,况且,你戴这个多美呀。”椀桐靠上前来,看上去是想摸摸我的头。

一次我在宿舍趴三折的时候,她从我枕头底下摸出这个簪子,执意要给我别上。

我便依了她,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做了个出肩,我也就认真了些。

耸耸肩膀将手臂送出胯下,转了左边肩膀又转右边,却没多在意腋窝里有些汗,直到差不多完成出肩的时候,肩膀贴上大腿,才感到腋下的皮肤遭到牵拉的疼痛。

“呃啊,别急着动我头发啦,能用纸帮我擦擦胳肢窝吗?”我举起双手,示意椀桐停手。

椀桐便扯了些纸巾,轻轻拂拭着我的腋下,但我肺里还没有什么空气,挠得我又忍不住,最终还是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咯咯咯”似的笑声。不过擦干之后总之是好多了,我收了收小腿,做定出肩,略微昂首,捋了捋散乱的头发。

椀桐也脱了鞋袜,坐上我的床铺,把我的身体转了一个角度:“依茵这个姿势恐怕不容易保持吧,不知头再往后一些会不会轻松一点?”

“嗯呐,还好啦,你手脚麻利点就行,不过,你的意思到底是抬高还是低下去啊?”我稍微活动了下脖子,歪着头问她。

“头后面露出来一些即可,不必仰头,我想,先梳上个马尾,然后这样盘上去。”

“高马尾不行吗?”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撑着膝盖把胸拉出来了一段,又调整了一下小腿。其实保持话这个姿势比刚刚出肩的状态要简单一些,胸部少压一块,呼吸都会顺畅许多。

椀桐大概是惊讶地愣了一阵,还从侧边对着我的身体看了又看,差不多看够了之后,便跪坐在我的身后,几绺头发垂在我的大腿上,椀桐麻利地收起它们,开始编发。

其实椀桐还算喜欢跟我贴贴的啦,别看她本身文雅腼腆,熟络之后就能发觉她的待人大方。尤其是我感觉后折在哪个点卡住了,想压松某个折点的时候,只要是在宿舍找人,椀桐从来都很愿意坐我身上。有时练腿的时候,椀桐也凑过来帮我抬高后侧的腿或者定住身子,毕竟,我控制不好,这种时候太容易失去平衡。

“这样便好。”椀桐下了我的床,走到一旁,“现在可以把头摆正了。”

我打了个嗝,刚刚一直忍着,折得太深,压到了胃,现在好受多了。

就是胯根有些疼。

“真不愧是依茵啊,看你这个姿势,我想到古画那些有冠的鸟类凫水的样子了。”椀桐笑道,“我叫不上来那些鸟的名字,或许是丹顶鹤?但你实在是太像啦,头和头冠从这里探出来,身子卧在这儿,这样的姿势,可能只有依茵才做得到吧。”

我将头转向椀桐,她手持一面镜子,面朝我站着。

“啊哈,你的想象力好丰富!”我空出右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而且确实很搭诶。”

·

那根簪子还有的时候会被用来夹,虽然椀桐这种时候老是以心疼那支簪子为理由而把自己的手臂拿给我夹,但每次我要想检查自己的腰有没有回功,还是得靠这种小巧又有重量的东西。

因为三折的时候几乎练不到这里的缘故,平时我会格外注意压一压胸腰。

要用后背每一个折点依次夹住这个东西不掉,在别的部位还好,但到了胸腰处的两个折点则是难上加难,因为折叠得越紧,肺部就越没有空间,我经常在宜思或者椀桐担忧的注视下,长舒一口气之后猛一向后倒去,然后双手狠狠把住胯骨发力夹紧,就这样,偶尔能满脸通红地夹紧那根簪子,更多时候则是当啷一下松脱下去。

这样看来,宜思压我压得有够狠的,每次推腰,她都把我的后折从脖颈一路推到胯部,弄得我疼的喊都喊不出来。

·

再想到宜思今天宣布的那个好消息——这一个在柔韧上并无出众天赋的人硬是练出了胸腰无缝,我实在是感到佩服。

42 大圈子,小圈子 (上)– 椀桐视角

希望依茵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吧。

一行三人走在街边,天气则是多云转晴,霎时骄阳似火,宜思首先撑起了伞。吴泠也躲到她的伞下,屡次想要故作玩笑地搂着宜思,宜思则是悻悻甩开。也正在从挎包里拿出阳伞撑起来的当儿,我大概是看懂了个中情景,或许也是出于觉得让吴泠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的缘故,便招呼她到我的伞下来。这伞颇大,唯一遗憾的是青绿色布面并不适合遮阳,但宜思那把也没好到哪去,都上初中了,还撑这种带花边的玩意儿。

“你们的伞好好看!”吴泠兴奋地冒出一句。“椀桐姐,这上面的刺绣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是的。”略带欣喜地答复了吴泠,“第一次弄没弄好,所以靠近上面这里看起来突兀了点。”

“也很好看了!我应该在学校见过你撑这把伞,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得出来那种。”

一旁的宜思也投来目光:“不错,很简约,是椀桐会喜欢的那种的风格。”

“啊……会有那么显眼吗?”我有些意外。

“下雨的时候,清一色的黑色蓝色伞看腻了,撑着这样一把青伞,不惹人注目才怪哩!”吴泠从我的手中接过伞,小个子的她执意要帮我撑伞。

“我以为青色会是很常见的颜色的……好吧,这种淡青总之也不算太常见,要我说,在学校最显眼的难道不是依茵那把透明的塑胶伞吗?”

“她那宅女,这类花里胡哨的东西买了不少呢,结果每次晴天和她出门的时候还总是蹭我的伞用。”宜思莞尔一笑。

“确实,动漫作品里面有不少那样的透明伞啊。”

顺带瞥了一眼宜思的那把伞,我沉默了,这伞分明也只能晴天用啊……

她的伞和我的伞是两个极端,我这把伞是自己照着传统式样改了骨架的,侧面看去显得扁平,当时我可是琢磨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出油纸伞般的感觉。汉服社的同学们在拍照时候都会用类似的伞作装饰用途,但质量普遍欠佳,且最多遮阳,难抵风雨。宜思这种则像撑了半个球体在头上,米色基底的布面上缀着西式的纹理,图案花哨了些,还带有一圈令我犯尴尬的花边。

“……第一次见宜思姐撑这把伞诶~”吴泠的目光早就向着一旁了。

“在学校遮阳需求不大,所以没有带去学校就是了。”宜思答道。

“你是lo圈的?”我小心翼翼地问宜思。

“哎呀,别提这个圈了……我知道你是汉服社的,吴泠和我说过。”宜思大概也在动着这些小心思。

“你们两个也太明显了啦!”吴泠忍俊不禁,我也哑然失笑,宜思则白了她一眼,“话说,我还没看过宜思姐穿洛丽塔的样子呢!”

“你又没问我要过照片……”宜思咕哝着。

“但我逛超市的时候见到不少人把这些穿出来呀,难道宜思平常不会……”

“那根本不是洛丽塔。”宜思打断了吴泠,“就现在圈子里这风气,我是不可能把它当常服穿的。”

·

吴泠的手机叮咚一响,原来是宜思发来几张照片,在征得宜思同意后,我也把头凑了过去。

画面之中的宜思面色恬静,和平日颇有差别,靛蓝色的长裙像冷寂的河水一般从她的腰身流下,将她完美的身材比例凸显的淋漓尽致。

“你居然可以这样立足尖!”吴泠的关注点却和我不太一样。

这时我才注意到,宜思虽然穿着一双皮鞋,脚上却是芭蕾舞的动作,端着似乎是作为拍摄道具的托盘,托盘中的茶水确实极稳当的。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用软鞋立足尖。”宜思淡淡地说道,“而且那皮鞋也是有够硬得硌脚的。”

“宜思,好可怕。”吴泠划向了下一张图片,我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感觉你穿什么都像舞裙啊。”我转向宜思,不无赞许地说着。事实上我在小心翼翼地尝试着给出评价,内心里默默希望着这样不会冒犯到宜思。

“谢谢夸奖,练舞时间长了是会这样的,而且我也是挑的芭蕾风格的lo裙,毕竟来来去去还是这种适合。”

“你穿这个还能大跳!……还有这个控腿……也太神了吧!”吴泠又惊呼起来。

“废话,当然可以啊。这可是那些当街劈叉的lo小鬼学不来的哦。”宜思幽幽地说着。“而且难道你穿汉服不是这样?”

“我作证,吴泠她也是把汉服穿的和个舞蹈服似的。”我抢答道。

“汉服那材质比较轻嘛,而且确实和在舞队的时候穿的表演服没啥区别啊。”

“看-看-你-的。”宜思伸出右手轻轻抚了一下吴泠的肩膀。

·

“也不赖啊,想不到你平时这么皮,到了镜头面前也颇具女侠气质。”

宜思总是在评价他人时显出这样漫不经心的神色来。

“啊哈,哎呀,论反差哪比得上宜思姐啊,可没人敢想象宜思这种大小姐穿成这样给我们端茶倒水,哈哈哈。”

吴泠没有接下宜思的商业互吹,俏皮地回应着。

“就一道具罢了,才不是服侍你用的,你不如仔细看看,那杯子到底有多满?”

吴泠翻回前面的图片放大一看,果真是一滴都没有洒出来的地步。

“天啊,宜思真的好稳。”我不禁赞叹道。

“稳如老狗!”吴泠说道。

“你再说一遍老狗试试?”宜思突然变了脸色。

·

不免有些自卑,宜思这种混圈都要炫技的人多少有些太可怕了,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给吴泠个台阶下,宜思可是真的会因为一句稳如老狗而发火的那种家伙。

“我说吴泠啊,你这种实力派,可真该多穿穿汉服出出街拍,你那么大方,社恐什么的肯定是不存在的对吧,而且也算是个身怀绝技的小练家子,好好治一治那帮小鬼,对圈子也有不少益处。”

“可我平时也不是这个风格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吴泠撇了撇嘴,“更何况我家也不太支持这个爱好,自己那点零花钱总是买到山寨,万一出去拍照被人指指点点可就闹笑话了。”

“也是。”我扶了扶额头。

“汉服圈也有小鬼吗?”宜思问道。

“不少。”我答道。“姑且不论山不山的问题,最气的是这些大多都是一帮左右衽都分不清的家伙,而且还有那个随地劈叉的习性,没比你们圈好到哪去。”

“我真不明白随地劈叉是怎么在lo圈流行起来的,最开始没有,好像还是你们圈传过来的?”

“诶,我入坑这么久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劈叉的事,再说了我也不会劈叉。”

“那也不要随便污我们圈子清白,这个年纪学舞蹈的女生海了去了,我们内部也很反感这种行为的,问题难道不是你们圈子一开始就纵容莫名其妙劈叉的风气?”

“不是,我说,汉服圈里是一些武侠风的行头对吧,出片子的时候配点动作,劈叉之类的肯定是合适的啊,你看吴泠刚刚那张,再看某些lo娘随地劈叉那些,到底是谁更莫名其妙我就不说了。”

“哎呀你们不要再吵了啦!”吴泠用力把我们推开。

“倒也不算吵架,无非是大家都讨厌小鬼罢了。”我淡淡地说,转眼看宜思眼中也少了几分怒气。“再说了,我们也代表不了圈子,我个人在里面其实能做的东西也很有限的。”

“不如你也给宜思看看你的照片吧!”吴泠提出了一个缓和气氛的方案。

·

“古典美人。”宜思的评价依旧简短。“你会古筝?”

“略懂一点。”此情此景,我只能小声回应。毕竟得到如此评点,多少还是会害羞的。

“这样也好,这么说来,椀桐你也算是你们圈子里的实力派,没必要妄自菲薄的。”

“但……总还是会羡慕你们这种,不需要别的道具就能显出自身气质的人的嘛。”

“嗯,那是因为,”吴泠爽朗地说道,“我们的道具就是我们自己呀!”

43 群像之二 – 依茵视角

宜思不光对我狠,对自己更狠。

此人生性要强,遇争执则一旦得理绝不饶人,在待人接物上则是周详得过分,极少留人把柄。她的强项很明显,成绩优异、音乐和舞蹈上亦有充足天分、运动会上也取得了出色的短跑成绩,除此之外,她从来不愿意碰自己丝毫不懂的东西,以免出洋相。

这和她学芭蕾舞一事总应该是有关系的,若一低头,看不见的皇冠就会落下,作为被舞鞋托举的白天鹅,自然要永远践履一种特立独行的信条。而她彻底的要强性子,在最好的情况下会造就某种强者恒强,但在面对绝对实力的差距时,又会变为她性格中慕强的一面。

就比如,在体育馆洗手间那次,我只是做了个不太标准的270°竖叉而已,她当时就立马换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我。当然啦,那件事的结果是,我们俩从起先一般的朋友关系变成了在练功这件事上的亲密无间的伙伴。

起初我不太习惯她紧盯着我的极限姿势看的模样——外加那极富攻击性的眼神和手里从没停下过的狠压动作,似乎总是想把我往死里整。或者退一万步说,就是看不惯我在极限的姿势里还那么轻松的样子吧!

好在,这种程度的拉伸正合我意。

天硕下不去手,自己一个人练的话又受制于必须发力的肌肉,在宿舍拉被动,虽多则四人少则两人,也有椀桐为首的不忍心继续用力的几个家伙——椀桐实在是太不相信我的天赋了,唉!以至于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自己手臂用力把自己拉出来。唯独在宜思不留情面的拉伸之下,我的软度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她大概也猜到了,很可能在这种“决不能让依茵好受”的拉伸之中,我的软度对她来说已经日渐是一个过于遥不可及的距离,这对于在舞蹈室以软度一姐著称的她来说,不啻于某种耻辱。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后来她下手渐渐也没那么狠了,与其说她是留了情面,不如说是失了在我面前的最后一丁点自信吧。

但一想到后来她都很少找我帮忙拉了,却能暗自练出无缝来……

真是可怕的女人。

·

昨晚,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我陷入了一个噩梦。

具体说这个噩梦吧,总之,不知是不是以久违的平躺的姿势入睡的缘故,我梦见了自己变成了完全不会柔术的样子。梦中的我,虽然身体某些部位还保持着有限的柔软,但无论如何用力都是徒劳,身体从头到脚不听使唤,往先随便顶顶就无缝贴合的胸腰,如今只是显出一条轻轻突出的曲线,而从前一甩就能劈开两百多度的旁腿,也只是懒洋洋地摆了摆。

那笨重麻木的躯体使我惊惧,但这个噩梦,我并没有和来探病的任何人说。

唯一可能倾诉的对象是宜思,但一想到她是慕强的人,可容不得我开一个“如果我不软了你还会和我交朋友吗”之类的玩笑,就好像小情侣之间开那种“如果我毁容了你还会爱我吗”的玩笑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送命题。毕竟我不是宜思那种多面手,除了软度天赋和尚可的成绩之外,在社交中并没有多余的底牌。更何况,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得来柔术之类的。

所以仔细想想,还是不和她说了。

我的外表并不出众,一来我还没到仔细研究穿着打扮的年纪,二来我个子又不高,腿还短——万幸的是,哪怕这上半身再稍微短那么一点点,我想做后折出胸都可能会难得多。

一想到宜思近乎完美的身材,我便很是自卑。

·

她的皮肤像羊脂一样白皙,那是一种过分的白,以至于德育处的老师们起初一口咬定她用了化妆品,同学们则暗自妒忌之;与这抹白皙相应的,则是她乌黑的高马尾,末端垂至肩膀处,仍有十数公分之余,若是散开,则在她那精妙比例的身体上垂至及腰。

宜思虽只长我半岁,但发育得着急,胸脯已经初现少女的轮廓,长得高挑,手臂纤长,肌肉匀称,了无赘余。她步履轻盈,日常走路如若行走于舞台,姿态中有一种骨子里的停当,即使是短跑后冲过终点几步,也皆在控制之内,让人说不出任何违和感,至于平常举手投足,可称得上是稳当而灵动,绝无多余的幅度,展现着多年舞蹈生涯之中积累的对于身体控制的绝对自信。这种自信从她凌厉的眼神中透出,塑造了她的傲然之貌,而从她白天鹅般的眉目间投下的这般眼神总是令人误会,即使好声好气地说话,也常使人感到自己被低看一眼。

若说椀桐之眉目若凤栖归,总如半梦半醒,犹余几分灵动,则可说宜思之眉目犹凤翩起,触目则惊心,颦笑之间,神采四溢。不知道是这种与生俱来的攻击性眼神塑造了她,还是反过来她选择了这一眼神,总让人自觉难以接近;但只消相处久了,便能发现她多数时候还是愿意与学识水平相近的人平等相待的。

至于她身上那种将优秀作为一种习惯的气质,多为班主任所表扬,也确实令我折服,要强嘛,在这个分数至上的初中年代总不可能是一件坏事,然而,鉴于“成为她的朋友首先得被她嫉妒”这样的交友成本有些高,她的朋友不多……

不过其实也不算什么,甚至不失为一件好事。只要能在她身上多学些东西,能够共同进步,益友良师何乐而不为呢。一来二去,如今我们也算是好伙伴了。

·

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住院的日子委实无趣。

一直在想,宜思这种性格,会不会是优秀者的群像呢?

繁重的课业任务、残酷的中考分流、无法进入普高的后百分之五十的同龄人……

为了优秀不惜饮鸩止渴,不惜即使拿出嫉妒这根毒刺般的强心针,也要拼死拼活,试图出人头地……

不,我只是一个不巧正路过她那在优秀和冷酷之间徘徊着的一隅的家伙,是她生命中不折不扣的过客,我做不了什么。毕竟,她的天赋也说不上出众啊,而这样一个人去找一个方向拼命努力又有什么错呢?

但,如果只要别人还没有走到不择手段地倾轧他人的地步就不去干涉的话,那么,难道坐视宜思如此消耗自己的心力,也同样应该视之不见吗?

我答不上来。

·

手机响了,我匆忙前去接听,

瞥见手机屏幕上的头像,多少是给了我一丝宽慰。

44 裂痕(上) – 筱言视角

母亲的伤被省二院的大夫诊断为腰部扭伤伴骨裂。

医生看完CT,说了句情况不太乐观可能要进行手术,不懂医学的我只听懂这些部分。但尽管医生一再解释医保会部分报销,同样不懂医学甚至不懂医保的父亲仍然因为近万元的预缴费用和医生吵了起来——

“不就是闪了个腰吗,老子腰闪了都是吃点药休息一下就好,动什么手术……”

直到我以为自己差点要见证一次医闹事件而使劲支开他的时候,医生拿出了一纸拒绝治疗知情同意书:

“你们签吧。”

替代的治疗方案是让妈妈穿上一个类似于护腰带的东西,保守治疗一段时间,但医生一再提示必须复查,若情况不佳,唯一的治愈途径是手术。

“去看中医!”在拒绝医生开出的止痛药之后,我们三人又重新坐回爸爸的小卡里。母亲的疲惫和茫然都写在脸上,发动机轰然响起,爸爸脸色阴沉,叼着尚未点燃的烟。

中医院的号稍微好挂些,但给出的诊断如出一辙。医生看了我们带来的CT,说卧床静养不一定有用的时候,爸爸的脸上一下沉下来。这是在他信任的中医面前,毕竟,作为卖粮油副食的地方,也没少卖枸杞党参之类的说是食材更像药材的玩意儿,但这一瞬间仿佛全店的药材都背叛了面前这个男人,他什么也没说,面前的中医却先发话了,说这个正骨的什么可以外用,这些可以食补健骨什么的,随即报出价格。

父亲眼中的光先是亮起,后是熄灭,总之,母亲这几个月是不能干活了。

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买昂贵的补品,甚至止痛药一类的东西也是母亲自己拒绝的,是药三分毒,她总是这么说,但得病时又面不改色地咽下那些苦得吓人的中药,仿佛那不是药而无毒一般。

这个操劳至今的平凡女性的身躯,如今却意外地提前走到了这无法劳作的一天。

·

回到家后,我完成了家务,目送着父亲去进货的小卡车走远,随即拨通了依茵的号码。

“依茵,目前可好?”

“感觉没问题啦,胃目前不疼了,感觉有些痒痒的,果然我的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

“那就好呀,唉,真希望我妈妈也有这样的恢复能力……”

“啊,我想起来了,你今天陪你妈去看病了吗?医生怎么说?”

“情况很不好。她是伤到腰了,且她有严重的骨质疏松,所以伤势不容乐观。我妈妈说外婆也有这样的骨质疏松,搞得我现在也怀疑自己的柔韧天赋是不是这个原因了。”

“这样……希望她早日康复吧,筱言小天才有被这方面天赋困扰到吗?”

“实不相瞒,前一阵子差点被我爸发现,我毕竟也是偷偷练的,所以……”

大致说了当天发生过的事情。

“或许真的会有这方面的原因呢,我们班一个生物大佬和我讲了,说这种压腰本质上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小范围骨折,所以有了这种体质的遗传的话,练习腰功大概会容易不少吧。”

“依茵懂得可真多,我是实在不了解这些呢,请你也要小心这类伤病噢。”

“我又没说自己有骨质疏松啦。”依茵缓缓说道,“生物大佬和我说过这个之后,也说了我的天赋大概不是来源于骨质疏松一类的病,他也很好奇,还说之后当科学家了要好好研究我的身体呢。”

“噢,希望他对你不至于有什么歪心思——无意冒犯。”

“他是个好人。”依茵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今天他和几个同学一起来看望我了,还有之前和你提过一嘴的宜思,最近她自己偷偷在卷,涨功也很快,已经能胸腰无缝对折了。”

“宜思……我天,这个女人好可怕,她也是天赋党吗?”

“唔,我觉得不算,她是那种会把嫉妒当动力的人,除非你认为嫉妒也算是天赋的话……”

“不不不,当然不会这么认为的啦,就你之前描述过的事情来看,她多少有点太不知足了。”

“就是啊,我还羡慕她呢,你知道吗,她家里人很支持她练舞。”

“噢,天啊……唉,而我这边……甚至只是期盼有一个正常的家就行了……”

我叹了口气,默默放下了电话,紧接着,听筒中传来一句模糊的“怎么了?”

犹豫再三后,我还是说出了实情。

“我爸和我妈一个比一个抠门!虽然我们家确实条件不好,但一万块挤一挤还是可以凑出来的,问题是我爸是明显不想花那个钱给我妈做手术,甚至差点和医生吵起来,麻烦在于,我妈也没有硬要做手术的意思……她平时疼成那样,但我们在的时候绝对不会吭声,到了开药的时候,连方子上的止痛药都因为嫌贵而拒绝了……”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啦,筱言或许可以试试……网上的筹款平台?”

“我想过这个途径了,问题主要不在这里,而是该不该让我爸知道。毕竟我没办法给手术签字。”我再次叹了口气。“而且,我是想要把这些钱如数还回去的,毕竟只是预缴,医保报销后还有退款回来,如果我爸知道了,很可能不让我这样把钱退给捐款者。

“那……还是不要让他知道钱是哪来的为好?”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至于筹款本身,发动q站的粉丝凑出一万块之类的也不是什么太遥不可及的事情,唉,现在爸妈压力都很大,我也就周末能够帮上些忙,妈妈这个样子是根本没法干活了,最多在一楼看一下店……”

我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在将它说出之前我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种危险的想法。

余梓鑫也和我说,这几天爸妈吵得厉害,而且他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

依我看来,那或许并非鸡毛蒜皮一类的琐事,而是某些早已不堪一击的生活中,突然出现的裂痕。

·

第一次发这种类型的动态,很是忐忑。

“q站的大家,一直以来谢谢关照!最近忙于家事,实在抱歉更新的频率有所降低,因为母亲身体抱恙,加之家里经济状况不好,恳请有余力的各位能够看一看下面的链接,(请大家尤其是学生党量力而行!)里面有一些证明材料,为保护隐私打了些码,总之十分感谢大家,筱言会继续努力生活和创作的!”

筹款进行得比预期顺利得多,经由此前漫展上认识的几个up的转发,发出的第一晚便筹了大半,一万块或许对于互联网来说真的算不上是大数字,且捐款基本都是被五块十块的填满的。有网友也发现了链接中的亮点,毕竟筹款的发起人也是写的余筱言,这下实名上网了——以至于大家的关注点很快转移到了这点上来。

接下来,便是如何瞒过我父亲的问题。

45 群像之三 – 依茵视角

余筱言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

依其自述,她举家租住在菜市场旁商铺二楼,父亲嗜烟如命,郁闷时则烟酒俱下,打骂无度。母亲则兢业操持这家小小店面,年事见长而不免体力劳作,落得一身顽疾,如今为了养病,被迫卧床不起,本不富裕的家庭由此雪上加霜。筱言有一弟弟,名曰梓鑫,性格顽劣,而其父重男轻女思想严重,溺爱其弟。疫情以来,经济下行,让生存压力本就大的一家人更是手头拮据。

在此般境遇中,她却一如既往的乐观坚定,即使条件有限,也发展了远多于同龄人的爱好,旁人或许浅尝辄止,然而筱言不一样,初中以来,筱言将这些爱好或多或少发展成了副业,学习之余,常常以up主身份参加活动,以此凑齐自己的平常用度甚至于补贴母亲所用。

她的q站头像是《魔法少女小圆》里的晓美焰,除了黑长直以外,大概会被贴上一个美强惨的标签,恰似筱言本人的境遇。如同她的粉丝对她的评价一般,“终极冰山美人”呀,“阿斯伯格天才美少女”呀,还有人说她是“从二次元下凡的天使”之类的。但筱言也和我说过,她其实很厌恶这种发言。

“二次元的东西无非是把三次元的不美妙的细节给简单化了,我不希望有人如此想象我;至于阿斯伯格,那是一种症候,如此宣扬这个标签知识,更多不具备天赋的阿斯伯格人士实际上是被边缘化了,可能会让他们进一步被忽视的。”

她真的好温柔,我哭死。

“还有,我不是冰山。”在扣扣的聊天框中,她冷冷地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冰镇汽水。”

·

筱言有多么天才,其实哪怕从q站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了。譬如她在一次做杂谈直播读读者来信的时候,以过目不忘之势顺带记住了来信中的一大串医学名词,她自称对二次元兴趣不大,但却结结实实记住了千百个相关的梗,在创作方面她对于旋律和颜色的敏感也使得一般观众直呼望尘莫及,关于这些才能,她没有过多的谦虚,而面对新的领域之时,颇有一种“只要顺便全部记住大概就不会有别的问题了吧”的那种信手拈来。

只可惜现在她的评论区只剩下发病了,呜,现在很多小圈子都从虚拟主播那里学来了发病那套,我搞不懂为什么。我甚至怀疑,看她直播的人是不是只是出于某种对于天才的猎奇心理来的——喂,说的好像你不是那样想的似的!

只能说,别看她在直播间的这一套人设就以为这是她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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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过,筱言因为自己立下的flag而找到我练习舞蹈,却歪打正着地发现了自己也喜欢柔韧训练的感觉。她解释说自己对于练习柔术的喜爱很可能有两个方面的成因,为此还给我找来了不少论据。

其一,是她说有研究表明患有阿斯伯格的人士大多都有不同寻常的感知能力,这种感觉是多方面的,更多地呈现为某种感觉上的特殊需求,结果就是他们在感知方面所需要的形式更为多样。其二是,她自述从小缺乏拥抱,对于社交网络也有不浅的依赖,以至于目前有强烈的皮肤饥渴。

这两个解释都多少涉及些心理学,对于小小年纪便博览群书的她算是容易,对我而言就有些云里雾里了,我上网查到,大家对于阿斯伯格的描述大概都是“天才病”之类的,而“皮肤饥渴”也是一种病,料想我大概也患有后者,但无缘于前者了。

“我还是去和天硕聊聊吧……之前我和你提过他,你说的那个阿斯伯格好像也挺符合他的特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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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练习软度时,筱言会拍照发来,无甚运动细胞的她,姿势算不上标准,好在体型确实匀称。在经过我的纠正之后——确切来说是她自己对照我的视频发现了问题之后——她极其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不待我指点便就做到了我视频里的标准动作,只是她在力量方面显然不行,各种控制比我还烂,我安慰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我正是想通过学习舞蹈来取得一些对于身体的控制权呀。”

“瞧你这么说的,搞得好像你的身体被谁夺舍了一样,哈哈。”

“但我确实如此感觉。”筱言这样说,“可能我的感觉……从来就和大家不太一样吧。”

彼时我和她正在视频通话,我在趴着三折,她已经对我的软度见怪不怪了。

这样看来筱言真是个美人胚子,且她的身体过于弱了,令人想起黛玉之类角色,似乎稍稍超过常规的训练都能要了她的命。训练后她气喘吁吁地努力维持姿态的样子,看上去楚楚动人。她的脸庞状若鹅蛋,发梢方才过肩,末端微微翘起,大抵是自然卷曲的缘故。如非疲累之故,她会以安详笑容替换此刻的坚忍的表情,因她的牙口不算整齐,故而笑时极少露齿,算是外貌上的唯一遗憾。

在漫展相见时,大概确认了我们的身高相仿,能够注意到她年幼的胸脯尚未发育,而整体也显得清瘦,锁骨透出恰到好处的骨感。而她的眉目间透出温和乖巧,是一种我至今难以形容的匀称——好奇这个的话,你们去看她的直播就好啦!平日里她戴一副有廉价塑胶质感的眼镜,练功时候则去掉,顿时令人觉得气质突变,仿佛其人眼眸之美尽数被其常戴的眼镜代言了,还好她同意以后和我练功时尽量戴着眼镜。毕竟粉丝里也有人说,是筱言让他明白了眼镜控的真谛——话题逐渐奇怪了起来,收住。

黑长直美强惨谁不爱呢?尤其是她柔和中带着的那种要强的刚毅,不仅柔弱而且柔韧的身体。

隔着遥远的距离而写下这些文字,我的心中传来了额外的悸动,无论写椀桐还是写宜思之时,都不曾在记述之时有过相似的感受。

蓦自想起和筱言隔着屏幕练功的时光,心里平添了一份温情与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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